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差不多。”
尼托克丽丝不无惋惜地从旁插话道,“虽然他的妥协无异于助长恶行,但是,我们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珍视母亲的苦心。出身在这种家庭,大概本身就是一种不幸。”
“……”
父亲是恶行累累的犯罪组织头目,也是导致母亲一生苦难的根源;但为了维持母亲的生命,却又不得不为父亲所差遣。光是想象一下我这位“大哥”二十多年的处境,我就感觉胃痛欲裂,恨不得将整个人都干净利落地一分为二,好让情义两全。
“所以,那位大少爷一方面遵守承诺,驱使自己召唤的异能生命体保护这座岛屿,另一方面,他也想要尽可能地帮助岛上的人。茜,你有在岛上看见孩子们吗?童谣啊,还有日本妖怪什么的……那些都是他的异能。当年紫得以顺利逃脱,除了她自己智勇双全之外,也是因为那对母子冒险拉了她一把。”
金发女神唇角微弯,悬挂着一抹哀伤的微笑。
“……真的,很不容易呢。”
【我知道,对母亲见死不救的儿子是畜生,对其他无辜的人见死不救、对父亲唯命是从的走狗,更是畜生中的畜生。我这一辈子,左右都是个畜生。】
【我死后一定会下地狱。但是,希望母亲可以颐养天年。也希望你……代替我和母亲,去这世上看看,看看我们这一生无缘目睹的风景……】
【活下去,紫小姐。我不敢说“祝你幸福”这种没心没肺的混账话。但是至少,请你和这个孩子一起,自由地活下去。】
据说,这是二十年前,我那位“大哥”亲口向母亲诉说的话语。尽管当年的他,还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幼童。
“‘换了我就绝对不会这么干’……这话说起来容易,但实际做起来就不一样了。”
了解其中隐情之后,我也不自觉地和艾蕾一样长声叹息。
“总之,这一点应该可以作为减刑情节考量。当然,如果他之后积极配合警方,认罪态度端正,有重大立功表现就更好……”
艾蕾:“你……考虑得还真现实啊。”
“那当然了。就算现在喊着‘兄弟啊苦了你了’痛哭流涕,或者大骂他自私自利、为了小家坑大家,都一样无济于事。说到底,既然他面临的问题是情义两难,那我帮他解决这个‘两难’不就好了?”
感觉到未来前所未有的光明,我“啪”地一声以拳击掌,挺起自己平平无奇的胸部,在脸上点亮一派胸有乾坤的笑容。
“放心,他当年为了救治母亲别无选择,现在可未必。要知道我们单位,莫得什么拿得出手的宝物,只有一个好处——奶多,奶量足。”
艾蕾&尼托(怀疑地看着我):“……真的吗?”
“真的啊!!!而且不要看我啊,又不是我去奶?!!!”
……
……
拟定作战计划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解放地牢中的人类和异能,再说服六小姐解除她所负责的岛上防御网,让她所夺取的异能生命体恢复原状。这样一来,我们面临的压力也会大大减轻,能够长驱直入,将目标指向首领等核心成员所在的“别墅”。
“听懂了吗?立刻让你控制的异能停手,把他们的人格和记忆恢复原状,然后放弃他们的所有权。记住,不要给他们留下被你控制这段时间的记忆。听懂的话就点点头,不懂的话……不懂你也没什么头了,随便。”
“噫……!!我、我知道了,我做就是了!!!”
——如上所示,要(通过物理手段)说服六小姐并不困难。
另外,艾蕾和尼托克丽丝也为我亲切引见了其他遭到囚禁的异能。其中固然有我叫不上名字的生面孔——我手机里安装的垃圾游戏并不多,事实上我也没时间肝——不过,也意外地出现了好几道熟悉身影,让我惊诧莫名地叫出声来。
“FGO的阿塔兰忒,阴阳师的姑获鸟……原来如此,这两位都是关爱小孩子的类型呢。”
“数珠丸恒次?啊啊,对出家人来说,这座岛上发生的事情太过重口了。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不过,没想到暴躁老哥心心念念的天下五剑,居然有一把落在这种地方……”
“还有,这位……该不会是……”
我双手撑着膝盖俯身望去,试图窥探角落中一道身披白色斗篷(与其说斗篷不如说是床单)、面对墙壁盘膝而坐的人影。
那人影察觉到背后气息,当下也不大耐烦地扭过头来,正好将遮掩面孔的布料掀起寸许,脸颊边垂落的灿金碎发划出一道弧线:
“怎么?仿品有这么稀奇吗?不用费心,这种脏污黑暗的地方与我正相配,倒不如说我呆得很自在。”
“……啊,果然。”
是山姥切国广,而且是极化之前那一版。
外表上无疑是端正俊秀、金发碧眼的亚瑟王同款(?)美少年,但本人因为身为仿品,极其介意被人拿来与“原型”山姥切长义比较,所以一直用朴素破旧的被被……我是说,用白布来遮掩耀眼的容貌。
一言以蔽之,是个别扭的刀。
但与之相反,山姥切国广在战场上的表现却异常率直骁勇,从中也可以看出他并非真正自卑,只是自信的脊柱被重重非议压弯,渐渐就无法理直气壮地标榜自己。也就是说,如果他能够得到与之相应的评价,得以尽情施展的战场,自然也会与所有名满天下的刀剑一样纵横洒脱。
(既然如此,这里正确的问候应该是……)
“放心。‘山姥切长义’已经实装了,实不相瞒,他在你面前看上去不超过六岁,气急败坏可爱得很。而你是历经沧桑的沉稳男人,没有人会把你们两个混为一谈的。”
作为玩家,我坦然道出一个当年不可思议、如今却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所以说,你是个成熟的刀剑男子,该学会放下被被了。”
山姥切国广:“?????”
“具体情况之后再说。对了,你为什么会在……”
“那还用说吗。”
少年面露不虞地移开视线,“如果任由那种人驱使,也会给国广的名誉抹黑。毕竟,我可是……”
“我知道,你是刀匠国广的最高杰作。”
我将脚步绕着少年转过一圈,在他面前蹲下身来,一本正经地与他四目相对:“所以,差不多也该离开这里了?要展现国广名作的英姿,还是得在光天化日之下才好。”
“你……等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不要理所当然地发号施令……”
“对了,那孩子超拼的哦~”
艾蕾适时地插话说明道,“虽然反抗的异能或多或少都有负伤,但重伤到那种程度的只有他一个。说着什么‘就算在这里折断也无所谓’之类帅气的话,真是的,太乱来了。负责治疗的可是尼托克丽丝哦?不过,确实很帅气就是啦。”
“什……为什么还要提起之前的事!而且,我说过不用管我?仿品就算是遍体鳞伤也……不对,等一下,为什么要拉我——”
我:“走啦走啦走啦我们去攒经验极化啦。”
“我不是你的刀……?!!”
……
“……”
“…………”
“………………”
以上,就是地面上众人看见我踏出地牢时的表情,请自行意会。
“我说,人数是不是增加了很多?而且都是美……咳哼!都一脸一见如故的样子。这个Master都干了些什么啊,在我们浴血奋战的时候??”
↑贞德alter
“是啊。虽然先前都只认为她是荤素不忌、天生自来熟,不过时至今日,差不多也该认真考虑一下了。”
↑(因为药效到期已经恢复原状的)岩窟王
因为在场几乎没有一个坦率人,所以接着便是一片难懂的话此起彼伏,什么“我不是,我没有,哪来的一见如故”、“不要说我漂亮”、“我倒不是介意她花心,关我什么事,只是有点不爽想把她烧了”……等等,大树底下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也并没有。
“各位。大家平安无恙的确是喜事一桩,但还请你们专注于眼前。不然的话……说不定会死的。”
还不等我松下一口气,山鲁佐德急切的语调便将我拉回现实。
放眼望去,虽然方才与众人敌对的从者都已经消除杀意,暂时只是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地茫然站在原地,但取而代之地,不远处的密林中黑影涌动,很快便从四面八方密不透风地向我们包抄过来。
“……唉。”
我发出并不怎么遗憾的叹息,“果然还是闹太大了,被他发现了吗?也好,反正早晚都要刚正面,是时候让吉尔伽美什王的氪金发挥作用了。”
“是、是魔兽!!是爸爸饲养的魔兽……!!!”
“父亲,父亲来救我们了!!”
六小姐和脸颊肿成猪头的少爷们喜出望外,腿不软了腰也不弯了,一个个地鼠似的将脑袋拼命往上钻,唯恐林中那些个奇形怪状的魔兽看不见他们,看得我只想一锤子敲下去。
六小姐方才哭得喉咙嘶哑,这会儿更是嗓音凄厉,急不可耐地“嗷”一声扯破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