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生气……”
他的声音软软得像是在撒娇,而不像是在求饶。
“我没生气,笨蛋。”七濑伸出食指用力戳了一记他的眉心。
这一记戳得轰焦冻更加迷糊。对于七濑的心思,他可以说是彻底过摸不透了,但却还是没有松开她,反倒是搂得更紧了些。
“可你看起来生气了。我知道我很唐突……”
他的声音更软,添了几分委屈,七濑都不知应该取笑还是心疼他了。
她气鼓鼓地揉乱轰焦冻的头发,认真解释道:“女孩子嘛,大多数都是口是心非的。如果她说她没生气,那一般就是在逞强,等着男朋友哄她;如果她说她生气了,大多数情况下只是玩笑而已,实际上相当安全,不必担心。”
轰焦冻认真听着,还不时点头。七濑话中的字眼他每个都懂,然而组在一起,连成一句完整的话,他却什么都听不懂了。
究竟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到底应该不该哄,这好像是个很深奥的问题。轰焦冻试图找到一个万能解法,然而却没有成功。他长叹了一口气,瘫在七濑身上。
“感觉好复杂啊,理解起来很困难。”他直白地袒露了心声。
“嗯,女孩子是有够烦的。”七濑毫不留情地把自己也纳入了吐槽的范围中,“不过你觉得很难理解的话,那我以后就坦率一点好了,生气就是生气,也不故意撒娇,好吗?这样你也不用烦心于揣测我的心情了。”
轰焦冻低低地笑了一声,把她搂得更紧:“这样可太善解人意了。”
七濑特别傲娇地“哼”了一声,用力拍他的手背。
“快走开啦,你好沉,我要被压扁了!”
轰焦冻有些不舍,但还是悻悻然站直了身子,转而握住她的手。仿佛不碰触七濑,他就会浑身不舒服。
“下学期你真的想要一个人住吗?”七濑向他确认道,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努力说服他放弃这个想法,“要知道,一个人住的话各种方面都很不方便,我害怕你不能照顾好自己。要不然的话,找个同龄的室友吧,这样也挺好的,多少能有个照应。”
轰焦冻笑着摇头:“我想体验一下独立,这对时候的英雄生活也会有帮助的。”
轰焦冻这样的想法,主要源自于强制住宿这条规定的消除。敌联盟已经被连根拔起,针对雄英学生的危机姑且算是结束,学校不再勒令学生强制性住宿了。于是,轰焦冻决定搬出宿舍,想要独自租房居住。
不过这个念头他已经认真考虑过了,他确信绝对是利大于弊。
“但你还只是个高中生呀。我一个预备大学生还在恋家呢……”七濑小声嘟哝了一句。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糟糕的可能性。
“难道是你爸爸又对你不好了吗?”她急切地向轰焦冻确认,“说真的,这也算是家暴哦,你可以告他的!”
七濑一本正经,轰焦冻能看出她对自己的担忧,但她的猜测还是忍不住让他笑出了声。
“不是这样的。他已经在努力地向一个合格的父亲靠拢了,虽然收效甚微,但他不是一个坏父亲。”他摸了摸七濑的脑袋,“你不用担心我。”
“真的吗?”七濑还是有些不安。
轰焦冻点了点头:“我真的只是想体验一下独立的感觉罢了,况且我周末会回家的。我会努力在独立、家庭关系与学业之间找到平衡。”
听到轰焦冻的保证,七濑总算放心了些。
想要在东京都内租一间一人居室,不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不过想要符合轰焦冻的所有期望,就稍许有些麻烦了。譬如轰焦冻的第一条要求,想要结构传统些的一人间,就是个很难达成的要求。且不说鲜有这样的房子出租,这种房子一般都坐落于较远的郊区,每天往返成了烦心事。
轰焦冻权衡了一番,做出了让步,选择把一般的住宅也纳入考虑中。如此,选择便拓宽了不少,不过值得考量的因素还有很多。在热情的房产中介的陪伴下,他们一起看了几间离雄英比较近的一居室。房产中介夸得天花乱坠,不过在轰焦冻看来,却都没有那么完美,今日的看房历程就此悻悻结束了。
还好假期这才刚刚开始,轰焦冻还有大把时间,足够让他慢慢来,根本无需心急。
“话说起来,我也应该把找房子的事情提上日程了。我们学校不提供宿舍。”七濑摸着下巴,脸上却满是困扰,“不过横滨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做这种事会很麻烦吧。”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轰焦冻想也不想便答道。
“笨蛋焦冻,等我去横滨的时候,你早就开学了。”七濑板起脸,摆出一副很严肃的模样,“翘课的是坏学生。”
轰焦冻想想也是:“假期还没结束,你不用这么急。”
“嗯。再拖一会儿吧。”七濑笑得狡黠,正大光明地犯起拖延症。
恰好亮起的红灯让他们停下脚步。远处传来低沉的引擎轰鸣声,以极快的速度靠近,轮胎与柏油马路的摩擦声也逐渐变得清晰。轰焦冻和七濑下意识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瞥见到了一辆漆成亮金色的跑车。这段路上车不多,足以让这辆名贵跑车发挥最大马力。
“这明显超速了吧。”七濑撇嘴,“他以为这里是他的专属赛道吗?”
跑车并未减速,眼见即将从他们眼前奔驰而过,那笔直前行的轮胎却突然扭转,没有丝毫减速地冲向人行道,直撞上街旁竖着的注意行人的指示牌。
可怕的碎裂声让七濑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轰焦冻用身躯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注视眼前的惨状。
只一瞬间,周遭变得混乱。满地碎裂的玻璃碎片,还有从车身上撞落的金属残骸,鲜血飞溅出来。指示牌在撞击下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歪斜,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折断。车头深嵌入其中,硬生生分成了两半。
车身铮亮的金色漆皮反射出日光,如果没有飞溅的血迹,这辆车依旧会是那么耀眼。透过碎裂成蛛网般的挡风玻璃,轰焦冻能隐约看到驾驶位上的人形,没有动弹分毫,鲜血染红了安全气囊。
“你快报警。别乱走,在这里待着。”轰焦冻出奇得冷静。
说完这话,他立刻冲向车祸现场,试图救出驾驶位上的人。
“好的……好的……”
七濑颤抖着拿出手机。
感到脑后传来一阵阴风,她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分明周遭都是惊恐的尖叫声,她却依旧清晰无比地听到了近在耳旁的脚步声。那声音在她耳边徘徊了一圈,而后逐渐远去。
每个细胞被瞬间惊醒,七濑不自觉地疯狂颤抖。
不知是否直觉使然,她脑中立刻跳出了一个名字。
“影山才户!”
她扭头想要搜寻那个陌生的身影,然而周围已经围起了一圈好事的群众,却未能捕捉任何逆行的踪迹,仿佛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但七濑明白,这绝不会是虚假的幻觉。影山才户,又一次在东京出现了。
第37章 约翰约翰逊
围起的人墙阻挡住了七濑的视线, 她能看到的就只有那些好奇的目光了。她扫过每一张或惊恐或好事的面庞,却未见到那个看起来比任何同龄人都要更加阴郁的少年。
她这才想起, 才户与她同龄,今年也是十八岁, 以广义的定义来看, 他已经脱离了少年的年龄界限,是个大人了。了不知怎么的,七濑对他的记忆还固执地停留在初中时瘦瘦小小、永远挂着谦卑般的讨好微笑的孩子模样。
执拗地又搜寻了一会儿,七濑仍旧一无所获,只好就此放弃。还用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
周围人已经先她一步拨通了报警电话,将现场情况描述得无比详尽。七濑没有再做重复工作的必要, 转而跑到轰焦冻身边。她觉得这里更需要帮忙。
“怎么样?车里有几个人, 伤势如何?”她急切道。
轰焦冻一把扯下碎裂得近乎摇摇欲坠的车门,扶住驾驶位上满身鲜血的男人,以免他失去车门的支撑摔落在地。他整个面孔都糊满了厚厚一层血,看不出具体年纪, 不过凭着他头顶挑染的一撮相当放荡不羁的橘黄色头发, 轰焦冻猜测他年纪不大。不知是否因为年轻的缘故, 他能够在这样的可怕撞击中一息尚存。他的状态非常差,卡在变形的狭小驾驶室中没法轻易搬出, 轰焦冻只能努力着不让他受到二次伤害。
“只有司机一个人, 他的生命体征很弱。”轰焦冻扫过车内的每一个部分, “有一部分破裂的车身插进他身体里了……穿透了腹部!”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根被撞得边角残缺的车身部件深入他的躯体中, 血液沿着真皮车座低落在地毯上,可地毯却已储满了一汪血水,从车边沿溢了出来,一滴滴落到地面,渗入地砖的缝隙中。七濑不免有些心悸,默默咽了口唾沫,急忙别开目光,卷起袖子:“那就很要命了。他的心脏还在跳吗?”
轰焦冻腾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脖颈上,很费劲地感知了片刻,点了点头:“在跳。但感觉有一下没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