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亲非故,没有非治不可的理由,无法估计的救治结果,难道仅仅凭着原随云气质卓绝就能让她脑子一抽尝试了?
何况楼京墨心有计较,原随云极有可能不值得她难得慈悲心起。
王怜花闻言却是笑了,他愿意吃爱心药膳,“那我等着药膳了,你做的菜哪怕是苦的,也都苦中带甜,味道好得很。”
谁说要亲手下厨了?
楼京墨斜了王怜花一眼,她才不是爱惜名声的人,不怕砸招牌决定随便烧菜就好,反正药膳是药效到位即可。
王怜花笑意不减地收下了一记斜眼,“墨墨不愿做原随云的大夫就让我放心了。那小子闻着味道就不对劲,又在此时此地出现,肉魔正从蝙蝠岛进了大批量的紫河车,鬼知道他会否与蝙蝠公子有无关联,都是眼盲不可视的。”
有道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原随云出现的时间太巧了,正是大欢喜女菩萨暴露出事后。
旁人不会凭空生出疑惑联系,不代表王怜花不会随意一猜。
王怜花本就生性多疑而常见人的阴暗面。或许世间会有一人眼盲却心如晴空澄澈,但不是原随云,王怜花不觉得原随云真的表里如一。
他的确没有切实的证据,全凭多年来看人所成的经验直觉,越过了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局限,闻到了原随云眼底一闪而逝的黑暗气息。
“这也不是毫无可能。”楼京墨并不为觉得王怜花随口一猜而感到不妥,这一猜测不对第三人言及,算得不污蔑无争山庄的名声,她也非凭空无依无据地揣测。
魔相门占了一个相字,其望气之术即可观事亦可观人,王老却说望气需谨慎。
人间之气与天道相连,小到各人大到国家,而没事总窥探天道没好处。这好比有人一天到晚刺探你的隐私,那你势必会心有不爽,所以没事就别乱用望气之术。
楼京墨自问学艺不精没想以此行走江湖,今天正是因为好奇原随云的病,才对他本人多加观察。是有了她出师以来的第一望,这一望则望出了一些问题。
原是龙凤,却目沉黑雾,难见天光。此缕黑雾以血光成,几乎可以断论很多人因原随云而死于非命。
人在江湖,几人敢说没杀过人,或者直接或间接,但绝非谁都能被称作血光缠身。
无争山庄早就不问江湖厮杀,多年来更不曾听说原随云似薛衣人四处寻对手比试,那么他的一身血债又会从何而来?
楼京墨想到此反而夸了一句王怜花,“今日方知大花花还有一双狗鼻子,一闻就闻出谁不对劲了。”
王怜花半点不恼,顺水推舟地接受了这一称号,凑近楼京墨撩起她的头发,“那么你就不好奇,在我心里你是什么味道?”
第69章 菩提:我到底有没有树?
“京墨味辛,这一医理常识,你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难不成刚刚自认有一双狗鼻子,转眼间,就又要认了所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楼京墨戳了戳王怜花的肚子,这人是一肚子坏水,她才不上钩顺着来。
王怜花暗道他就算全都认了又如何,他一把握住了楼京墨作怪的手,郑重其事地说,“不怕告诉你,我就喜欢辛辣的味道。”
楼京墨闻言笑着除了声,这才点了点头,随即又颇为可惜地摇头,似是话有所指,“刚才说了要给你开些药膳,用药期间有口忌,最忌辛辣食物。所以,你再喜欢也得忍着。”
可不是得忍着。
王怜花真想把十多年前的自己揪出来打一顿,当年怎么就想不开给楼京墨选了不功成不得行情爱之事的《四照神功》。如今他急不得也催不得,因为懂得绝顶神功的突破完满需要缘分,又岂能为一己私欲不顾小混蛋的追求坚持。
“真是坏墨墨。”王怜花无奈地嘀咕着,但他还是不放手,开始幼稚地揉起楼京墨的手指玩。
楼京墨没有抽出手,这会看王怜花恰似一只大狗郁闷地耷拉着耳朵,她也不再坏了大狗狗为所不多的慰藉。
或许,从柳州一路同行北上是更好的慰藉,但两人总要分开行事。
王怜花闲来无事决心追查紫河车的来源。大量的胎盘恐怕来路不正,不会是女子正常生产所得,蝙蝠公子其中必然使了某些手段。既然原随云主动寻上门来,那就愉快地决定从他身上开始查起。
另一头,楼京墨前往神水宫,赴水母阴姬两年前就发出的邀约。一来她有心见识名满天下的天一神水,二来想要调查出多年前石琪与水姓女子的一段往事。
一江湘水流余润,神水宫正在湘江流淌之地。
尽管绝大多数的江湖人都恪守规矩不在神水宫百里内生事,而使得其四周的村庄保持着非同寻常的宁静祥和,但亲眼见过神水宫真容的人却很少。
楼京墨依照邀请函所示来到了望水镇,在此等待前来接引的神水弟子,而由其引路进入藏于重山复水之中的神水宫。
由于到此次入神水宫目的不纯,不能完全不做准备就一头扎进去,总要设法探求一些内情。
楼京墨提前几天到并不为赏景,正是与据说能带来神水宫内部消息的楚留香见一面。
打探神水宫的消息还不能大张旗鼓得来,此事需要托口风紧的人了解情况,兜兜转转是楚留香传来消息,他或能提供一二帮助。
神水宫全是女人而严禁男子入内,但是楚留香知道其一二内情。这个逻辑完全没毛病,谁让香帅的女人缘一向很好。
望水镇郊外,楚留香不急不缓地骑着一匹白马踱向镇口柳树。
只见他双手放松地虚牵着缰绳也不怕白马忽然作乱,反而更加悠闲地闭其眼睛享受着午后阳光洒落,任由白马慢慢自由地慢慢前行。
“阿香,果然好兴致。”楼京墨的两字称呼让楚留香无奈睁眼,这可真算不得雅称,偏偏楼京墨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江湖上最近在传香帅的帅起源为何,好像帅与摔大有渊源,是为了纪念你早年间的出师不利把人摔了。现在看来你是要坐实这一说法了。”
骑马不睁眼,任由马自己浪,可不是容易摔跤。
楚留香经此一提醒想起最近的江湖八卦。把香帅编成香摔的段子里,虽然没有详说他年少刚出道发生过的黑历史,那些话听着都是胡乱调侃,但他心知肚明其中几分真几分假。
“说起香摔一词,我还真要问一句了。阿黑,你能不坏我风流倜傥、冷静睿智的形象吗?都是好朋友了,你还能忍心下手黑我?”
“虽然你都叫我阿黑,但是这桩陈年秘闻真不是我放出去的。既然有你送错的信,也就有误收了信的人,想来当时那位不知如何适是好,担心过被误做偷信贼,那么调侃你一二当属平常。”
楼京墨对阿黑一称也不恼,砚台确实是黑的,而她挖了楚留香的墙角亦是事实,阿黑两字可谓是高度赞美。“别闲聊了,说正事,你到底有没有情报?”
楚留香原本也不认为楼京墨会搞出些八卦传闻坑他,毕竟时过境迁十多年了,楼京墨口风很紧,更是忙得没有那份闲情雅致去传八卦。
可惜,以他对楼京墨的了解,是不会透露昔年的那位李泊枫究竟是谁,而其人又身在何处。
有黑历史就要做好被爆出的一天。对此,楚留香只能摸着鼻子认栽地揭过。他接过楼京墨递来一只木匣。其中满是价值连城的香丸,以郁金香此香做底香,调以其他不同的花香分装在一个个小瓷盒中。
“你这一匣子真是让人推却不了的情报费。我不和你客气就笑纳了,下次有此等好货,还请给我留一份。”
楚留香把十分合心意的香料木匣放到马背行囊袋中,他确实不打算与楼京墨客气。正是这位先挖走了李红袖去开医馆药铺,近些年李红袖又拐走了宋甜儿去开了酒楼。如此情况之下,两人见面互损的叫着阿香与阿黑实属正常。
玩笑过后,当说正事。
神水宫是一个不怎么与外界往来的江湖门派。其实并非水母阴姬一手创立,该说是由她一手将其壮大。
“它原叫湘水派,是湘西的一个只收女弟子的门派,与苗疆用蛊者的关系紧张,而鲜少涉入中原武林纷争。湘水派主要分为学药与学武两支,特别在医术上能克制苗疆蛊毒。”
楚留香从苏蓉蓉处得知神水宫零星过往,苏蓉蓉的表姑年近五十是神水宫大管事之一,或多或少从她那里探得一二消息。
湘水派与用蛊者之间的冲突一直存在,三十多年前更有过一场几近门派覆灭的斗争厮杀。
水母阴姬是湘水派为数不多的幸存弟子,她在武学上的天赋当世少有人能及,何况她的心智坚毅到了可怕的地步。在十多年的感悟磨砺后,水母阴姬自创了《天水神功》,又舍医道修毒术而练成了天一神水,并且建立神水宫后来使得其威慑江湖。
“这些消息可能也帮不了你什么。神水宫建在深谷里,需要走水路进入,一般人无指引进不去,更不谈顺利逃出来。
不过,我想你也不是去闹事的,只要与水母阴姬好好相处即可。尽管江湖传言神水宫宫主非常冷情且喜怒不定,但做到三点定会让她生不起厌恶之感——爱洁、好佛、不谈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