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就是公主,他怎么能将公主当做妹妹看待呢?
萧煜轻叹一声:“母妃虽委婉问过元嘉,但也绝没有强逼你的意思。元嘉这丫头年纪虽小,但跟常年跟在母妃身边,这一二年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了,她也没有要强逼你的意思。否则也不会一闷几个月都不说话了。她就是想亲口问问你的意思,若是你无心,她也不会纠缠你。其实你同她见一面,说清楚了也好。”
“只是,小涧,我看元嘉真是动了心,要不然,你们俩就试一试,说不定能成呢?”
林涧淡淡瞧了萧煜一眼:“去年圣上贵妃要替殿下说亲,私底下替殿下看中了镇北将军之女,殿下却不愿意,定要娶翰林院掌院学士闵徽之女。我还记得,殿下当时说闵徽之女淑丽端庄,您说您最喜欢这样的女子。圣上贵妃见殿下心有所属,最终允了殿下,殿下才得与闵徽之女成婚。”
“当时殿下的一意孤行,我纵在皖南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怎么殿下自己当时却不同镇北将军之女试一试,偏要我同元嘉公主试试呢?”
“殿下是过来人,当知这世上,最是感情二字勉强不得。殿下自己都做不到,就别勉强我了。”
说起来,萧煜待这位九皇子妃着实爱重。余贵妃管萧煜很严,及冠之前,萧煜身边并没有什么通房侧室之类的女人,萧煜自己也是洁身自好从不乱来。后来及冠到了可娶亲的年纪,萧煜一眼就相中了闵徽之女闵珺瑶。
两个人成婚至今,萧煜身边就只有这一位皇子妃,纵然闵珺瑶有孕,萧煜也没碰过其他女人。这一旦情之所钟,待爱人一心一意的感情,萧煜确是深有体会的。
“罢了。”
萧煜道,“你都如此说了,我自没有强迫你的道理。你往后要忙都察院的事情,也不知什么时候有空入宫,回头我寻个机会去与母妃说明,让她告诉元嘉别惦记你了。左右这朝中出类拔萃的人才多得很,她再挑谁都可以,也不必再想着你了。”
“只是小涧,你也将要及冠了,你那大哥二哥都是及冠后成亲的,你自己这么有主意,只怕也未必肯听林老将军和夫人安排,你也替你自己打算打算,若真遇上中意的姑娘,就提早与林老将军说明。否则,你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身份,如今又蒙父皇看重,朝中上下盯着你婚事的人可不少。到时候若有人跑去求了父皇圣旨赐婚,你想反悔都不成的!”
林涧闻言,轻轻笑了一笑,见外头雨势渐渐小了,他起身走至窗前,看了看外头天色,又走回桌前,竟颇具闲情的取了纸糊灯罩将快要燃尽的灯烛换掉,待屋中灯色亮了些许,他才含笑看向萧煜。
“殿下,我正好有些许私事想要殿下帮忙。殿下放心,只是些小事情,于殿下而言,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萧煜问他何事。
林涧含笑对他讲了。
萧煜闻言,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惊诧讶异道:“呵,难怪我提起元嘉时你无动于衷呢!原来你是心有所属了!”
“我先前看你对林家那位姑娘费尽心思,还当你全是为了那本账册,原来你是别有用心啊!你既瞧上了她,就只管告诉林老将军,请人去荣国府提亲便是,如今又费这些心思做什么?等你把人娶回来,放在身边疼着宠着不是更好么?”
林涧含笑道:“殿下有所不知。她性子有些敏感,我不愿唐突了她。何况如今这局面……她正值孝期,我不肯提,是不愿让她觉得我是趁人之危。”
林涧破天荒的笑得还有几分腼腆,“我还不能确定她对我的心思。我想着,这事终归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她若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要了她。这事我还没来得及同我爹提起,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说出来对她的名声不好。等我寻个恰当的时候,自然禀明我爹我娘的。”
萧煜笑睨林涧一眼:“我知道了,你是不肯强要了她,但你现在就是想方设法要拐走美人的心!”
林涧眯着眼睛笑,他也不否认,只郑重对萧煜行了一礼:“还请殿下帮我。”
萧煜伸手将他扯过来坐下,笑道:“你也说了,举手之劳而已,你难得开口,我岂有不帮你的道理?”
林涧谢了萧煜。
萧煜挥了挥手,又淡声提醒林涧道:“这位林姑娘也是世家之后。林如海虽然没了,可林如海的遗产如今都在她手里。这都中,盯着她的人,盯着她手里钱财的人,都不少。而且,据我所知,她和荣国府那个贾宝玉行止甚密,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荣国府那位老太太早有意要让这个出类拔萃的外孙女配她的亲孙子,你既有心,动作就得快些。”
“否则一个清清白白的世家姑娘,就真要在荣国府这摊污泥里越陷越深了。”
第37章
十月时, 贾母在荣国府大办螃蟹宴,让人至林家西园传话, 请林鸿乔氏并林涧一同赴宴。
林鸿和乔氏自然是不会去的。但林鸿和乔氏却觉得, 林涧可以前去赴宴。
乔氏说:“荣国府老太太既然来请, 又说是一家人该多亲近亲近, 听她这个意思,想来也是要拉拢咱们家。我与你爹不便出面,你是小辈,去赴宴也无妨。况且,那孙姨娘去见过林姑娘两回,听她说林姑娘还是病着,你去赴宴倒是小事,正经也可趁此机会替我和你爹去探望一下林姑娘才是。”
林涧心中正有此意,闻听乔氏此言, 便欣然应下荣国府所请, 于约定那日黄昏时分就去了荣国府上赴宴。
贾母是个极有生活情调和拥有极高审美情趣的人, 年轻的时候就会享受也从不亏待自己,到了老年,这府里上下都哄着她敬着她, 她想要府里的小辈们都会想方设法的满足她,于是她的老年生活里, 也就只剩下享受这富贵之命的福气了。
贾母想着,既然都是自家人赴宴,宁国府那边贾珍尤氏有事不来, 秦可卿病着贾蓉相陪,如此便只剩下荣国府自家人在一处了,贾母又早将林涧看做自家未来的孙女婿,便吩咐下去,不拘规矩,要将宴席摆在大观园省亲牌坊后的大广场上。
贾母说那里敞亮又邻水,周边又种着许多桂树,夜色朦胧间桂花飘香,丝竹乐声中吃着螃蟹大家乐一乐,才是人间至美之事。
不过,贾母到底也没有太过放开,她终归记着赴宴的还有未出阁的姑娘们,便叫人分了男席与女席,席面之间隔着厚重的檀木屏风,两边各自都看不见,但又都能在一处坐着,也算是避嫌了。
今夜天气着实不错,月亮将圆,月色清明,贾府下人提着灯笼引林涧往省亲牌坊那大广场去时,林涧借着灯色与月色,双色清朗秋风微凉,他只是微微垂眼都能看清楚路边草叶上滚落的晶莹露水。
林涧来得时辰刚好,他到时,正好贾母、贾赦、贾政等人都来了。
众人给贾母行礼问了安,又对着他这位小侯爷行礼问安,林涧淡淡一笑,坦然受了众人的礼,之后才执小辈礼给贾赦贾政等问了好。
众人各自落座。
贾政见到林涧后十分拘谨,他拦住要落座的贾赦,然后请林涧上座:“侯爷大驾光临,是敝府的荣幸。侯爷身份尊贵,还请侯爷上座。”
若依贾政自己的意思,他是绝不肯请林涧来府里赴宴的。即便要请,也不能是这样的家宴。
林涧是谁啊?现在的林涧,不但是皖南侯及皖南前锋营的奋勇将军,他还是新任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正四品的官儿,比他整整高了两个品级,更别说这佥都御史就是圣上用来监督朝臣整顿朝中风纪的人,那哪能是随随便便就请到家里来的呢?
贾政虽在工部为官,但他近日也听到了些风声,也接到了王子腾的书信,说句实话,贾政不愿搀和那些事,他不想管不愿管也管不住,可他心里明白,贾母此举,多半也是为了王家的事。
他们家的目的不纯,难道这年纪轻轻就做了四品官的少年将军会看不出来吗?
贾政左右不了贾母的决定,只好打定了主意恭恭敬敬的对待林涧。即便这是私下聚宴,也不敢稍有懈怠。
贾赦想不到这么多,但他晓得如今朝中最蒙承圣帝看重最为炙手可热的便是这位皖南侯林涧了。
他承袭世职,身上也有个职位在朝中混着,他原本没想着要如何巴结林涧,但如今见贾政抢了头先,又怕贾政示好在林涧那里得了个好印象,遂忙对着林涧谄媚一笑,也学着贾政请他上座。
林涧微微一笑,没有承应他们:“赦老、政老客气了。这里不是朝堂,政老不用这么拘束,如常待我就好。”
他一撩衣摆,潇潇洒洒的在贾琏身边坐下了,贾政见此情景,也只得让贾赦上座了。
荣国府里男丁不多,一桌子围着坐位置宽敞,几个人坐开了各自说话倒也自在。
林涧饮了贾琏亲自倒来的酒水,含笑问他:“琏二公子,方才看你走路不方便,你的脚受伤了吗?”
贾琏一愣,随即脸色又青又白,他咬了咬后槽牙,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多谢侯爷关心。一点小伤而已。”
“小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