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思仰头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和那双尤如恶鬼的腥红眼睛，立刻像泥鳅一样滑到沈明的身后蹲下来。
沈明背过手轻轻摸了摸唐思思的头，却被她掐了一把。但他并不在意，只是颇感兴趣地看着电梯顶的小胡子，亡命徒么，也是亿万人中鲜见的存在。他镇定自若地盯着小胡子，看着他对准自己的眉心扣下扳机，然而子弹触才及玻璃就被弹开了，连一道裂隙也没留下。
小胡子猛兽般嚎叫一声，对着沈明连连开枪，但这一回子弹不仅没有穿透玻璃，跳弹碰上墙壁反弹回来，甚至击中了小胡子的右肋！他匍匐在电梯顶端打着滚，血渍被草草涂抹成凌乱的图案。
与此同时，电梯到底了。
小胡子从电梯上滚落，再受了重重的一摔，可仍然有余力爬起来。他后方的老头就没这么幸运了，老头惊慌失措，却因为双腿失灵而躲无可躲，只能近乎哀求地叫：“Kiki救我！Kiki救我！”
但没人能救得了他，小胡子狞笑着举起枪，在电视录像中的女孩子与老头的双重惨叫里崩断了他脖子。
“你们还能逃到哪去？”小胡子在电梯门上糊下一个血淋淋的掌印，接着去按开门键。
“不要进来！”唐思思惨叫着扑在门上，试图用双手阻止门扉开启，但这根本行不通。于是她飞快摸遍全身，从口袋里翻出一串钥匙，急中生智间，她把一片钥匙卡进了电梯门的缝隙里，阻止了电梯门开启。
玻璃门咔咔响了两声，接着不动了。
小胡子歇斯底里地以身体撞击着电梯门，徒劳换来伤口崩裂，肋上涌出大股大股的血，鲜红的颜色一直浸润到裤子。
他实在伤得太重了，很快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抽搐着倒在地上。
沈明蹲下来，隔着门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胡子，确定他真的没有反抗能力后，才拔出钥匙打开了门，接着从兜里掏出一张汉堡店的餐巾纸，垫在手上拿走了小胡子身上的枪，拆开枪管、拔出弹簧、拉成铁丝，使之再也无发复原。
他走到摇椅前，安静看了看已经死透的老头，然后去工作台上拿了一个红酒杯，沿脖颈伤口接了浅浅一层血液，最后安放进老头的手里。
“食人血者也食自己的血。”
唐思思做牙疼状：“你是邪神吧？”
这功夫她已经拨打完911，替垂死状态的小胡子叫了救护车，然后把手机滑进地下室，连同视频证据都留给了即将到来的警察。
沈明把餐巾纸团成一团揣进兜里，指了指地上零碎的枪支，又指了指老头手里的红酒杯：“这个和这个，都是你干的。”
“不是我！”
“如果警察开始通缉我，这个州大概要闹几天雷灾，真把我关起来效果更佳。”
唐思思苦大仇深地点点头：“为了世界和平这个锅我背了。”
“警察就要到了，抓紧时间。”
两人乘电梯回到书房时，仆人们早就跑空了。
唐思思的车不能再用，于是他们把车丢在医院边，避开摄像头，换上了沈明最初停在附近的汉堡车，路上又买了锄头和铲子，而后连夜奔袭到墓地。
家族墓葬排列规整，按年代划分，唐思思很快既找到了“母亲”的墓碑。
她招呼沈明：“来帮个忙。”
“脏，不帮。”
唐思思抬头看看不算晴朗的夜空，考虑到自己没带避雷针，还是闭嘴吧。
她在坟前摆上顺手买来的果汁，合掌拜拜：“虽然只是衣冠冢，但也请不要怪罪，我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哎哟好害怕！”
沈明靠着车玩手机，头也不抬地说：“这个世界没有鬼怪设定，而且你拜神拜鬼都不如直接拜我。”
“谢谢，那我还是做个无神论者吧。”
总之，正主肯定想不到，自己在健身房苦苦练就的肌肉有一天会用来挖自己家的坟。
唐思思耗尽体力，总算除去了棺木上的封土，她跳下去拖曳开棺盖，只见垫底的白绸上空空如野，什么也没有，不只没有尸体，也没有匕首。
没有那把能让她回到自己世界的匕首……
“怎么回事？”唐思思颓坐在坟边，睁着一双可怜的眼睛看向沈明：“没有。”
沈明终提起精神，走过来俯视墓底：“不在这里啊。”
唐思思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是那种面子上很稳重的女生，哭也不是嚎啕大哭，只是忍着哽咽用袖子抹眼泪，偏偏袖子上都是泥土，抹来抹去抹出一张花脸。
沈明对坑底的唐思思伸手：上车吧，先找个地方过夜，然后再想办法。”
汉堡车重新开往市区，离着入城口老远，他们突然看见前方闪烁起红蓝色的光。
那是深夜设卡拦截的警车。
第10章 穷途
沈明放缓车速，告诉唐思思：“去后面料理区，把左边第二个橱柜里的袋子扔到车下，然后躲进去。”
唐思思对着堆满食材的料理区吸冷气：“没有蟑螂吧？”
“我有点想把你交给警察了。”
唐思思闻言果断闭上嘴，乖乖动手扔东西。
沈明补充说：“你扔掉的面粉和蔬菜，我会从你的工资里扣回来——你现在拿的那盒黄油价值二十美元。”
唐思思想了想，抽回了伸出车窗的手，抱着黄油盒缩进橱柜里，能省一块是一块！
警察为了抓捕她可下了大力气，市区内的盘查比入城口还要严苛，沈明驾驶着汉堡车开到河畔，忽然发现一处灯火通明的所在，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乐团正在开演唱会，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沈明眼底一亮，立刻将车停在观众席后，支起车窗开始卖汽水！
疯玩一夜的年轻人们立刻聚拢过来，把汉堡车围得水泄不通，有两个警察在人群里搜索一番，没什么发现，便走过来买了两杯柠檬水，根本没有怀疑他们所要追捕的人就在眼前车里。
沈明故作好奇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巡逻？”
“没办法，工作，你有没看见一个可疑的女人？大概二十四岁左右，金色长发，身高一米七，身材还不错，长得也不错。”
“有这样的姑娘我一定好好藏起来，怎么可能给你们？”
“那可是个危险的妞，我劝你见到她躲远一些。”
沈明挑了下眉：“难道她不觉得我也很危险？给，你们的汽水，早点抓到人啊！”
此时唐思思就盘坐在料理台下的橱柜里，唉声叹气地喝着一杯草莓奶昔。
沈明弯下腰，看着她说：“这一杯8元。”
唐思思呛了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跟她算八块钱的账！
“美元。”
……
“汇率算你一比六。”
……
“就是四十八块。”
……
命途多舛啊！我怎么就这么惨！唐思思丧气地倚靠在橱柜里，随手摸了摸口袋，没找到钱，却翻出了那张与“父亲”的合影，因为这上面写了沈明的电话，所以她刻意放在了衬衫里，没有和钱包外套一同落在警局。
如今再看，那阴森森的照片背景就是刚才两人殒命的地下室了，而中年期的父亲所坐的椅子，正是由爱人皮肤打造的遗物。唐思思咂舌摇头，突然之间，她意识到一个奇怪的问题，年幼的Kiki所坐的椅子和老头一模一样，既然老头那把椅子是人皮，那么……唐思思下意识瞪大了眼睛，因为她看见Kiki所坐的椅子也是一样的材质！
那把椅子要比老头的摇椅小很多，也新很多，她一毫米一毫米地仔细观察那把小巧的椅子，终于在椅子前腿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黑斑，盯着不甚清晰的黑斑看了几秒，唐思思就吓得攥住了沈明的脚踝。
沈明不明就里地蹲下来：“嗯？”
唐思思掀开自己的裤腿，露出脚踝上的纹身，又指了指照片：“这、这和我一样……”
“唔，怎么了？”
“难道他杀了Kiki初中的小男朋友？我的天！”
沈明观察了下唐思思脚踝上的小恶魔，摇摇头：“纹了另一半肯定是个女孩子啊，这是给人间带来堕落之酒的半翼魔女多尼里拉，她总是和拿着魔酒之樽的姐姐半翼魔女拉吉帝雅结伴出现。”
“哎？”沈明的话给唐思思提供了新的思路，她用手机搜索米勒家族的新闻，果然找到一条十三年前的新消息：MillerKiki的孪生妹妹朱莉遇袭身亡，年仅十二岁，同行的Kiki重伤入院，口供显示袭击者是一位30岁左右的男性。
她竟然还有个妹妹！
而且鬼才相信什么袭击，既然老头杀了母亲，那么朱莉也是不是也成了他古怪疾病的牺牲品？
而且老头说匕首在家族墓葬里，那是一把非常贵重的匕首，以他变态的性格和强迫心态，能匹配这把匕首的除了妻子的棺木，其次就是他亲生女儿的棺木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