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们没回话,只齐齐努嘴,示意李玥照照镜子。李玥看着镜子里自己找不到瑕疵的脸,又是一阵头疼。赏花会上年轻人不少,小姑娘必然都聚在一起,她压根不指望能在赏花会上认识什么青年才俊,只期望自己别又惹上奇怪的桃花。
想着想着,李玥心里不安,从自家商铺里又定了不少胭脂水粉,要是万一遇上突发状况,她还能有所应对。
出发去的行礼大部分交给了小丫鬟们打理,李玥要考虑的是与她同路而行的人。
阿飞是肯定要和她一起去的,其他的护卫也比较好安排,唯一难搞的,是一直像个地雷般隐忍不发的无花大师。
李玥考虑过要不要带着无花大师一起去,不过联想到这位大师曾经的斑斑劣迹,她已经能脑补出赏花会的必见场景——
啊,这个妹妹我曾睡过的。
那个妹妹曾与我有过一夜之恩。
这位姐姐好生面熟,我们莫不是在床上见过?
稍微脑补了一下,李玥立马开始疯狂甩头。李寻欢经常偷偷摸摸去照应林诗音和龙小云母子的事,李玥一清二楚,楚留香几人在保定待的太久,迟早会离开,铁叔目前又下落不明,就凭在众人眼皮底下还能和林仙儿勾搭上的功力,李玥担心自己几个月后回来的时候,一穿男装又被一群江湖女侠指着鼻子骂渣男,所以她根本不放心将无花独自一人留下来。
留又不能留,放又不能放,再加上石观音有言在先,无花必然不会选择主动离开。李玥愁的没办法,只好去找楚留香,又借着对方的手信作为凭证,从医毒双精的苏蓉蓉姑娘那里,得到了可以强行让无花大师保持六根清净的制胜法宝。
于是出发的时候,两个小姑娘老老实实坐在另外一辆马车里,而李玥的马车车厢内坐着女装无花和抱剑的阿飞。李玥的脸上挂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对着中招的无花扬了扬手中的小瓷瓶:
“大侄女,你看小姨妈对你多好,特地为你求来了护肾神药。这一粒下去,顶寻常的药五粒,吃了以后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一切皮囊假相皆成浮云,再没有哪个姑娘,能引起你一丝半毫性趣。就算你有什么性趣,你和姑娘进了房间坦诚相对,忽然发现自己软不下来又硬不下去,多尴尬多没面子啊,是不是?”
李玥说的话阿飞有一半都没听懂,可出于野兽动物般灵敏的直觉,他莫名觉得两腿之间有点发冷。而李玥重点针对的无花大师在听完前者的叨叨后,脑门上蹦出一排青筋,他忍了又忍,还是念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想来李施主是觉得人生活的太过艰难,贫僧很乐意送李施主早登极乐。”
35、二合一【五】 ...
虽然开口放狠话的是无花, 但是扑街的不是搞事情的李玥, 依旧是“与世无争”的无花大师。
车厢里的空间固然足够三四个人平躺,可无花往前这么一栽, 恰好等于变相给李玥磕了个头, 要不是底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针织毛毯,又铺了层柔软的隔热芦苇席,凭无花的下栽速度,肯定会在木板上磕出个坑来。
李玥和阿飞联手把无花的身体扶正,后者重新坐回靠门的位置,前者心疼的摸了摸针织毛毯和芦苇席:
“哎呀大侄女, 这夏天都没过去, 离过年更是早得很,你再怎么急着给我磕头,我也不会给你压岁钱的。可惜了我这毛毯和芦苇席, 可是朔州的小姑娘们亲手制成的手工制品呢, 你瞧,都有印痕了,哎呦喂, 心疼死我了。”
无花的眼中盈满了怒气, 他眼下全身麻痹,连挪动手指都颇为艰难, 更别提调动内力对付李玥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无花扭头看向满脸长辈式关爱的李玥,冷声问道:
“食物、和水, 我们……吃的都一样,为什么……你们……没、没事?”
“大侄女,傻了吧?下毒就一定要下在水食里面?我们是一起吃饭的不假,可我们没一起服解药啊。啧啧啧,你那是什么表情?罪过罪过,大师,你又破戒了。”
李玥一边说,一边恶劣的用路上摘得狗尾草在无花面前来回晃动。无花大师气到了极致,却也没办法把李玥怎么样,盛怒之下只能倚靠着车厢闭目养神。眼瞧着无花再不理会自己,李玥无聊之下翻出了零食匣子,悠闲的磕起瓜子来。
人一生气,便容易心烦,一心烦就更耐不得噪音,无花睁眼瞪了李玥一下,后者好似找到了新的乐趣,翻身挤到无花身边坐着,直接对着对方的耳朵咔咔咔起来。磕了一会儿李玥觉得口干,又当着无花的面,瞎泡了一大壶雨前龙井,昂头直接给灌了下去。
糟蹋完雨前龙井还不够,因为早已暴露了本性,有没有探花郎在身侧强压着让自己遵守礼法,李玥捏着无花的下巴左看右看,在对方的脸上比划了几下,调了些胭脂水粉出来,玩起了特效化妆。
于是在少年剑客的全程围观中,无花从美若天仙的女装大佬,变成了恐怖电影里可以吓哭一片人的猫脸老妖婆。
等到车队中午休息的时候,阿飞率先下车,李玥扶着无花也缓缓地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这个季节中,寻常人在日光下站久了,便觉的酷热难耐,又因为只是暂时的休憩,整个车队人马都停在了密林树影之下。此次同李玥一起出发去万福万寿园的,还有几个从朔州过来的帮众,大家都是一起在破庙听过鬼故事的交情,乍一瞧见猫脸老妖婆无花出来,他们还好的,坚挺的站住了,车队里没啥见啥的年轻人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无花默念大悲咒数遍,勉强保持了淡定,他想着路程还长,总有时间可以让他慢慢报复回来,再加上自己手艺出众,李玥喜欢吃自己做的饭菜,那里还愁做不了手脚。
岂知李玥自酒楼中招后精明了许多,在外也不随便吃别人做的东西,哪怕下厨的是无花,做出来的餐点色香味俱全,李玥都是坚定地表示了拒绝。
无法从餐点上下手,无花瞄准了茶水。
有一天无花趁着马车里另外两人打瞌睡,伸手往杯子里加了点料,悄无声息调换了自己和李玥的茶杯,结果倒霉的依旧是无花自己。大师双手合十,只得暗叹时运不济。
种种都是小事,初看不轻不重,累计起来比要人性命还可怕。恶整无花,李玥根本没有罪恶感,加之手里有苏蓉蓉赠送的各色药剂,李玥理直气壮地拿着无花打发时间。
刚开始就算了,后面连着六七天,无花的耳边一直回荡着李玥咔咔咔的嗑瓜子声音,大师把毕生所学的佛学经典从头到尾默背了一遍,仍然压制不住心中的烦躁,正当他图谋着豁出去把满车队的人全部灭口的时候,马车忽然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刺耳的吵嚷声自不远处传了过来,隐约还夹杂着几段女人的笑声。
李玥放下手中的零食,抬头看了一眼阿飞,后者点点头掀开车帘,轻巧的跃下马车。无花原本在强行闭目养神,察觉到变故,他微微睁开眼睛,对着李玥面露讽刺:
“你倒是放心,什么事都愿意交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大师你在说笑话吗?全天下人都有资格就这个问题来调笑我,唯独你和石观音没资格。毕竟什么血缘什么感情,都是不存在的,还不如眼中砂砾多,是吧?”
无花心硬如铁,哪里会因为李玥的话语感到刺痛,他看了窗外一眼,继续离间李玥和阿飞:
“倘若有一日,他为你引来灾祸,你还能如此相信他么?”
“别的我不敢保证,唯独信任这点……肯定会比对大师的信任多。”
随口回呛着无花,李玥骤然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她难得产生了一丝不安,随手拿了个面具扣在脸上,翻身准备从马车上下去,同时嘴上还占着无花的便宜:
“大侄女你乖乖的啊,姨妈下去看看,你别乱跑,小心被山里的野人拐回去做媳妇。”
马车间距并不远,李玥朝前走了几步便能看清全局,车队领头正满脸肃穆的同阿飞说着些什么,而道路的前方,则被一群衣衫奇特的人和杂物所挡住。
路中央最引人耳目的,是十来个胖到超乎常人想象的女人,她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堆积着厚重如山的肥肉,李玥甚至不敢说她们胖得像猪,毕竟大部分猪身上的肥肉并没有她们身上的多。若论体型,这群女人看起来更像一头头进食过量又不怎么运动的小象。
而胖女人们当中最让人觉得不忍直视的那个,她已经不像是象,更像是一座活着的肉山,她身上的肥肉层层堆叠在一起,随着她的一呼一吸上下起伏,看起来既油腻又恶心,简直让人差点吐出来。
李玥有点庆幸自己方才在车厢内吃的不多,她现在迫切的想要去洗眼睛,可在注意到胖女人的周身的情况时,她没忍住皱起了眉头。
肉山的身边围绕着五六个穿着花花绿绿的鲜艳衣裳,脸上敷着粉的男人,表情动作俱对她充满了讨好之意,而她的脚下还踩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年轻少侠。
年轻少侠唇边还有着丝丝血迹,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长剑,配套的剑鞘早已散落在一旁,此时此刻,他英俊的面庞上满是羞耻和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