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我已是去了郡王府,如今你们倒是说说,今日为何如此行事?”寒继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冷然道。
“回禀主子,奴婢方才已经说过了,是奴婢自作聪明,甘愿受罚。”那侍女倔强道,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是不服气的。
“你们跟了本王也这么些年,你以为本王不知道?”寒继眸如点墨,反问道。
“你是不是觉着若是今日她见贾宝玉丢了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见了男子那处,本王便会嫌弃于她?这么些年来,你还是如此天真……”
寒继瞧着自小跟着自己服侍的侍女,轻轻摇了摇头,这点小心思,寒继一眼就看穿了。
安乐王这人,向来不喜欢取名字,所以于他而言,侍女便只是侍女,侍卫也只是侍卫,寒继也没给这丫头取名儿,好在这先时受训的侍卫有个名字,叫李忠,所以寒继偶尔会叫声阿忠。
“主子……不过是一个废子,没有半分用处,不能杀敌三千,反是自毁八百,还望主子三思。”侍女重重磕头道,今日她本有更稳妥的法子,确实是故意为之,可寒继心中有黛玉,这侍女也不敢做的太过,最后荣国府便倒了大霉。
“废子么?可本王就是喜欢这个子,无关乎她放在哪里,无关乎她是棋子还是它物,只是因为本王喜欢,什么时候下人还管起主子这等事来了?”寒继从面前的棋盘上拈起一枚棋子来,放在掌心中。
“她今后也会是你们的主子……不可再有下一次,自去领罚。”寒继淡淡说道,一男一女退了出来,长吁了一口气,好在主子还愿意罚他们,也就是不会赶他们走,更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一顿板子过后,饶是这两人身怀武艺,也被打得不轻,被抬到一处偏院养伤,好在如今天气不热,擦了伤药歇上十来日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这时只听得院里有喧哗之声,侍女连忙问正在配药的邱大夫,外间出了何事。
“王爷突然想起来库房里的玉石料子,让人搬几块来,要做个棋盘和棋子送人。”邱大夫手上不停,给这侍女解惑道。
寒继要把东西送谁,显而易见,就是那姑苏来的林黛玉,侍女无言以对了。
须知她自小效忠寒继,深知自己的主子不是个贪图美色之人,这林家的县主却是生得好模样,但是也还不至于美得惑人心智。
可这主子真是……唉!……想到自己一番肺腑之言,竟是给了主子送人礼物讨人欢心的灵感,侍女觉得郁闷极了,这县主莫不是狐狸精变的,怎么就把王爷迷成这样了?然而黛玉的模样出尘脱俗,瞧着倒是神仙模样,也不像是妖妖娆娆的狐狸精。
侍女脑中一阵胡思乱想,旁边的阿忠吃了药,已经沉沉睡去,侍女趴在床上,看着日头照进来的一束光,发起了呆。
安乐王心血来潮,半夜倒腾起了玉料,那荣国府里今夜也很是热闹。
贾母先时刚刚讥讽了王熙凤和小叔侄子们不明不白,刚想继续讥讽贾琏那事,不料却是有人来报宝玉醒了,老太太自然先要去看看宝玉如何,反正秋后的账,总是要算的,她便先去看宝玉如何了。
须知这贾宝玉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虽说身量长开了不少,然而精元未固,突然如此纵欲,自然伤身子,须得大补。
贾母见宝玉面色苍白,脸虽然还是如中秋之月,可也是个浮肿月亮。王夫人哭得眼睛都肿了,加上先时被贾母一巴掌扇肿的脸,瞧着十分凄惨。
贾政立时想把宝玉提出来打一顿,但是贾母哭,王夫人哭,再瞧瞧宝玉虚弱浮肿的模样,他也狠不下这个心来。
宝玉确实是被人害了,这次贾家的主子们也意识到下人们确实太过散漫了,于是这政老爷心一横,便开始管起家来了,查!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在害人!
“确实该好好查查了……你倒是很有些当家做主的模样!”贾赦冷笑,一品将军没说话,倒是贾赦这员外郎更有一家之主的模样。
然而贾政并没有听出贾赦的讥讽,他只想好好查一查府里的下人们,那官老爷的架势把凤姐儿都吓得眼皮跳了几跳。
须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6章 算账
八十六、算账
贾政既然要查, 王熙凤自然害怕, 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事办的还算周全, 先时治家理事难免得罪人,也确实暗地里搜刮了些银子, 然而比起自己那姑母。王熙凤做的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凤姐倒是瞧瞧, 若是真查出些什么来,这二房要怎么收场。
反正大家谁都不干净, 大不了破罐破摔, 贾赦历来不讨贾母喜欢, 被人指点惯了, 也无所谓。反正这赦老爷但凡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总是会被传开的, 是以贾赦做的那些恶事, 都摆到明面来了。
如今贾赦倒也还没为了那几把扇子逼死人命,做出巧取豪夺的事, 所以贾赦做的那些混账事,多是道义上过不去,例如拿着庶女迎春去抵债,必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但也深究起来也不算犯了律法。
凤姐虽然不懂典律, 但也知道王夫人放印子钱,必定是一件丑事,听外面的人讲, 这放印子钱逼死贫苦人家,是十分损阴德的。
可惜凤姐本就不识几个大字,不然照着本朝律法,这放印子钱可是重罪一项。若是王熙凤知晓这一点,怕是梦里都要笑醒。
深查这一件事,贾母也是极为赞成的,不过照着贾母的意思,倒是先让这宝玉好一些再说,而且那些来赴宴的夫人们,也是要好生赔礼道歉。
这府里库房里还有最后几件看得过去的物件,都被拿出来做了赔礼,贾母还从自己的私库里添补了不少,这才勉强抹平了此事。
至于宝玉,被那药损了身子,自是每日人参肉桂,卧床静养,却只字不提那日和他云雨的袭人。宝玉也知自己做下了何等丑事,那贾政似乎就要生吃了他,宝玉害怕父亲责备,就算心中挂念,但也不敢提半个字。生怕身边人一不小心露了风声,又惹老祖宗和爹爹生气。
于是宝玉就当没了袭人这丫头,虽然平日里和晴雯麝月很是亲厚,私下里也未提及过要这些姐妹们私下照顾袭人之理。
晴雯是个直性子,可也是个灵巧人儿,不是个傻的,袭人和宝玉私下那事,晴雯心中了然,有时还会帮忙遮掩一二。如今见袭人因宝玉之故成了那样,而宝玉以前瞧着是心疼姐姐又记挂妹妹,如今真到了要紧时候,却是屁也不敢放一个。
照理说她们这些丫头,不是卖了死契就是家生子,这主家要自己死,那她也不能活,然而毕竟都是有血有肉有心肝活生生的人,尽心服侍了宝玉一场,如今宝玉被吓得狠了问也不敢问一句,晴雯瞧着,心里都觉着一阵阵发寒。
荣国府里要整顿下人的消息早就放了出来,却许久不见动静,府上人心惶惶,这府上的老嬷嬷干净的就没几个,大家都怕真查到自己头上被革了差事。
但也有那么些老资格不以为然,这府里说着整顿多少次了,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主人家十指不沾阳春水,最后还不是要他们来服侍?真要整治,末了不知整治到了谁去?!
日子一日日过去,荣国府的日子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王夫人脸上的伤已经平复,宝玉身子也有了起色,因为刚出了事,府里那些丫头婆子反是不敢生事了,小心翼翼服侍着,这府里比平日里还要井井有条。有些下人都觉着,这事儿约莫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凤姐却不这么想,这日子越是平静,她就越发心慌,每日都要想想自己平日行事可有什么破绽。忖度着若是他们真寻了自己的错处,到时凤姐又该怎么开脱。
思来想去,王熙凤觉着自己倒也没有亲自害了谁的性命,放下心来,只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被揪出错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老太太,必定是再谋划些什么。
这边荣国府整治下人还没拿出个章程来,那厢安乐王的棋盘和棋子都已做好了,用来盛棋子的盒子也是用整块的玉掏出来的,玉质洁白细腻。内盛的棋子却不是黑白,反是翠绿和莹白,都是用玉石雕琢而成。
也是这寒继自小攒了那么些玉料,才可以得那么齐整的一副棋子,又找了十来个能工巧匠,才这么快就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安乐王瞧着这棋盘棋子,心中满意极了,他向来不喜那些进上的玉摆件,怎么看都不合自己的心意,倒不如要了玉料来,一时自己想要什么,再找了工匠做出来便是。太后一向心疼这个儿子,便提了一句让进上玉料来,是以自小到大,这寒继攒了好些不错玉料。
黛玉,黛玉,寒继翻遍了家中的收藏,也找不到一块可以和黛玉相称的玉料,这么一副玉棋子,还望她不要嫌弃。
这安乐王又仔仔细细把这些玉棋子检视了一遍,确认完美无瑕,便让人包好了,明日带进宫去。
这下服侍的人懵了,这王爷不是要送林家那位县主么?怎么要带进宫里去?外面可没消息说这县主这几日要进宫里去。
翌日,除了这副棋子寒继还搜罗了几样自己这几日寻得的宝贝玩意儿,就往宫里去。最近风调雨顺,政事不算太多,今日散朝散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