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邻边城市及东京本部等来的救援队伍在三分半钟之内开始进行救援,灾后物资正由军用飞机和卡车运送过来。爆炸不仅使得多幢建筑被破坏,还包括它周边的建筑。因多米诺骨牌效应被压伤压死的人员不在少数。
欧尔麦特穿过了无数的废墟,他最终来到这片废墟之前。
他现在已经不是欧尔麦特了,而是单纯的八木俊典。他的每一寸皮肤都往里边凹陷,那些枯萎的金发,掩不住的伤疤……这是个浑身是伤的骷髅般的男子。但披在他身上的那件美式英雄服装又彰显他的身份。
在冲进那些爆炸的建筑当中进行救援的时候,他就知道有这么一刻。残留在他体内的星星之火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八木俊典困难的呼吸着。在他所开辟的狭小地域当中,几个男孩与女孩蓄满的泪珠,他们只是受到了一丁点的牵连。
“没事了。”八木俊典强撑着自己变成了那个和平的象征,人类的希望之星欧尔麦特。
孩子们大叫着:“不愧是欧尔麦特!”但无人能看见他惨白笑容后的那份绝望。
安德瓦在欧尔麦特之前赶往了现场。此刻他也在那片废墟当中。
那个强势到不行的男人突然散去了身上所有的火焰,他明明有着那等强健的体魄,可八木俊典却觉得对方像是一条孤苦伶仃的狗。
在把孩子们拜托给救援英雄13号之后,他蹒跚着前行。轰炎司正半跪在那片废墟里,可严重的视觉障碍让八木俊连看不清前方有什么。
“AFO么?”他咕哝道。八木俊典的目光有些涣散,那些砖瓦碎片里露出那个男人的半张侧脸。他的手指尖都在颤抖。
死了,没了……他死了吗?不可思议……奇妙……这会是一个骗局吗?
他开始四处寻找起太宰的踪影来了。
八木俊典觉得,这以前应该是她策划的才对。是她打败了AFO……是的。一定是的。
那么,那个战胜了本世纪最强大敌人的女人在哪里?
轰炎司仍然保持那个怪异的动作不变,八木俊典因此想到了某个原因。他僵硬的转过一个角度,目光穿越一片带着尘土的空气。八木俊典首先看到的是AFO的手臂,只是如同普通男人的手臂一般——或许更加粗壮一些。它被炸弹炸得粉碎,但皮肤上仍有一块粉色的区域。
八木俊脸转过头,他看见了那只胳膊:黑红色的痕迹在上面交叉。不同于AFO的惨状,她仍有美好到不可思议的躯体。但是……但是啊,八木俊典注意到对方比冰雪还要素白的脸蛋,她的每一寸皮肤上都泛着深色的光泽。可那并不是因为她在发光,而是那些从内里喷出来的血液在伯伯的皮肤组织下面凝固了。
她死了。太宰治,她死了。就算是超越极限的治愈能力也没办法治愈那么多的伤。
那种大厦里的□□多到惊人,每一个爆炸的瞬间对方都面临死亡,就算那些伤口一直在不停的恢复又怎么样呢?总有那么一个瞬间,对方是在身上千万个伤口自行愈合之前死去了。仍有活性的人与组织未受到大脑皮层的控制,它们锲而不舍的加速细胞生长,分化,然后去填补每一个空缺。所以她的皮肤是那般光滑,有的部分甚至是洁白无瑕。然而在某一个时刻,她身上所有细胞活性都消失了——它们都死了。
轰炎司站起身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进行救援!!”还没有结束呢……还有好多人正气息奄奄地被压在某个角落。
他不是一个好男人,但他是一名真正的英雄。
一件如同丝绸般的斗篷从他眼前飘过,黑色的斗篷像是羽毛般轻轻覆盖在那具逐渐冰冷的身体上面。
轰焦冻。
他的儿子焦冻。
他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好看。
中岛跌落在地面上,他感觉自己的内心出现了一个空洞,浑身上下的人性都消失不见了。
“老师?”她唇间逸出破碎的喘息声,他一直坚信着老师会突然跳起来嘲笑他们是一群脑子锈住了的傻瓜。可三分钟的沉默成就了不可打破的永恒,空气中的每一颗微尘都给那具身体带来了压力。中岛觉得那个空洞已经完完全全的笼罩了他……他头痛欲裂……他眼泪汪汪。
新赶来的职业英雄开始抓捕外逃的犯人。
当密林神威用树藤绑住那个从废墟里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年轻人后,他意识到那个青年便是AFO的弟子,敌联盟的少主死柄木。那就常年覆盖在他面部的阴惨的手已经裂成两半被埋在灰尘里,从来都对那只手珍贵万分的死柄木弔一点儿也没有反应。他眼神涣散,浑身上下都在流血,除了已死去的人,没有人会知道在那场爆炸当中,他的老师给了他所能给予的最大的保护。三个人之中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密林神威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所幸治愈系的职业英雄已经在不远处了。最大敌人死亡的消息让他振奋了一会儿,而那时白发青年就用他右手上的个性[崩坏]解除了来自密林神威的束缚。
这位新时代中的英才察觉到某些违和的地方了,那名本应该穷凶恶极的青年脸上带着澄净的如婴儿般的无辜表情来,他朝着那个聚满了人的地方走去。
为了防止对方对在场的人下毒手,密林神威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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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是甘甜如蜜,它的反义词是罪无可恕。
“大人们只不过是一群傻瓜他们脑壳里的大脑部分,甚至还不如一个核桃的果肉更大。”轻蔑的话语。女人的脸和男孩的脸重叠起来了。“这世界上值得延长这苦闷生命去坚持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所有拥有的终究会失去。”男孩的脸;女性的脸;太宰治深入骨髓的傲慢……她如同一支古歌节奏般夸张的姿态。
中岛有些喘不上气。他哑着嗓子尖叫道:“她没死!”他那么健康,一点也不痛苦。他看见老师手臂上那块被剜了肉的地方……若狭哭着和他说着对不起的话……他活下来了,他活下来了,可他一点儿也不想要这样活着。
她活着是想要何老师和那个可怜又可爱的女性在一起,而非是这种一命换一命(胡说)的结果。他痛哭流涕,他被生和死这两个怪物折磨着。
经过称重后发现人的灵魂只有28克,但为什么那具身体却会没有一丁点分量呢?
轰焦冻拥住他的同学,他血缘上的生母捧在手心里的怪物男孩,他的眼泪无声的,像黑白片里的海浪一样涌来了。
他明明都没有和对方接触过,不仅没有温柔,连痛苦也没有。他们两个像是陌生人,可是血脉让悲伤连接起来了。
白发的青年跪在了地面上。他微微侧过脑袋,那张鲜血淋漓的脸孔带着诗一样的宁静和孩子般的困难。明明还在昨天,对方还在痛斥这渣滓般的英雄社会。
死柄木弔那干燥的嘴唇动了动,“敦,你在哭吗?”
中岛抬起头来,看见了那双眼里不谙世事的尚且年幼的眼神。他感觉自己的头就要炸开了,道德感与仇恨交织一起,在他脑中嗡嗡作响。那个白发青年也看到了被砖瓦掩埋的“无面人”的脸。问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长得很眼熟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巨婴嘤嘤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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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抑郁地抱着老师的相框,相框里的那张相片拍摄于对方的青春时代。那个时候的津岛修治已经有那种厌世的潜质了,镜头捕捉到她时,对方正在剪一条细细的薄荷烟。因为人影她便抬头看了一眼,这张相片被这般流传了下来。
在举办完老师的丧事之后,他决定去福田医院看望一下死柄木。
据医生所说,是因为遭遇了强大的冲击致使脑部受到打击引起记忆功能的片段性缺失,对方现在大概是十一二岁的绳子。那个年纪的死柄木和中岛在尚未成型的敌联盟里相遇了。
他本想自己去的,但轰焦冻坚持要陪她一起。
前几天中岛资料上的那块污垢在安德瓦的出面下终于洗白了,他们还同时进行了户口对接。凭借当年那份手续完备的收养文件和津岛修志保险柜里找出的遗嘱(果然,她早就想好了),中岛继承了津岛家在保须市的房产以及位于横滨的铃兰孤儿院的控制权。中岛从未听老师说过什么铃兰孤儿院,但对方季度账单上的确是有那么一笔巨额流出,汇款人为[藤原]。
他决定不久之后过去看看。
除了有关津岛这一姓名的继承外,轰炎司也将对方养子的身份半强迫性的转移了。
他觉得这根本没有必要。
但是他有新的身份了……
老师以前说,有了新名字,就去没有多少熟人的地方吧。
那张印有[津岛望月]那个名字的身份证被安安稳稳的放在皮夹这里。
高楼的大屏幕上,女主播正用略微放松的语调报告了最近七天的天气情况,一如既往都是艳阳天。
中岛进入了病房,掩上了门。
身穿宽大白色病服的白发青年正坐在床上,脸色病殃殃的,他在读那本曾经折磨了他好长一段时光的老师指定的书目《资本论》。其实再怎么看也不会有用处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