邢霜忙起来洗漱穿衣,玉钏端了茶来伺候,邢霜随口又问了一句:“怎么是这果子露,咱们带的果茶呢?”
玉钏刚要说话,金钏抢着道:“二太太来时喜欢,便给她都拿回去了。”
邢霜看了看那姊妹两个,心中微微一笑,大概也明白了。
金钏玉钏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这两个是最护主的人,虽不小气,可也不会让自己惯用之物短缺。
而紫鹃则偏向于好义气,撑场面,金钏玉钏姊妹俩不是太会来事的人,每每有那要争面子为自己留名声的事,皆是紫鹃出头。
说起来,两方各有优点,紫鹃那脾气虽然有点让人哭笑不得,但却也是一心一意为了主子着想。
而金钏拦着玉钏不让妹妹说出是紫鹃做的,倒也不是为了争功,反而是为了抢锅。要知道自己习惯了睡醒先喝一口果茶,这会儿喝不上万一恼了,肯定要责怪把果茶送出去的紫鹃。
邢霜心中感慨,自己身边的丫鬟,倒是各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不愧都是上了金陵又副钗的人,也各个都是极好的姑娘。
虽书中这几个姑娘,大多也都没什么好结果。可如今事事皆不同了,也希望她们能有个好的未来。
正想着,探春找了过来,母女两个便起身一起去了清远居,找王氏李纨闲话。
京城这边自不提,只说广州这边,自邢霜走后,王熙凤每日兢兢业业不敢松懈,将府里内外都打点的妥妥帖帖。
贾亮冷眼观察了几日,见儿媳妇果真规规矩矩的,没有一丝不妥,这才彻底放心,专心去衙门办事。
这一日,贾琏打实验室回来,告知媳妇又有一批学生要去山西实习,自己将离开一段日子。
王熙凤听了不由叹道:“你也不必亲力亲为,山西那边早有熟手,又有前两批的学生,只写封信过去,叫那边看着接人就是,何需你再跑一趟?”
贾琏问她:“平日里我要出门,你皆不拦着,今儿是怎么了,可是家里有事,谁欺负你了?”
王熙凤又叹了口道:“欺负倒说不上,只是我也不敢喘口闲气。以前看着太太管家,只觉得轻松,自个也不觉得是多大的事儿。咱们在京城自个单住时,家里又小,事儿也没如今那么多。
“现在接手这一大家子的事,方知太太平日里有多辛苦。不说这里里外外的琐事,就比咱们那小家多上数十倍,就是各路的铺子庄子,每日也有不少事情要打点的。
“你在家里头,好歹我这心里头还有个依靠,你若是不在了,真不知自个能不能应付。”
贾琏惊讶,这还是媳妇头一次向自己表达依赖之情,心中不禁软成一片,怜惜之情顿时涌出,忙道:“那这回我便不去了,你说的也对,山西那边皆是熟手,我去不去也不打紧。”
王熙凤立刻笑道:“多谢大爷体恤。”
贾琏心疼的坐到媳妇身边,握住她的手问:“可是家中事宜不好打点,你才会这般劳累?有何苦楚困难,你不妨直说,我也不是不能分担一二。”
王熙凤这才跟丈夫诉苦起来,原来这家大业大也有家大业大的麻烦。原他们小两口只有自己的工厂,就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这会儿太太一走,太太置办的产业和家中的固定产业全部交到了王熙凤的手里。
除了山庄渔村私房菜等产业之外,太太竟还默默的开了珍珠养殖场和好些铺子,每年的收入都是成千上万计数。
财务的事情,虽然都由贾芸交给了周平打点。可这些产业上的日常打点,都需要进来汇报给王熙凤才好。
王熙凤一下子接手这么多产业,这才知道太太为何总看起来那么疲倦。她一时佩服太太的能力之大,一时又心疼太太,为了这一家子人,可没少劳累。
贾琏默默的听着这些,最后也忍不住叹道:“也不怪她这般搏命,她与你又有所不同。我那时虽小,却早也记事。她初来时何般光景,你是不知。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我至今记忆犹新。
“那会儿大哥哥珠玉在前,又有周大人亲自教导,比我好了百倍不止。母亲知情默不作声,只让父亲也为我寻一良师来,生怕我落了人半步,面上无光。
“又因她出身不高,家境贫寒,很长一段时间,在老太太二太太面前也是抬不起头来,生怕因自个的不足,连累得我也不受长辈们待见。
“后头也多亏着她这番努力经营,咱们大房在家中也才硬气了起来,母亲有了底气,也才敢为咱们求出路求发展。”
王熙凤听完这话,心里一软,差点掉下泪来。
她只知道太太能耐,能从小门小户里出来,嫁到豪门丝毫不怵,处处显得比人贤惠厉害。可谁知这其中还有一段这样的日子,也难怪太太能撑到现在了。
“为母则强啊。”王熙凤叹道:“大爷福气,能有这样的母亲,一心为儿女打点为家卖命。我自愧不如,尚有诸多不足。”
说到这里,王熙凤又自嘲的笑道:“我自以为,我好歹也算是太太一手培养起来的,自然要比旁人强得多,虽比不上太太,却也差不了多少。如今看来,我自差得远了,论心性论耐性,远远不如太太。”
贾琏忙安慰媳妇道:“母亲这般,也是为了咱们能安安生生的度日,不必再入她那般辛苦。如今家中这些产业,日后大多也要分给弟弟妹妹,母亲肯交给你,也是让你心中有个数。”
第七百一十七章 孩子呢
王熙凤这些年下来,靠着工作室和服装厂可没少赚,虽然不如太太赚的那么多,可她自个赚来的钱,让自己的小家过的富足已是绰绰有余。
如今听说这些产业大多都是要给弟弟妹妹们的,她倒也不恼,反倒觉得轻松起来,笑着对丈夫道:“真真如此可就好了,反正三弟也十二岁了,二妹妹估摸着再过些日子也差不多了,到时这些产业一分出去,我可就轻松了。”
贾琏听闻媳妇一点也不留恋这些,心中也是欢喜,笑着对她道:“等到那一日,我便放开手头的事情,带你去玩上一圈,好好慰劳慰劳你。”
王熙凤娇笑起来,抓着丈夫的衣袖道:“此话当真?可不许哄我。”
贾琏连连保证,就差没写个字据了。王熙凤这厢心情好了起来,办事也轻松了许多。原心里多少还有些畏手畏脚,怕自己办错了事坏了家里的买卖,后头也彻底放开了,心里没了负担,反而大气起来,也不觉得有以往那么累了。
又过了几日,贾琏的第三批学生正式启程前往山西,贾琏带人在码头装船,正嘱咐着这一批学生,到了山西该找谁接应,该听谁的吩咐。忽然耳边有人道:“大爷快看,那船上的可是二爷?”
贾琏心道“怎么会”,可一扭头看去,远远那艘大船的甲板上,当真站着一人,看着底下的人群,身形虽壮实不少,可那动作习惯,分明就是二弟的样子。
贾琏忙对旺儿道:“你上去看看,若是二爷,别让他跑了,赶紧给我抓回来!”
旺儿应了下来,一溜烟挤进了人群。贾琏回头又嘱咐了学生几句,便催促学生们先行上船。等学生们上了船来,他再回头去看那艘大船,竟已空空荡荡,上头的人都下完了。
贾琏急了,往前也挤了过去,才走了两步,就见船下有人朝自个招手。定睛一瞧,正是旺儿。
旺儿的身边,空无一人,贾琏过去喘着气问他:“人呢?”
旺儿一脸苦相的回道:“奴才上上船,就找不着人了,明明上船前还一直盯着,二爷就站在那儿呢,可不过就低头看个舢板的功夫,再一抬头人就不见了。”
贾琏气的直跺脚,骂道:“蠢货蠢货!他在外玩的野了,拖了几年不回来,太太念叨了几回,若是又给他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他自个掀起袍子一角就往船上去,转了一大圈,依旧没找着人,最后只会灰溜溜的下船,打马回家。
回到院里,贾琏就抓着王熙凤说起这事来。王熙凤一听,立马叫了丰儿进来,对她道:“大姑奶奶眼瞅着就要生了,你拿些补药过去看看,问问预产期具体哪一日。”
丰儿心知这不过是个借口,奶奶和大爷方才说的话,自己也听见了,这分明就是要去大姑奶奶那儿探个消息,便也不敢拖延,马上领了命出去。
谁知才走了两步,就见一小厮远远的跑了过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叫道:“快,告诉大爷,二爷去了洋行。”
丰儿忙回身进屋,把这事儿一说,贾琏和王熙凤这才松了口气,可放心之后,贾琏又忍不住骂了起来。
“这臭小子真真是越发的野了,好好的既然回来了,何不先家来?却放着家里不回,先去洋行作甚?”
王熙凤忙劝丈夫:“许是听闻了大姑奶奶的事,又离着近,先去探望一回。你先莫恼,待他回来了,问了再说。”
贾琏犹在气恼弟弟不回家的事,好容易等贾琮带着媳妇回了家来,贾琏听闻弟弟已经进了门了,便径直往弟弟那儿去,王熙凤忙紧紧跟在后头,生怕丈夫闹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