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抬头望着这栋才入住一周的房子,心里颇有些遗憾,但下一秒,他就决定把这300万美元房款都算在唐思思的头上。
唐思思并不知道沈明为她打了一通价值300万美元的电话,此时她正竭尽想象力编制着沈明祖宗十八代的混乱关系,目前已经理顺到了他曾祖奶奶第九次失败的婚姻——感谢这个低信仰值的世界,否则肯定这辆车肯定会被陨石砸进地心。
邓比在前面开车,唐思思与雷丁顿毗邻坐在后排,车内气氛像压抑的火山口,她感觉自己残存的生命跟油箱里的汽油一样衰减着。
但是在下一个路口,一辆空箱大货车突然横冲出来,将唐思思所在的吉普车顶进了对面商铺,前后两辆护卫车立刻停下,八个荷枪实弹的保镖下了车跑进建筑,想要解救雷丁顿。
然而对街也有武装分子埋伏,两方猛烈地交火、混战,唐思思被安全带束缚在扭曲变形的位子上,连躲闪都做不到,雷丁顿和邓肯爬出汽油泄露的车辆,在保镖护卫下且战且退向后街。
更多全副武装的人涌进来,首批突进队员之后紧跟着一批机械兵,他们先喷了遍地阻燃泡沫阻止车辆爆炸,然后用千斤顶和铁钳帮助唐思思脱离窘境,最后几个穿防弹衣的佣兵挡住后方子弹,将无法直立的唐思思抱进早已准备好的接应车里。
唐思思心里暗爽,这些救援者对她的态度很恭敬,想必是自己一方的黑恶分子,于是她决定将计就计,利用身份快速找到这个世界的交换物,顺便做一场酷炫的黑帮老大的梦。
然而事与愿违,前来救援的黑恶分子们开始说一种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算了,还是乖乖装死吧,唐思思翻了个白眼躺倒下去。
车内等待多时的救护人员立刻将她按躺在病床上,训练有速地插上氧气管,戴上心电磁贴、血氧指夹、血压腕带,各种器械像茧一样将唐思思缠绕了起来,过去二十年落下的体检项目一次性全补齐了。
这些医护都是在本国招募的,所以以英语地报出了各种仪器计数,用脚趾思考都知道那些指标肯定完全正常。容不得多想,唐思思开始不动声色地深呼吸,感到肺部饱和之后便屏住了气,这样一来,心率果然产生了变化,从70跳到了130,持续四分钟后,血氧也开始下降,然后她又慢慢吐出了气息,这样反反复复,医生护士们果然产生了困惑,不知道她哪里出了问题,就给她吊上了一堆复杂的药剂。
毫无医学基础的唐思思期望他们别瞎用药,不过即便因为医疗事故而造成永久损伤,最后吃亏的也是萨曼不是她啊!
他们中途换了两次车,非常专业地杜绝了一切跟踪,最终有惊无险地抵达了一处郊外建筑。
第13章 婚礼
这栋正方形的黑色大楼藏在茂密的林间,建筑外有三人一组的巡卫,四面伪装哨塔里还藏着狙击手,而摄像监控和红外监控甚至延伸到了一公里之外,密切监视着周遭的一举一动,安保级别可想而知。
建筑内部装饰风格冰冷坚硬,处处都是密码门,唐思思被护士推过一道道门禁,来到了三楼卧室,她估量了一下自己的体力和楼层高度,放弃了搓绳子逃跑这个想法。
停止憋气后,她的心率和血氧迅速恢复正常,但古怪的症状还是让医生不敢妄下结论——不能怪他们经验少,谁能想到黑帮老大无缘无故装死呢?就算想到了谁敢说出来呢?因此医生们决定让她安静休息,等待进一步观察。
这间卧室有十余米宽,右边安放着柔软的大床,左边用格子架分割出一片休息区,内置颜色温暖的小吧台和沙发,还悬挂着一幅波士顿地图。唐思思眯着眼睛扫过房间四角,没有看见摄像头,这才安心地坐了起来,不过身上的一堆贴片她没敢拿掉,鬼知道护士正在哪面墙后监视着自己的身体状态。
她推着设备车走了一圈,对眼前的房间毫无感觉,灵魂交换物肯定不在此地。
她对镜观察着自己的脸,褐色长发,高眉深目,眼角有个芝麻大的泪痣,面部轮廓清秀古典,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唐思思有点高兴,美一会儿是一会儿,不过以手捋过鬓角的碎发时,她忽然愣住了。
她的双手都没有拇指。
断指处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不知是多少年的旧伤了,总之她不能进行任何单手抓握。
这时候,门外嘀的一响,最外层安全门被开启,唐思思立刻将推车复位。躺倒之前,她突然发现推车二层有一个手提冰箱,透明窗格显示里面是血浆,她眼睛一转,咬破血浆袋含了一口血,然后重新躺回床上装死。
血浆腥涩,联想到它还是从陌生人身体里抽出来的,唐思思恶心得想哭。
两个衣着奢华艳丽、颇具异族风情的女人推着一辆轮椅走了进来,轮椅上坐着位保养很好的老人,白衣,蓄须,差不多七十岁上下。轮椅来到床前,略矮的女人强行把唐思思扶了起来,叽里呱啦在她耳边说话。
唐思思略加思考,意识到这个男人身份一定比自己更尊贵,才会有胆量强行将自己唤醒。爸爸?爷爷?姐姐?小妈?这般摇动之下,装睡是装不下去了,她只能学着狗血电视剧里马上就要难产而死的女人一样,呻’吟着睁开眼睛,瞄准老人干净的脸和雪白的衣服,准确地把血浆喷了出去。
很好,很均匀,像喷枪一样。
老头大概是天灵盖以下全部瘫痪,连闭眼睛都做不到,只能超可怜地看着唐思思,流下了两行“血泪”,他脖子上的设备叽里呱啦出几个音节,然后老头就开始翻着白眼吐气,一直吐到胸腔都憋了下去,看样子短时间内是好不了了——一个被恶心到窒息的经典案例。
矮女人马上把唐思思扔回床上,然后跪在老头身前,用手工刺绣的袖子擦拭他脚上的血滴,高女人也毫不犹豫地用缀着金叶子的丝巾擦去了他脸上的血迹。在两个女人的大声惊呼下,医护人员蜂拥而至,一半簇拥着老头和两个女人出去,一半留下救治唐思思。
唐思思拉住往吊瓶里补充药剂的护士,用虚弱的声音说:“出去。”
她的话非常管用,所有医护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立刻!”
唐思思重复第二遍后,医生们逃命似得掉头就跑,护士则胡乱把设备扔到推车上,接着用大学食堂抢位一样的速度离开了。
真可怜,不知道萨曼对他们做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才训练出这种速度。
赶走医护人员后,她有了较为充裕的时间制定计划。
首先打开小吧台上的电脑,毫不费力地解开指纹锁和虹膜锁,再将系统切换为汉语,这下她终于有了信心。
可惜电脑里的文件都有密码,暂时还不能打开。
唐思思开启语音助手:“翻译成汉语:叽里呱啦。”——刚才在车上,她很有先见之明地记下一句手下说的话。
语音迅速识别出这个词来自“马尔姆格雷语”:“翻译好了:撤退。”
由此确定了语种,她又说:“翻译成马尔姆格雷语:滚。”
“翻译成马尔姆格雷语:闭嘴。”
“翻译成马尔姆格雷语:看着办。”
“翻译成马尔姆格雷语:给我买个手机。”
练习几遍之后,她推开第一道安全门,弱柳扶风似得倚靠在门口,现学现卖:“咳咳,给我,咳咳买个手机。”
手下叽里呱啦回应一句话,不知道是在问手机牌子还是问别的东西,唐思思故作不耐烦地摆手:“看着办。”
手下立刻小跑着去找手机了。
可以,很管用。
唐思思仗着胆子走出门,果然没人敢拦,她又指向两个贴身护卫:“滚。”两个跟也班马不停蹄地滚了。
凭借萨曼本人多年来的淫威,唐思思肆无忌惮地推开了楼内的每一道门扉,没人敢多说一句话,最后她来到了走廊尽头的餐厅。
餐厅高墙上,精雕细琢出鸾尾花纹饰的黄檀木画框里,裱着一张巨幅油画,年轻十多岁的老头坐在正中椅子上,穿着军装,胸前缀满各种颜色材质的奖牌。椅子后面站着唐思思才见过的两个女人,而老头腿上,则扭捏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女孩子衣裙繁复,额链、手链、腰链都极尽奢华,怯懦的小脸上画着冶艳的妆容,尤其眼角的泪痣下面,更点缀着一颗璀璨的钻石。
被她赶去买手机的下属恰好追了进来,递上一台已经调试好的手机。
唐思思接过手机,斜了他一眼:“滚。”
待人走远,她马上下载了一款带图片识别的翻译软件,拍下油画左下角的标签。翻译结果实时出现:《婚礼》肯昂·马尔克斯·哈姆将军与夫人梅赛德斯·哈姆、莫莱诺·哈姆、萨曼·哈姆-画家斯格力绘于玫瑰岛,1990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