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李玥点了点头,陆小凤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路引?地契?文书?还是什么?”
“少了一本秘籍。”
“什么!!!”
“你不要方,我跟你说,那是……那是我自己路上无聊写着玩的,对,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葵花宝典》。”
“那……拿到书的人要是真练了……岂不是……”
“我觉得偷书的人可能更倒霉一点。”
“为什么?”
“因为偷书的人回去之后肯定不是自己练,而是上交给头头,头头就是自己不练也会给亲信先试试。重点是,在那本秘籍上,我不但在第一页写了‘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我还在最后一页写了‘若不自宫,也能成功’,你想想后果吧。”
闯荡江湖多年,见惯世间奇闻异事的陆大侠此刻张大了嘴巴,活像是刚生吞下去一个鸡蛋,半晌他砸吧砸吧,默默在心里给闯祸的猴精点上了蜡烛。
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妙僧无花同盗帅楚留香是惺惺相惜的好友,然而对于无花而言,两人的友谊还没有他眼中的砂砾多,楚留香只不过是个大写的搅屎棍。
楚留香的确拿无花当朋友,不过,那又怎么样?
打又打不赢,说又说不过,诈死了还被一眼识破,简直烦死了好吗?
大师我只想拿他当个垫脚石来一统武林,为此不惜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精通佛门各项理念,还亲自下厨练习做素斋,就是为了刷个好感度。
结果到最后撕破脸皮,丫半点没手下留情,把大师我从中原撵到西域,顺手毁了我和我妈大本营,又逼得我不得不灰头土脸去中原听候我妈差遣,简直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思及此处,路边摊内装扮成普通江湖侠士的无花差点没一掌拍断面前木桌,他默念了一遍《大悲咒》,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端起桌上的素面。
筷子刚夹住面条,无花听到了邻桌江湖人的议论声,起先他们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小道消息,不知怎么的,忽然扯到了楚留香。无花正好奇楚留香的新动向时,江湖人突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还说自己是个断袖,对着楚留香狂追不休。
简!直!放!他!娘!个!屁!
明明是楚留香不要脸老是坏自己好事好吗?
大师我只喜欢女人好吗?
大师我经验丰富的能写本《欢喜经》,说出来吓死你们好吗?
这帮中原人,简直没有脑子!
不过,等等,江湖人是怎么知道自己进中原的?莫非自己的伪装,早已被人识破?
无花略一沉思,无意识捏断了筷子,他默默放下手中残渣,毫不犹豫离开路边摊位,闪身进入了一家客栈。
半个时辰后再打开门的,赫然不是之前进去的那位相貌平平无奇的江湖侠士,而是一位满脸麻子的小娘子。
眼看着大街上无一人敢直视自己,无花暗自冷笑出声。
呵呵,愚蠢的中原人。
然而江湖八卦消息并没有因为无花换上女装而有所消退,恰恰相反,随着无花一路北上,有关他的和楚留香的狗血绯闻愈演愈烈。
到了定州的时候,无花一进入茶馆,便听到了说书人在说故事,故事的主角正是他和楚留香,大概剧情是自己因为楚留香喜欢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而大受刺激,愤而挥刀自宫练了邪功,彻底变成女人对着楚留香死缠烂打,听得满茶馆江湖人士不住啧啧有声。
这回大悲咒已经不起作用了,要不是楞严咒强行唤回了他的理智,无花差点没抽刀血洗整座茶馆。
辣鸡中原武林!怎么还不快点玩完!
无花默念着佛家咒语维持冷静,悄无声息的从热闹的茶馆中退了出去,没走多远,他隐约觉得有人在追踪自己,等他刻意进入无人的小巷之内时,跟踪他的人也现出了身形。无花一字一顿的念出了对方的姓名:
“楚留香,又是你。”
来的人不光只有楚留香,还包括盗帅的两位至交好友。他们三人成“品”字形,明面上封住了无花的所有退路,楚留香则立于无花的正对面。
蓝衣公子轻摇折扇,声音里满是惆怅:
“无花,你果然还活着。”
满脸麻子的小娘子一言不发,仅眼眸森冷的盯着蓝衣公子,似乎恨不得将对方开膛破肚。两人身后的胡茬男子和锦衣公子不断交换着眼神,像是在偷偷沟通着什么。
楚留香无视了姬冰雁和胡铁花眼中的揶揄,“啪”的一声收起折扇,以无比郑重的口气朝无花问道:
“无花,念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你能不能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无花一边暗自琢磨着退路,一边朝着楚留香冷笑出声:“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问?”
蓝衣公子长叹一声,眸中满是歉意:
“我明白了。对不起,无花,我心有所属,真的不能接受你。”
无花站在原地懵了片刻,待他回过神来,一腔怒火已然直冲天灵盖,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尽全身功力径直朝着楚留香心口拍去,同时口中怒喝出声:
“楚留香,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28、第三十章 ...
人在江湖飘, 什么都可以没有, 唯独不能没有朋友。
陆小凤大概是达成“朋友遍天下”这一成就的佼佼者之一,有了他出手帮忙, 找来了些三道九流上的朋友, 哪怕下毒之人已经跑路,依旧轻松地给中毒事件扇了后。
这些朋友办事爽快,性格也奇奇怪怪,每个人在看到李玥时,都冲着陆小凤露出“你丫艳福不浅”的眼神,前者在心里偷笑, 后者只想朝天翻白眼。
神特么艳福不浅!信不信我小伙伴掀起裙子吓死你们啊!
事情既已解决, 虽称不上圆满,李玥仍然打算好好履行她同陆小凤的约定。只是完州实在是个小地方,两人跑遍大街小巷, 也只找到一座可以说是凑合的酒馆, 接着两人开始拼酒。
为了不被人打扰,李玥出门固然穿了女装,脸却画成了铁传甲的脸, 就连那络腮胡子都粘贴的整整齐齐, 看起来十分辣眼。因为这样的打扮,两人拼酒的酒桌旁出现了一圈真空地带, 若非李玥钱给的足,掌柜险些没把他们都给请出去。
酒只能算尚可,略有些浑浊昏黄, 比不上北边的烧刀子,更比不上李玥在朔州做的蒸馏酒。两人喝着不带劲,李玥招呼手下抗来一缸长龙商铺的酒,同陆小凤举碗对饮起来。
少女怎么着都算的上是朔州抗把子,关外陈浩南,更可能是因为自身基因好,囫囵合下来,她眼睛越喝越亮,陆小凤却越来越往桌底滑去,等到酒店要打烊的时候,才有人把他们接回客栈。
隔天陆小凤还没睡醒,商队又要继续旅程,李玥干脆把小伙伴往车厢一扔,带着对方一起出发。
待到商队进保定的那天,李玥意外的在客栈里直接碰上已住了一日的探花郎和阿飞,只是她左看右看,并没有瞅到铁传甲的身影。
不等少女开口发问,少年剑客已然抢先出声:
“对不起,约定我没有完成……铁叔,他说他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他保证,一定会来见你的。”
李玥摇摇头,没有继续追问铁传甲的事情,她在来之前已经听陆小凤说过了江湖上关于铁叔的种种传闻。铁叔一直以来看起来和蔼可亲没什么原则,一旦碰上某些事情,比她和李寻欢加在一起还要执拗。
看着少年满身的隐隐透红的绷带,以及脸颊和手背上的刮擦痕迹,李玥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的确和你有约,可也嘱咐过,让你好好保护自己吧。来来来,解释一下,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骤然见到做女装打扮的少女,少年剑客两耳发红,不敢直接看对方,连说起来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意、意外,我一时大意。”
“一时大意能被捅这么多伤口,还新旧不一样?痕迹也不同?你说谎也要有点诚意啊!”
“真的……是意外。”
少年剑客求助似的看向探花郎,只得到后者的一声清咳,以及不断向门外挪去的背影。李玥旋即调转枪头,笑容和煦的朝李寻欢发问:
“李叔叔,你别走啊,来来来,我方才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你没发现自己少了什么吗?”
探花郎站在原地装傻不说话,李玥挑起一边眉毛,就差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写在脸上。两人对视着僵持不下,最终还是李寻欢率先移开视线,出声道:
“咳咳,可能,也许……少了点什么。”
“李叔叔,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临行前的衣服虽然是铁叔帮你收拾的,可款式颜色都是我帮你搭配的。为了方便你路上换洗,我挑的大部分都是不容易脏的衣服,只有三套颜色较浅用料华贵,适合你同老朋友聚会。眼下另外两套都在,只有米白色的那套不见踪影,你能解释一下么?”
“你知道我一向不擅长这些……大概是什么时候丢了吧,不过都是些身外之物。”
探花郎理直气壮地说出只有地主家傻儿子才敢说的话,李玥冷笑一声,绕着李寻欢走了三圈,冷不伶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