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毛少女冲小姑娘笑了笑，伸手从纸箱里捞出一根绳子。黑色的绳子上串着四个绿色的珠子，从左至右刻着‘ACTC’的大写英文字母。
绪方玉随手把绳子扔了回去，偏头对轰笑道：“抽奖的盒子里大概放着等量的A、U、C、G，通过有放回抽取一条RNA链，相应逆转录对应的DNA链是获奖者——没什么特别的。”
轰点了点头，在小姑娘期待的目光中从盒子里抽出一条绳子。
亲自为偶像抽奖的小姑娘显得非常高兴，充满期待道：“听说特等奖是焦冻先生的篝火晚会舞伴哦！五百分之一的概率呢！”
绪方玉愣了愣，无奈道：“话说——你就没想过轰先生抽到特等奖的可能性吗？”就这么开开心心地把盒子递过来了。
英雄焦冻独舞开场可还行。
小姑娘一下子傻眼了，手足无措地看向拿着绳子的年轻英雄。
轰晃了晃手里的珠子：“是空白的。”四个碱基只能组合出两百五十六种序列，剩下的一半自然是空白的珠串。
小姑娘一下子松了口气，笑眯眯地冲两人点点头，抱着箱子离开了。
卷毛女孩微微皱眉，仰头看向拿着珠串的轰，犹豫道：“如果您觉得违背本愿，请不要客气地提出来，圣苏娜这边……”
“焦冻先生！焦冻先生！”
没等绪方玉说完，一个低年级校服小姑娘就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冲两人鞠了一躬，语速飞快地对年轻英雄道，“麻烦您跟我过来！学科区负责人老师已经在那边等您了！”
两人对视一眼，跟着低年级小姑娘绕到了外圈临时事务处的摊位。
“……总之，非常非常抱歉！拜托您了！”三十岁上下的年轻女老师双手合十恳求状，“本来只是想说‘特等奖是英雄焦冻的亲口鼓励’，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QAQ。”
轰如实道：“我不会跳舞。”
“没关系的！我们的孩子可以现场教学！”女老师奋力争取，“是非常简单的舞步，去年的物间先生，以及前年的心操先生都很快学会了！”
嗯……好像找不太出拒绝的理由。
年轻英雄沉吟。
第52章 舞会
“大致意思我了解了。”
站在旁边安静听完全程的绪方玉冷不丁开口, “意思就是, 先通过有无碱基序列进行初次筛选，再通过英雄焦冻的随机抽取, 决定他的舞会舞伴是吗？”
生物学科区的负责人老师愣住, 抿着嘴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规则是这样的。剩下的就要麻烦轰先生——”
“好。”卷毛少女打断女老师的话, 松开和年轻英雄交握的手，从校服裙的口袋里掏出了蓝色封面的证件，“刚才您所说的话，我、轰先生、以及在场的学生们都听见了, 我也向您确认过我的理解是否正确；
“那么现在, 我将代表观察台向英雄协会起诉圣苏娜校方，以‘物化英雄’及‘滥用英雄委任’的确实行为向您、以及校方问责。
“这是我的证件, 上面附有三方的申诉许可印章；具体的文件观察台会在两天后下达。”绪方玉面无表情地环视摊位周围的学生，最后看向负责人老师，“您有什么意见吗？”
样貌精致如人偶的女孩穿着一身圣苏娜的高年级制服, 单手按在蓝色的观察员证件上, 金红色的线装火焰从手腕、肩颈以及腰间燃烧起来，辉映着素白脸孔上的冷漠神色。
“你误会了, ”负责人老师笑着解释道,
“并不是物化英雄。如你所见, 生物学科有很多同学都是焦冻先生的追随者；在客座教授的投票中, 孩子们非常努力地争取, 希望能有机会和焦冻先生近距离接触……”
“英雄焦冻是由圣苏娜女子学院邀请而来, 英雄委任上明确写的是‘作为青少年的英雄榜样，让英雄相关志愿的学生对新英雄社会有进一步的了解’，”绪方玉冷笑，
“就目前的行为决策来看，你们想了解什么？了解篝火舞会的舞伴吗？请认清一点，轰先生是一位英雄，为了守护社会安定奋战在危险边缘的英雄；
“如果还有起码的被保护的自觉和自尊，就请收回那套对待爱抖露的做法吧。”
负责人老师愣住，半晌没说出话来。
一旁在临时总务处帮忙的女孩忍不住开口辩解：“观察员小姐，我们并没有轻视、物化英雄的意思，学园祭本来就是圣苏娜学生生活的一部分；
“我们关于抽奖的请求，也只是希望能带给焦冻先生更多的参与感……”
“砰——！”
卷发女孩抬手一掌拍在了证件上，声音却还是波澜不惊：“生物学科二年级？应该进过大实验室了吧？生物大实验室守则第三十一条——背来看看。”
小姑娘被绪方玉带着嘲讽的视线刺到，脸色一白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虽然不想说‘垮掉的一代’这种高高在上的话，”
绪方玉收起证件，语气严厉，“但是，在我毕业的那一年，一年级的孩子们至少会提前三天，反复斟酌着字句给接受委任的英雄们发去各个活动时间表和邀请函。
“而不是这样儿戏的、仓促的一句‘请务必帮忙’。”
“学园祭结束后，我会进一步询问天喰先生和切岛先生，以及前几届收到圣苏娜邀请的英雄们，针对这一现象向观察台校方提交报告，捍卫英雄委任书的合理性。”
绪方玉攥紧了拳头，目光灼灼，“尽管圣苏娜以科研进步为目标、旗帜鲜明反对个性决定论，但是还请各位弄清楚，圣苏娜反对的绝对不是个性的存在——更不是英雄们。
“作为你们的前辈，我希望你们给英雄应有的尊敬；然而作为英雄焦冻的观察员，非常抱歉，我必须要为各位轻慢的态度向校方问责。”
卷毛女孩深吸一口，一字一顿道：“毕竟，这是我的觉悟和职责。”
场面一时寂静，在事务处帮忙的孩子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仿佛隐隐感觉到了原本觉得不以为然背后的严重性。
其他的摊位上还是热闹的小夜市气氛，抱着抽签盒的女孩在柔和的灯光中来回，本是十分鲜活的场景——眼下看起来却格外刺目。
“我们、我们没有恶意啊……”最先开口辩解的小女孩茫然地看着争论双方，眼眶泛红，“只是一场舞会而已，为什么会被说的那么严重？我、我也是焦冻先生的粉丝啊！”
我怎么会不尊敬他！
他是我的偶像！他是我努力至今的动力啊！如果我的行为都是在伤害他，那我的崇拜，我的信任，我这么多年的向往是什么啊？
……崇拜和伤害有时是同时存在的啊，小姑娘。绪方玉叹气。
“以满怀尊敬的目光审视个性，”女老师安抚性地把小孩往后揽了揽，低声道，“以公平感恩的态度直面英雄，牢记社会的进步先于个人的强大。非常抱歉，是我们做错了。”
明明身为事件中心、却半天没能插进话的年轻英雄抬手拉住卷毛女孩：“阿玉。”
“抱歉，我语气重了。”绪方玉叹气，握了握轰的手表示自己没事，“虽然看起来像是小题大做、危言耸听，但不讲理的学姐希望你们记住：“‘英雄’是一群伟大勇敢的、怀揣梦想的人类，而不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应的神明。”
一度危在旦夕、重伤退役的前和平象征也好，经历过燃烧生命誓死战斗的现和平象征也好，还有那些在守护道路上永远沉寂的英雄们——他们奋斗的背影，值得相应的尊重和荣光。
大到生死一线的抉择，小到一封邀请函、一次英雄委任的重视，观察员们都要为这群了不起的人类奋力捍卫。
“还有！最重要的是！”绪方玉气不打一处来啪啪啪拍桌子，“心操部长这个单身狗也就算了，去年你们竟然还把物间先生的舞伴名额给抽奖了！
“物间先生有女朋友的你们知不知道！就算静美小姐没有跟着一起来，好歹也要稍微注意一下英雄们的个人情况吧！真分手了你们会被投诉的！那可是毒舌出了名的物间先生！”
打扰别人谈恋爱会被驴踢的傻孩子！
虽然物间先生那种‘我跟别人跳舞，你不吃醋就是不在乎我’的幼儿园操作确实十分智障！但这是两回事啊喂！
看了看愤怒观察员和异发色英雄相连的手，负责人老师讪讪：“总之非常抱歉，我们一直以为论坛上的是谣言……没想到两位真的是情侣。”
“诶？”绪方玉有点没跟上女老师的思维，“等下，那个，情侣什么的……？”
“如你所见。”轰接过话头，“能把奖励换成其他的东西吗？”
女老师满含歉意道：“当然可以，我们会私下和特等奖的获得者商量。不过还是要麻烦您帮忙抽奖——观察员小姐的申诉调查方面，我们也会帮忙、绝不隐瞒的。”
绪方玉把方才的混乱暂时放到一边，正色：“轰先生，您也可以拒绝。”女孩话音刚落，十几束可怜巴巴的目光瞬间投到了异发色英雄身上。
她真的、在很努力地维护我。
轰垂下眼，愉快地、动作很小地翻转手腕，让两人交握的手变为十指相扣。哪怕对方是母校，也坚定地、勇敢地站在我这一边——尽管那些事情看起来无足轻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