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找我也没有关系的,青峰君实在是矫枉过正了。”真央笑得气喘,轻轻地抹了抹眼角,觉得自己的肺活量不大友好,“征君你看,都是赖你,我现在连帮忙消除惩罚都做不到了。”
赤司没有辩驳,只是说:“如果青峰真的选择了你作为表白对象,就算我什么都不做,进行到一半也会失败的。失败的惩罚可不比他去后厨找外援来的轻松。”
以纯粹鲜榨酸柠檬汁作为底料,又被这些玩闹心重的少年加入了诸如酸醋、酱油、耗油等诸多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饮品成分中的作料,看上去已经不止是黑暗料理的程度。
难过青峰彼时环顾一周,发现压根没有其他女性时,视线在那杯“饮品”上停留了数秒,喃喃一句:“这比五月做的还可怕。”
——然后便英勇无畏地向后厨进发了。
五月当时瞬间羞恼的脸色不计,真央倒是注意到了黑子稍微露出了些许怀念又放松的神色,总而言之相当复杂。
“黑子君和青峰君,是不是也出了点问题?”
真央用词很巧妙,从不会有无意义且引人注目的言辞富余。
此刻她用了“也”这个字眼,赤司知晓对她已经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听完大概前因后果的真央沉思稍许,突然用手“打”了赤司的手臂一下:“征君真过分,绝对有更好办法的,你却选择了旁观。”
赤司没有反驳这点。
因为真央说得是事实。
“青峰的问题是心结,解决起来很耗时间,而我恰好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耗费。”赤司的语调冷淡了些,神色未变,手腕一翻,轻松地将真央的手指握在手里,仿佛这样才能安心些,“……有义务管教他的不是我。”
赤司说得也没错。
真央扫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没在意地笑了笑:“好嘛,是我说错了。”
固然说出来有些无情,可事实如此,赤司诸事缠身,每天都是省着时间和她相处,对于交情不深、且又是这等事关人生转折的大事,不能因为赤司无所不能便都认为“他大可以顺手做了”。
真央停下脚步,带的赤司跟着站住了。
“我错啦。”真央侧过身,给了赤司一个大大的拥抱,“征君的十全十美蒙蔽了我的眼睛,在下自愿认错,还请照顾我的愚笨,征君以后稍微松懈点,不要这么完美得让我追不上啦。”
被真央满满当当抱了个真切,还是以与以往不同、由真央占主导位置——从外面将赤司尽力地抱住了——这样的方式让赤司着实错愕了好一会儿,立即转过视线,动作是迅速的,可大脑的反应却不大灵光。
真央笑靥如花,整张脸浸在光晕中,像是带来了一片春日的美好光景:“征君?”
“……在你心里,我应该是脆弱得没有下限了。”赤司任由她抱着,忍不住笑起来,还有余裕去调侃真央。
他哪儿能看不出来真央是生怕加重了他一丝一毫的压力,不仅用轻松的语气说了出来,同时也是在委婉地告诉他:即便队伍里变了味道,并不全是征君你的错。
有些事无力回天,非一人之力可以扭转,还需要时间。
“才没有呢!”
真央不满地辩驳着,大街上不好久待,很快松了手,手指就被赤司牵住了。
她牵着晃了晃,耍赖似的捏了捏赤司无名指的指骨:“征君在我眼里是最最好的,比最好还好。”
赤司一手扶着额角无可奈何地笑了,那笑容的意味何其松快惬意。
真央一熟起来就会放开许多,连撒娇都仿佛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得心应手,赤司首次体验时觉得颇为新奇,而后便察觉了:这其实也是一种技能。
一种只能由真央做,而他完全无法拒绝的技能。
赤司突然体会了迹部对于自己的不满。
——如果是真央被人平白分走,他可能还不止是迹部现在这个程度,怎么着都是要用手段使绊子的。
这么一想,赤司觉得自己大约还是要感谢迹部对他的忍耐与手下留情了。
虽然即便要过真招,他也没什么可怕的。
真央夸他时,另一只手还伸出来比划了一下:比最好还要好。
赤司忍俊不禁,故意问道:“比迹部君还要好?”
“……”
真央蓦地一卡壳,凝住了视线,声音弱弱的,一股子飘忽不定的虚心,“征君,我以后都不要夸你了。”
赤司低冽的笑声便跟着一连串的流泻出来:“我猜,迹部君也时常问你这样的问题吧?”
幽怨无比的真央:“所以再加上一个征君,我就真的招架不住了。”
赤司心情颇好,没有继续为难她。
真央却觉得自己一腔好意被堵了个结结实实,心里正有些怨气无处发泄,暗地里使劲要把自己的手从赤司手中抽出来。
不料被越握越紧。
没有到疼痛不适的地步,可就莫名的无法挣脱。
真央哭丧着一张小脸,彻底认怂了:“征君你难道还学过内功吗。”
她说得惨兮兮,表情也是惨兮兮的。
赤司失笑,松了松手,任真央把手抽了回去,眼睛控诉地盯着他,这才简单解释道:“刚刚人多,怕你被撞到了。”
另一重原因是:他不大愿意放手。
总觉得握住了才能安心。
这回真央没有去善解人意,反倒是不大爽快地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接下来的时间说什么都不肯再让赤司牵。
独立自强地证明了自己是个健全的非儿童。
赤司知道真央不愿意被轻视,被错解了倒也没有打散他少见的明媚心情。
——只要真央在,他心底住进的那轮太阳就能再次开始发挥功效,照耀心底每一寸无人涉足的地方。
可是等回程的车上,真央又很快将这次不快抛之脑后,开始盘算起来该给赤司怎么样的生日礼物了。
赤司看她那烦恼的样子,原本这件事身为当事人自己不好插嘴,还是忍不住问了:“我以为你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先前听真央那笃定的要求,他真是如此认为的。
“是准备好了。”真央愁苦地将脑袋埋在撑起的两臂间,唉声叹气地回答,“可是我觉得准备得太少了,今晚回去我要再仔细算一遍。”
算……什么?
赤司仔细将真央这句压根不算长的话翻来覆去地想了想,迟疑地再次问道:“太少了的意思是……”
“不够。”
真央回答得何其坦然,眼底透彻干净,“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你过生日啊,征君。”
赤司愣了愣,说:“我以前的生日也只是随便过的。”
母亲还在世时,倒是会颇有仪式感的在这一天准备不一样的饭菜和蛋糕,自从母亲去世后,家里的佣人虽然也会记得准备蛋糕,但已经没有了应有的氛围。
不如说着实太过冷清了一些,实在不像是在过生日。
“不一样啊。”
真央理所当然地朝他笑了笑,“你现在不是有我给你过生日了吗?”
“才不能随便呢。”
第48章
真央真的在家里仔细算着还有没有什么漏掉的地方——为了赤司的生日宴, 她早早地就开始耗费心思计算, 太隆重不行,太老套不行, 太有新意出挑的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出来的。
是以, 真央着实为赤司这次生日劳神忧心。
伤财倒是其次了。
对于男生可能会喜欢的东西, 真央毫不犹豫的请了外援:须王环和迹部首当其冲。
然后毫无意外的,两人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不服。
环:“真央你都没有为我的生日这么费心过!没!有!”
迹部:“啧啧, 真是人还没出去, 胳膊肘就先往外拐了。”
真央只好每人安抚一趟,而后还是一头扎进了“为征君准备礼物”的热情中。
赤司原本在二十号还是有事情要处理的,真央说了那句话之后便都压缩在那之后或推到之后解决,确保了二十号下午到晚上几乎完全空闲。
结果事到临头, 真央反倒先紧张起来了。
“征君!不管我准备得好不好,你都不可以说不好!”
“啊呜呜!不行我好紧张!”
“就算你说都会喜欢我也没办法安慰自己啊!我是想让你真的喜欢……啊征君你不懂我的心啦!”
到最后, 连“不懂我的心”这样的话都被她说了出来,赤司完全不知道真央为什么会紧张成这样。
夜间七点。
赤司收到了真央的讯息。
——他原以为生日会是两个人在一起过, 不想真央却早早地告诉他等待消息, 而她本人却没有出现。
[征君!第一站,请到这里来!]
看见讯息内附有的地址后,赤司微微一愣:这是他曾经就读的幼儿园。
心底隐隐有了些猜测,赤司迈出一步, 唇角不自觉地浮现了一抹浅笑的弧度。
还没真的开始, 他却已经先被触动了。
赤司所就读的幼儿园离赤司本宅并不远, 是母亲还在世时挑选的, 小学同样,都不是贵族或精英一类的存在。或许正因为这点,在中学的选择上,身为父亲的赤司征臣没有过多干涉,大有让赤司自己发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