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类人,哪一类人?
——不向往婚姻,孤身一人也可以活得肆意精彩的那一类人。
再加上她所了解到有关于他诡谲多变的性子,她才会这般笃定时间一过,他便会马不停蹄地离开,而不是像个痴情等待丈夫的妇人,不懂得放弃。
他骨子里自带的高傲让他习惯了被人等待,一分钟,一小时,一年,一辈子,他总喜欢把控着所有人或物的主动权,并不容许任何人将他置于被动的位子。
可是他现在却把自己主动地逼进了一个无比被动的境地,田多美并不明白,他这般作为究竟有怎样的意义。
是真的想同她走进婚姻的殿堂?因为田家与李家的势力?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宋景文也不是个会因为这样现实的因素便会委屈自己的人,更何况宋家到现在的地步,早已不需要再靠这些加成提高等级。
那么难道是因为中意她?
想至此,田多美直接忍不住在宋景文疑惑的目光之中轻声笑了起来。
“我以为你也是。”
这一句话堪称万金油,无论他问什么,她都可以这般答,偏偏她也的确是这般以为。
宋景文闻此,颇感无趣地撇了撇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冥冥之中真的有命运安排这一说,两人相遇,只一眼,只一夜,便会发现彼此是互相的soulmate 。”
田多美一时笑得更开怀:“嗯,我的确不信。”
宋景文:……还怎么聊咯!
“咳嗯。”田多美见宋景文直接摆出了一副懒得再同她说话的模样,便也见好就收敛去了泛滥的笑意,肃起脸来又将话题扯回了正轨。
“如果你等在这里只是为了和我扯一些soulmate之类缥缈的东西,那么很抱歉,我必须坦白,我大抵已经失去了这样的少女心,也无法强迫自己装出认同的模样,毕竟我是真的无法理解,也无法赞同,所以我想今天到这结束就好。
宋先生,我想我们的生活本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般,所以该是不该存在任何的瓜葛,不是吗?”
宋景文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吗?”
“我没想到这么多年只是我一个人念念不忘,我也没想到每日看着我们俩的相交点,你竟然真的将我们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田多美,不管你记不记得,但是你都无法抹掉这一点,我们的生活早就已经在十多年就已经纠缠在一起了。”
田多美惊愕地望向宋景文,却是正好撞上了他眸中毫不加以掩饰的恶劣挑衅。
我势在必得,而你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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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无论如何搜寻,脑海里都不曾有过一星半点有关于那场意外与所谓的孩子生父任何相关联的记忆,所以田多美也就真的以为,那个男人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她和果果的生活里,可谁曾想,他还是出现了,毫无征兆,在她毫无准备之际。
我该怎么办,果果该怎么办,我和果果又该怎么办。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脑袋有如一锅粘稠的浆糊,只剩下恶心的滋味,完全无法再去思考任何的问题。
如若李承雅知道宋景文是果果的亲父,她也不必多想了,只需等着她将她包成一团,再系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送给宋景文便是,毕竟她如今思虑的也是宋景文不太能接受果果存在的问题,但若是宋景文是果果的生父,那这一切便都可迎刃而解,因为宋景文可能不能接受一个别人的儿子,却是必定能接受一个自己的亲生骨肉。
真是糟糕透顶。
迎着红灯,田多美泄愤一般极用力地一脚踩下刹车,作用力迫使她重重地被摔在了车座之上,却也迫使车子在白线之前稳当地停了下来。
先前宋景文的话又无法抑制地争先恐后涌了出来,充斥在田多美的整个精神世界,使得她心里的憋屈之感达到了顶峰。
什么纠缠,什么瓜葛,什么相交,统统都不是她需要承担的过往。
她在这里人生的开始该是从06年那天的清晨算起,有父母,有儿子,有父亲家的亲人,也有母亲家的亲人,却没有一个叫做宋景文的情人,丈夫,或是她儿子的爸爸。
如果在那时,她的生活便存在宋景文这个人,那么她或许会尝试着去接纳这样的一个人,即便抗拒,即便不想,但那是曾经田多美的一切,她既成为了她,理应也该承下她这一切。
可,他却是在这时候出现的,在她完全成为田多美之后,在她已与从前的田多美再无瓜葛之后,那么她又凭什么去帮别人再去承一个其实也并不需要承担的过往?
但偏偏宋景文牢牢抓住了她的软肋。
“出现得再晚,我始终是他的父亲,你永远无法剥夺一个父亲亲近孩子的权利,更何况,你有问过儿子,他真的就不想念、不需要自己的父亲吗?”
她的软肋,永远都是果果。
“唉——”
一声怅惘的叹息填满了不大却也不小的车厢。
思量了片刻,田多美将方向盘往右一打,让车子安静地停靠在了路边的一棵大榕树下,然后自己从包中拿起了手机往某处拨通了电话,“嘟嘟”两声,爱怜的笑意挤走了她眸中与嘴角复杂的情绪。
“果果呀,在哪呢?”
“在宿舍吗?那要和oma一起吃个宵夜吗?”
“炒年糕?好呀,那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大概十分钟之后到。”
“好,外头有点凉,记得加件外套。”
☆、番外 花样年华
“你叫什么名字?”
“......田正国。”
田正国?
田正国!
田正国......
我的......果果......
我的孩子......
“抱歉, 秀赫, 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我......”
那个孩子。
那个也叫作田正国的孩子。
那个与她的果果长得一模一样,叫做田正国的孩子。
徐菀静垂下眼帘, 墨色的羽睫之下是她自己也未察觉出的无尽且空洞的苍凉与寂寥。
“好。”
李秀赫没有问为什么, 为什么不问?她的沉默,她的异样,甚至她的绝望,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么为什么不问?还要笑着,装作什么都有发生过一般?
因为他同样也看出她的抱歉,挣扎与眼底的痛苦与乞求。
她希望他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这是她想要的, 那么他就假装自己真的什么都未察觉到一般,将自己心底的疑问、慌乱与无措强行压下,只要是她想要的。
他会等到她想说的那一天,听她笑着谈起这件事。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到那一天的来临, 即便那天也许根本就不会来临......
“好。”他微微弯起嘴角, 声音一如往昔好听得让徐菀静一瞬便红了眼眶,“可是我只能给你一晚上, 今天晚上这间房间会是你一个人的,但是答应我别锁上门。我会一直在外头,有事一定要叫我。”
徐菀静张了张嘴,想同他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所以最终只是吸了吸鼻子,走上前轻轻抱住了他精瘦的腰,重重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后,便率先退开了身子,在李秀赫含笑的目光里关上了房门。
她该真正放下一切了,若还固执地不放下那虚无缥缈的过往,那么她又如何对得起李秀赫的温柔,又如何对得起徐父徐母所给予她的温暖。
活在过去,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是在否定现在。
她又怎能否定现在于她而言,不能更加美好的一切呢?
徐菀静赤脚站在镜子面前望着里头的自己。
真丑。
头发凌乱,眼睛红肿,眼底泛着浓烈的疲惫,是偏执而稍显疯狂的模样。
徐菀静提起极大的力气,迫使自己勾起了两边的嘴角,随后一个勉强得甚至带着些许恐惧的微笑出现在了镜子之中。
的确,她是下定了决心,准备放下过往,彻底整理了一切,但又该从哪里开始,怎么开始……
“假如给我三天时间……”
“不,只需要一天……”
“甚至一个下午都好……”
“让我有时间能够好好地同那些人告个别,微笑,挥手,说一声保重不见……”
“保重。”
“不见。”
“然后我们各自安好。”
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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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明之时撒下的阳光似乎格外的刺眼。
本沉浸于梦乡之中的徐菀静便是被这固执地穿过窗户与帘子,铺洒在她脸上的阳光给唤醒了。
昨天没拉窗帘吗?
徐菀静揉搓着眼睛,坐了起来,望着被风吹起的帘子的一角,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因为刚睡醒,脑袋里乱如浆糊,所以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究竟是哪不对。
迷迷糊糊地,她一手拨弄着头发,边打着哈哈,边拖着拖鞋踢踏着走向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