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贾琏和桂姨娘被拘在那院子里,因为担心桂姨娘寻死,林管家特意吩咐将她绑了,再堵了嘴,怕她咬舌自尽。而贾琏虽然没被绑起来,却也被看守得严严实实。
江氏去时,桂姨娘已是被单独关了一处,手脚都被绑在椅子上,脖子上挂着一个皱巴巴的肚兜,衣服也是随意披着。瞧着这发髻散乱,香腮带赤的模样,处置过那么多年家事的江氏岂能不知发生了何事?怪不得林大人气成这幅样子。
而通晓医术的陈家孙媳,更是觉出了不妥,都不用号脉了,只见那长孙媳妇拉开桂姨娘的衣服一瞧,这肚子约莫都快四个月了,已是显怀了。陈老大夫将近耄耋,这次来的两个孙媳也是三十五六了,这么些年游走高门大户,什么腌臜事没见过。只是陈老大夫历来都有给林家人看病,她们也晓得林家如今的状况,见这姨娘背主不说,还珠胎暗结,心中早已鄙夷万分。
不用说,这衣服一掀,江氏也察觉了不妥,这样的丑事,实在不是姑娘家能处置的。
“照着我家的规矩,这样的奴婢应当拖了出去,乱棍打死,不知你家夫人还在时,如何处置的?”江氏询问一旁的张姨娘道,虽然林如海拜托江氏,但她心里也清楚,自己不过是做个见证而已,倒也没那么大脸面,真的处置起来。
“林家并未出过这种事,这桂姨娘事夫人从娘家带来陪房的女儿,因得是跟了主子远嫁。夫人说她家原是姓金,后来被主家赐了贾姓,若是就这么打死,怕是不好交代。”张姨娘面色为难。
“原来如此!怪不得有那么大脸面做出这等子事!”江氏说罢啐了一口,这姨娘居然还是过世的贾敏的家里人,真是一下子丢了两家人的脸!“那就先别打死了,且把事情捋清楚了,虽然是一件丑事,也叫那些下人们知道,这姨娘是怎么死的!”
今日这事闹的很大,许多宾客都见着了,好在都是男宾,想要藏已经藏不住了,不如分辨明白。听着张姨娘的语气,那贾家带来的人,怕是有些棘手,这个时候若是不声不响把人打死,反而会给刁奴留下话柄,只是也不知道林家有没有干干净净处置的魄力,不过这些与江氏并不相干,她只要安排好眼前这事就行。
“如此,就照夫人所说”张姨娘颔首,吩咐婆子们好生看守,扶着江氏出了屋。
既是出了事,这宴席也摆不下去了,林如海身子不虞,只有林管家挨个赔罪,送了客人。女客那边黛玉也是连称不是,将她们挨个送出了门,后吩咐给各家备礼致歉。只是如今下人们正忙着收拾残局,也腾不出手来,此事也只能往后搁。
不多时,宾客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是林如海请的贵客,那古怪脾气的帝师顾远,却依旧留在林家,林如海特意下帖子请的他,如今自然是要歇在林家的,只是如今这帝师正在林如海的院子,脸上挂了然于胸的笑意。
“如海今日是让宾客们看了出好戏,好端端的你居然想起大宴宾客来了,原来是专门为你这侄子摆的鸿门宴……又或者是给贾家摆的鸿门宴。”
林如海为官多年,就没出过什么大错,是以一路升迁,得了这个肥差,还能连任多年,顾远觉得若是林如海真的想无声无息的处置此事,这些宾客怕是看不出半点端倪的,今日林如海的做法,说是怒急攻心,顾远觉得更像是有意为之。
“让先生见笑了,学生惭愧!”林如海见事情照自己所设想的那般发展顺利,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了些,觉得疲惫非常。
“只是这终究算是除你之外,令爱唯一的亲人了,那毕竟是先夫人的娘家,何必急着绝了此路。”顾远摇摇头,有时他都觉得这林家是不是受到了诅咒,就说林如海的外祖家尽数战死沙场,再往上林如海父亲那一辈,外家如今已是子息零落,无处可寻。
如今,也只有贾家这一门亲了。
“先生瞧着我这侄子行事,这路留与不留,又有什么必要呢!”林如海苦笑。
“我瞧着你已是时日无多了,令爱离及笄还有些年岁,不若先给令爱取个字吧!不然你这一去,令爱孤苦无依,将来谁人与她取字?”顾远说话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也足够直白。
“不知先生可有什么好字?”林如海听顾远此言,不由意动,这帝师绝对不会做多余之事。
“不若就叫承安,承袭家业,平平安安,虽然粗俗了些,意头倒是好的。”顾远道,“你入土之后,应会让令爱到苏州祖宅守孝,拙荆一人在那书院,无人相陪,若是得空,倒也望令爱能去陪着说说话。”
“多谢先生赐字!”林如海晓得顾远这意思,也就是今后会帮忙看顾黛玉一二了,连忙起身作揖。礼罢咳了几声,捂嘴的帕子上登时绽开了几朵血花。
“如海啊!你可要保重些,这烂摊子还没收拾完呢!”顾远说罢大步出了屋门,唤来守着院门的小厮,让他去找林管家给林如海请大夫。那小厮做惯了此事,倒也不慌张,低头应下就连忙去找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忘了设置发稿时间了,今天晚了一点
第19章 清平
日薄西山,白日里才从林家宴席上回去的陈老先生,又带着药童,进了林家。
“晚辈让您费心了。”见老先生给他诊完了脉,林如海致歉到。
“无妨,老夫活了这么些年岁,也是做过一些阴司之事,这不算什么。”陈老先生摇摇头,这林如海瞧着还好,但是这脉搏,已是很弱了。
为何今日贾琏与桂姨娘能如此忘我的颠鸾倒凤,林管家初初去时没察觉不说,就连林如海使人撞开了门,这二人也不知足厌,丑态毕露,那守门的小厮如此轻易的就醉倒了,这里面陈老先生是帮了不少忙的。
陈老大夫辞官回乡之后,也是得了林家很大的帮助,才在此处立稳了脚跟,他给好几个林家人瞧过病,却是一个都没治好,眼睁睁瞧着这林家走了一个又一个。作为医者,他心中总是有愧的,是以林如海求他此事时,陈老并没有拒绝,而且林如海用这药,也不算是拿去作恶,是以陈老先生亲自配了催情的香药,既有香包,又有口服的,还配了些迷药,交于了林如海。
这果然是一剂好药,了了林家一桩心事。
“好生养着。”陈老大夫如今也只能用着些温补养人的药,将林如海小心将养着,他心里清楚的很,林如海各处脏器几乎都衰竭了,好似一颗树,自内枯萎,已是回天乏术。
如今约莫是放不下女儿,才有一股子精气神支撑着他,但终究是内里不足,终究是有灯尽油枯那一日。
“你家姑娘还年幼,若是再长大些,到了十四五岁,倒是可以试试推拿艾灸,调理调理筋络。”陈老先生唯一欣慰的大约是他的药膳在黛玉身上收到了实效,如今黛玉的身体有了些起色,虽然还是比不上常人,但是好歹没有以前那么亏虚。
“如此,就要劳烦您了。”林如海拜托到。
“若是可以……老头子会安排好的。”陈老先生低头收拾着自己的银针和腕枕,他这个年纪,在当下已经是很长寿的了,虽然如今身体康健,耳不聋,眼不花,但也保不齐某天就一命归西,出于一个医者的责任,他觉得这林家人,起码要治好一个,是以就算他去了,也会把此事安排好。
“不必送了,好生歇着吧!”老大夫见林如海欲起身,连忙阻了,自己背了药箱,颤巍巍出了屋子。
林家发生的这件丑事,见得人多了,本就压不下去,而林如海也没想把此事藏着,用不了一两日,这扬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就传开了,就连桂姨娘珠胎暗结一事,都有人知晓。而贾琏,林如海自然是不好处置他的,被放了之后,在重阳那一晚就带了贾家随从卷了铺盖,连夜乘船,灰溜溜离了扬州。
林家才不想关心那位贾家的爷如何了,如今林家正忙着清理自家下人呢!
也是,这家中的姨娘都和别人勾搭上了,这内宅不清理清理,还能了得,最后自然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内院外院的,都被抓了一大片。
这林如海好歹是官场之人,虽说男人一般不插手内宅,不过他既然有心清理下人,略施小计,一直是内紧外松,有些心术不正的奴仆满心想着林家气数已尽,越发抓紧时间要多捞一些,殊不知自己做下的恶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被人抓了罪证。
而这林家约莫是被下人们寒了心,处置下人都不讲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逐条列了罪状,举了律法,将文书并一干刁奴都送进了衙门,最后查抄这些贪墨的家产,也是打点了官府的捕快。
一时间扬州监牢里,都住满了,被处置的奴仆哀嚎不止,吵得狱卒们头疼。这些刁奴中除了贪墨主家财产的,居然还有人犯下逼良为娼的重罪,犯罪那人居然正是桂姨娘的胞兄,原是叫金仁义的,改了姓之后就叫贾仁义。
原来这被逼之人是贾敏用陪嫁置办的庄子上的佃户,那人家比较不走运,儿子和老爹都疾病去了,只留了一家孤儿寡母,自然是交不出租子来,再加上这贾仁义背着主家虚抬了两成租子,这一家人就更加生计艰难。这贾仁义见那家十四五岁的小女儿模样尚可,就强要了来,玩弄了几次后又把她买到了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