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魅影]界桥 (甜蜜桂花糖)
- 类型:青春同人
- 作者:甜蜜桂花糖
- 入库:04.09
现在,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可笑地捧着一杯热茶,衣服湿透。女仆翠茜正在厨房忙忙碌碌地张罗,想要给他做出一桌好饭菜。
但埃里克的注意力却不在她的身上。
他的目光是空的,像是在看楼梯的转角,又像是没有。他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走在界桥上,不能停止也不能回头。”
他的叹息是自我的嘲讽,又是痛苦的利剑。是自欺欺人的尊严,又是最后的挣扎与自我说服。
“火焰在追逐我!我身后的界桥正被焚毁,而我毫无退路……”
“克里斯汀?伊妮德?谁来代替我的灵魂,谁来回答我的答案。”
“只有我自己呀,这么多年,只有卑鄙又可笑的我自己,珍视着这臭水沟里打捞上来的丑人。我富有一切,我一无所有。到最后,使我不至于孤身走向地狱的,也唯有这歌声了。”
他的声音如此寂寥、遥远,在空旷的客厅中,不禁使人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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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五点钟开始,埃里克和伊妮德两个人,一个坐在楼下的客厅,一个呆在楼上的房间,都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丁点要见面的意思。
像是艺术家敏锐的直觉,又像是心灵之间的默契。他们各自沉思,隔着一层楼板,没有去打扰对方。直到女仆翠茜把餐点端上桌子又收走,看着男主人吃过,并且准备辞行、将近六点钟的时候,伊妮德才姗姗自楼梯而下。
埃里克望向她,不由呼吸一窒。
那是初见时温柔又明净的女孩,眼眸里藏着天空和大海。此刻正身披流浪者的灰袍,肩拢金发,默然站立凝视于他。哪怕袍上多有补丁、洗近发白,也无损她的美貌。
惊艳过他的夏日,也温柔过他的冬季。
这正是初见时的模样。仿佛一双神奇的魔法的手为她梳妆打扮,拭去连日以来的憔悴苍白,还她原本的清丽婉然。明净安宁,光洁如润。
埃里克惊呆了,翠茜也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以为见到了神迹。
“翠茜。”那神女冲她微笑着,遥远而温存,“不是要回去么?我来同你告别。不必担心,这里已经没有别的事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你是个细心的姑娘,祝你好运。”
翠茜张大了嘴巴,不知说什么只是连连点头:“小姐……感谢您,小姐。”
她又语无伦次地说了一些话,大意是给伊妮德准备的药汤和晚餐已经炖好在厨房,稍加热便能食用,叮嘱她一定要记得吃。伊妮德微笑着应对她,无有不耐。
等到翠茜近乎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这座房子才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埃里克?”伊妮德站在楼梯上呼唤他,仍然是温柔的,“怎么了?”
“没什么。”埃里克骤然从刚才的失神中醒来。他心中犹然满是惊骇和不可思议,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离他而去。
伊妮德刚才的样子实在是太像初见了,那个刚刚流浪到巴黎的女孩,眼中有海底的光,有山间的花,却唯独没有他。当她微笑着看来的时刻,他几乎因惶惑而失声,万箭穿心。
可是细看,她的发丝仍然可见些许枯意,她的面容分明也洁白如雪,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憔悴。刚才那一刻更像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吧。
只是她的神情终究是太像了。
埃里克刚要松一口气,说服自己是看错。可是下一秒,他的神情骤然一僵。灰袍,流浪时所穿的灰袍,她这是要……
“你要走了?”他脱口而出,心生惶惶。
伊妮德默然凝视于他,走下楼梯。只这一眼,他已在冥冥中知晓她的答案了。
“就不能……”埃里克语中几带哽咽,却又知不可。
“无法赴你的‘唐璜之夜’了。”伊妮德轻声,“抱歉,埃里克。”
他看着她,心头酸楚悲痛,终于再度坚硬起来。
“也好。”埃里克故作轻松,“你的身体的确不能再拖。”
伊妮德只浅笑点头。
“打算什么时候?”他问。
“不急,在你之后吧。我会看着你走。”伊妮德说,“我先吃点东西,再最后休息片刻。”
埃里克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唯有默默点头。
“哦,哦……这样啊。那,也好。”
也就是这样一些平常的对话,构成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伊妮德又冲他微笑一下,转身走进厨房。埃里克呆站了片刻,欲要跟随,却又坐在沙发上。手心凉如冰雪。
厨房里,伊妮德试着咬了一口饼干,缓慢咀嚼。但她很快吐了出来,咳嗽不止。然后她又试了另外一些食物,全都不行。连喝惯了的药都吐出去了。
她没有急于声张,也没有出去。只是俯下身,静悄悄把一些秽迹收拾干净,仿佛是在厨房里刻意地消磨着时间。
客厅里的埃里克焦急又不安地等。
他看了好几次怀表,六点四十、七点、七点十分、七点十五分、七点二十……如果不是里面一直有声音,他还要以为伊妮德昏过去了。
终于,到七点四十的时候,埃里克无法再等了。尽管演出是十二点开始,但至少八点半他要出现在歌剧院,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还有很多计划等待着他。
他不能为已经放弃的事物耽误自己的选择。
埃里克换了衣服,是今晚第一场的演出服。属于唐璜的华艳、浮丽,又亮光灿灿,缀着小小的宝石。外面裹上厚厚的黑披风御寒。白面具作为重要道具拿在手里,不知为何他还没戴上。
埃里克预备出发了,他必须出发了。披风的角卷着风,他已经走过了客厅。而就在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他希冀已久的那个声音终于响起了。
是厨房门被推开的“咯吱”声,在他耳中却不啻天籁。接着是伊妮德的声音,和缓而略带些失真:“埃里克,你要走啦?”
他回过头,见她面色皎洁,金发如瀑,点点头:“是呀,我要走了。”
于是伊妮德也默然向他点点头,神色依旧是平静而温柔的:“那祝你幸福平安。”
“你也一样。”埃里克说,心头涌上一阵难以忍受的酸楚。他忽然再也无法忍受这刻意平淡却处处波云诡谲的气氛,用力推开门,雪灌着风闯入,大步走了出去。
这雪在六点多钟的时候停过一阵,现在又下起来了。
“再见。”他背对着她说道,接着留给她的只有阖门的声响。
伊妮德勉力倚靠着墙壁,又望了那方向一会儿,终于支撑不住软倒在地。
她唇边的笑容迅速地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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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我还是没力气。这样是不行的。”她心想,“我得再睡一会儿,这三个多小时太耗心力了。假如不再休息一会儿,我连庭院门都走不出去,外面的雪这么大呢。”
于是伊妮德又跌跌撞撞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的神色依然平静温柔,思想却开始混沌。假如她还保有清醒,一定能发现自己正发着高烧,是不祥的警报。可惜这座别墅现在唯有她一人。
残雪般的两腮堆着不正常的嫣红,伊妮德勉力支撑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原本是想和衣而眠,稍微休息片刻便起身离开。但不知怎么,神思昏沉,高烧不适之下,竟是将外衣褪了个干净。只留下料子轻薄的白色单衣,充作睡裙。
伊妮德很快便睡着了。
……
午夜时分,巴黎的名流贵族们纷纷走入巴黎歌剧院。
男士们高谈阔论,而太太小姐们则心照不宣地交换暧昧眼神,把头凑在一起,小声谈论着近来的流言绯闻。红伶克里斯汀的真爱归属幽灵或子爵,甚至还有英俊作曲家埃里克和魅影的双生关系……只要你想,没有什么不能听到的。
夏尼早早便来到了五号包厢,这是距离舞台最近的地方,只要一出事他便能够跳上去。他的内心充满了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上演这出魔鬼般的歌剧,是被逼无奈!歌剧院众人纷纷屈服于魅影的淫威,而克里斯汀则迷惑于埃里克的友情。她现在已经对魅影的事感到几分失望的怀疑,却又不愿逃避,只咬着牙换上戏服,准备亲自面对这昔日的朋友或虚假的偶像。
夏尼子爵支持了自己的恋人,因为他有一个计划。他要通过这次机会,引蛇出洞,将无论魅影还是那个可恶的作曲家埃里克,都一网打尽!让他再也不能干扰他和克里斯汀的快乐生活……
就在各人不同的心思之中,演出,终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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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璜的胜利》不愧为魅影之手笔、来自地狱的乐章。
从手风琴奏响第一个音节开始,嘈杂的大厅便安静了下来。各怀心思的人们不禁被带入那个充满着隐秘疯狂的爱欲、奇幻难思的痛苦、狂妄深沉的梦寐之中的世界,或激动之际丑态毕露,或深受感动泪如雨下……
这场演出所取得的成功必然是盛况空前的,而也绝不会有人忘记这个唐璜之夜。
这是属于埃里克的胜利,更是属于歌剧魅影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