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够达到现在的程度已经竭尽全力了，已经没办法再往前更进一步……雨宫，我希望你在下一次的水平测试中尽全力。虽然或许会得到比较危险的结果，站在你自己的立场上，这也确实不是一个好委托……”
他挠了挠头，表情有些拘谨。在认真思索了一番以后，似乎重新下定了决心，郑重道:
“我希望你能够接触到这里更为核心的内容。尽管推理和分析这些算是我的强项，但纯粹比拼学力或者说作为研究者的能力，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果然还是雨宫你比较强啊。”
“目前已经可以确信的是，那些戴面具的家伙们会通过测试成果来分派每个人的工作种类，我从最基础的部分到现在这个位置都试过，如果再进行大幅度调换的话也比较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倘若是初来乍到的你的话，第一次考试过于紧张发挥不佳也情有可原……”
雨宫萤摆了摆手阻止了少年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后面的题目会有多难，但是我会尽全力试试看的……不过能不能达到你所期望的程度就不保证了。”
盥洗室的瓷砖地面被清洁机器人擦洗得一尘不染。远山勇太跳坐在洗手池的大理石台上，看着地面映出的自己的倒影突然开口。
“把这么大的压力都交给你，我感到很抱歉。”
不仅仅是把最危险的部分交给一个女孩子的抱歉，还有明明是自己设计的计划，却无法由自己执行的不甘心。
“在这种事上听从别人的安排，对我来说也是少见的经历。”
雨宫萤看向他:“你在你们班里一定会是个不错的决策者。”
大概是班长之类的角色吧。
明明作为班长，超算就总是一副“哎呀哎呀你们怎样都好，每个人的需求我都牢牢记住啦，会计算出尽量满足大家需求的方案的”这副老好人的姿态来，绝不会提出任何勉强别人的要求。
而眼前的这位，他的目光看向更远处。
并不是说这两种思维模式孰优孰劣，他们两人都很有道理，不过从根本上有所不同。
“如果能从这里出去……”
少年笑了笑，盯着自己的影子看。
“如果能从这里出去，我有点想要从政。”
那你可就要好好加油了——一般这种对话都是一大段漫长唠唠叨叨的开头，于是雨宫萤明智地转身推门离去回宿舍睡觉毫不犹豫——明天有别的事要做，没有功夫在这里因为不那么重要的事情熬夜。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更愿意在地面以上来听你唠叨。”
关门之前，少女如是说道。
第七十章
被称作能力测试的考试每周会进行一次, 在不知道为何就约定了时间每晚交流情报的“深夜会谈”之后, 两人决定了在第二次考试时，雨宫萤会尽全力去答题。
而英雄的这一侧，在数次出战均付出惨痛的代价之后，决定商量好计划方略再去涉足关于「巨神兵」的作战。
“这就是你们上次行动不带上我的结果！”
安德瓦对此感到愤愤不平——纵使上一次对付死秽八斋会的会谈他已被池田信叫经去了会议室，结果最终还是被排除在了行动人员之外。
“你的战斗形式太过大开大合了啊……在市区和死秽八斋会那么打会伤及一般市民的。”
格兰特里诺托着下巴反驳道。
“不过这一次行动的话，安德瓦先生就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个性」了吧？”
杰诺斯坐在长桌的一角看向安德瓦——几次行动中自己的实力已经有目共睹，但是年轻的英雄依旧缺乏那些老将们所不可言说的战斗直觉。
“那可未必。”
同样是新晋英雄的龙卷撩了一下遮挡视线的刘海:“在森林里大范围使用火焰个性如果导致山火蔓延的话就糟糕了。同理, 虽然不算是个性, 你的「烧却式」在森林里使用的时候也要注意这一点哦？毕竟就你的作战经验来看, 要么是把周围的环境烧得稀烂，要么自己本身被破坏得缺胳膊少腿。”
“是！”
金发的英雄郑重地点了点头。
调侃没有起到应有的结果，原本期待着这位后辈炸毛反驳结果居然这么一本正经, 龙卷顿时觉得有点无趣。
也不知道那位库斯诺老先生到底是怎样教导的, 杰诺斯这家伙总是显得过度的一本正经, 说得好听点是年轻好学还随身带了个笔记本到处记录, 往难听点说就是真的好骗。
只要是被他认做“可靠的前辈”, 就会什么都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丝毫不掩饰对于力量的渴望, 无时无刻都想着要变强，却表情诚恳根本无法惹人讨厌。
今天某个不知名的地下基地里, 雨宫萤和刚刚认识没多久的远山勇太依旧在搜寻着能够逃脱的情报。
属于她的工作在本周之内不会变化，而周围的“工作伙伴”也一如既往地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欠奉。少女假装自己手抖, 将第二罐试剂轻微的在实验台上撒出了一点点。
——仅仅只会被督查口头训诫, 不至于遭受皮肉之苦的那一点点。
就如同远山预料到的一般, 在这道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流水线上，她手中的第二种试剂是人类的血液。
既不知道如此剂量的血液要被用来做什么，又不明白由自己这一道工序开始的下一步将要把这些糅合剂用在何处，只不过在更进一步地了解到了自己手中物品为何物之后，雨宫萤有了些更为清晰的认知:无论是来路还是用途，这些东西都只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不妙一些。
她其实在内心深处一直都笃信着一定会有英雄来拯救自己和这个地方，但有很多事情，英雄的手尚且来不及触碰。
比如这些血液的来源和用途，又比如在末位淘汰机制下那些精神都变得有些不正常的“同僚”。
即便自己无论行为习惯还是战斗能力都和英雄搭不上边……仿佛荒原上燃起的星火，又如同久冻后开化的冰河，冠以雨宫姓氏的少女似乎是在自然而然之间就萌生了想要拯救的念头。
如果是绿谷同学的话，他会怎么办？
如果不是英雄欧尔麦特传火人的英雄木偶，而是「无个性」的绿谷出久……他在这种情况下到底会怎么做？
不愿意只是等待着英雄的到来。
想要拯救，想要帮助在这里的人。
最近没有新人再被送来，雨宫萤和远山勇太私下里一通交流后一致认定，一定是他们的上线出了问题。雨宫萤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被死秽八斋会绑架到了这里，而在这近一周的时间里，无论是治崎还是死秽八斋会会的其余成员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绿谷同学他们大概真的成功了……这个推测让她觉得有几分欣喜。
而这样的改变会对这里产生何种变化，这些变化又会带来怎样的连锁反应，则在欣喜之余有些惴惴不安。
心情有些焦虑的等待了数日，就如同远山所说的一般，第二次测试如期开始。
带着面具的家伙们看起来倒是一如既往，有着能面的阻碍，雨宫萤分辨不出他们的具体表情。
这一次的题目相较上一次有些变化，但总归在思路上没有太大的差别。雨宫萤提起电子笔刷刷地写下了答案，在最初的几道题目中，甚至还有余力四下张望。
一开始遇见的轮椅男的抱着手臂坐在这间空旷房间的门口，看上去竟然有几分监考老师的样子——上次期末考试的时候，茂老师就戴了一副夸张的大墨镜，端坐前让人分辨不出他到底在看谁。
然而最终大家还是发现这家伙只不过是在偷懒而已——在过于夸张的墨镜的掩盖下，讲台之后传来轻微的鼾声。
下一轮倒计时开始的提示音收回了雨宫萤的思绪，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位戴着能面坐在轮椅上的“监督先生”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大概是错觉吧，毕竟茂老师在开始打鼾之前同学也都觉得他一定是在用犀利的目光扫视全班。
就如同上一次考试一般，周围的人数在逐渐减少。每间隔几道题，周围就会传来设备离开人体时提示链接断开的声音。
屏幕上标明题号的数字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累加，无论是计算量还是思考的复杂程度都呈几何倍数增长。少女一边思考一边有些困扰地转笔:再推进下去的话，就算是她也会觉得困扰，不知道这些人设置的题目这么变态，到底是作何居心。
这种时候就会有些想念茂老师的亲切……轻微的响动之后，远山从自己的桌子前站了起来，他故意装作没站稳的样子一个趔趄，手肘磕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不少人纷纷回头悄悄的看到底是谁闹出这么大动静。
雨宫萤也在人群当中回头，不出所料的，远山这家伙一边演技爆棚的揉着自己的胳膊肘，一边悄悄地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给自己比着手势。
“我只能到这里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纵使没有说话，少女依旧理解了他的意图。
自己不肯出力，只会指挥别人的家伙，果然很适合从政……即便理解远山的安排，还是容易让人咬着后槽牙生闷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