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妮莎皱着眉说:“可我不想再……”
“不想再和我扯上关系?所以不希望我帮你?哪怕你丈夫在阿兹卡班受摄魂怪折磨?”卢修斯冷漠地指出事实,拖长音调道,“你嫁给了一个格兰芬多之后,可真是变得越来越像个格兰芬多了,凡妮莎。”
他每次叫她的名字,她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她这次沉默了很久都没说话,卢修斯像是不想等下去了,直接道:“你可以当做是茜茜帮了你。”
凡妮莎快速望向他,卢修斯面不改色道:“或者,你可以还钱。你现在很有钱不是吗?而我恰好也喜欢金加隆,你可以支付我一笔费用。”
凡妮莎知道他根本不想要她的钱。
她只是在给她台阶下而已。
她张张口,还想拒绝,但纳西莎走下了楼梯。
“卢修斯。”纳西莎款款而来,低声说道,“德拉科哭着要见你,你先去看看他。”她朝丈夫使眼色,卢修斯皱皱眉,哪怕不想离开,但还是站起了身。
“失陪。”他语调沙哑地说完,转身离开了这里。
当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凡妮莎和纳西莎的时候,气氛好像没那么压抑了。
纳西莎没有坐在卢修斯刚才的位置上,她直接坐到了凡妮莎身边。
“你冷吗?”纳西莎道,“多比,把壁炉点热一点。”
家养小精灵无形地将壁炉烧得更旺盛,但不知怎么的,也许是跟马尔福庄园的奢华有关,这里的一切都秉持着斯莱特林的传统风格,哪怕白天也是黑暗的冷色调,即便壁炉烧得火热,还在身上施加了保暖咒,凡妮莎依然觉得寒气不断从脚底板冒上来。
“谢谢。”
她还是道了谢,她不是分不清好坏的人,她知道纳西莎下来是为了替卢修斯说服她。
他们都只是想帮她而已,到了此刻,她也求不到别人了。
“我很失败,是不是?”凡妮莎自嘲地笑了笑,“我找不到人帮忙,却又想清高地拒绝卢修斯的帮助,我从头到尾都不是个好人,既想得到利益,又想要个好名声。”
纳西莎轻声安抚道:“别那么想凡妮莎,那件事没你想得那么难,它对卢修斯来说,的确是花点钱或者一句话就能办到的事。”她娓娓说道,“而我和米里森——你知道,是现任的魔法部长,我跟她的关系也还不错,这其实并不难,你不要有那么大压力。”
凡妮莎红着眼睛望向纳西莎,纳西莎长舒一口气,将她揽入怀中,轻声说道:“西里斯……他毕竟是我的弟弟。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可以帮到他。”她微微扬唇,笑得美丽而温柔,“再说,即便不为了他,只为了可爱的塞纳久,我们也必须那么做。”她略带调侃道,“你都不知道小龙多喜欢塞纳,我刚才抱着她上楼,小龙一见到她眼睛都直了——除了他的父亲和我,他可是从来不给别人面子的,这很难得。”
她这样安慰她,凡妮莎终于强撑起了一点笑意,纳西莎微微松了口气说:“我毕竟也是布莱克,虽然有时候我觉得我的理念更接近卢修斯,和家里人不太相同。”她安静了一会说,“但那毕竟曾是我的家。而你,妮莎,你是个斯莱特林,我们都是斯莱特林,自私和利益至上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你不齿于去做的事,我做过很多,并且心安理得。”
凡妮莎思索良久,干涩说道:“谢谢。”她现在除了道谢也做不了什么了。
纳西莎缓缓放开她,两人坐直身子,她再次给她端起红茶,这次凡妮莎喝了一口。
“那你有什么打算呢?”她问凡妮莎,“如果西里斯真的能在审判中获得无罪,你打算怎么办?”略顿,她换了个语气,“又或者,西里斯……他无法为自己脱罪,他甚至不想为自己辩解的话,你又要怎么做呢?”
凡妮莎双手捧着红茶杯,沉默片刻道:“他不会的。”
纳西莎扬着唇没说话,将残忍的语句咽了回去。
“我以后再问你这个问题好了。”她简单说了一句,拉着凡妮莎站起来,“现在,让我们一起去看看孩子——你还没见过德拉科吧?哦,我的小龙,他简直可爱到我的心都化了,你一定要见见他。至于审判的事,就交给男人去烦恼吧。”
凡妮莎脚步顿了顿,仍然有些迟疑和抗拒,纳西莎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强行拉着她上楼,去了德拉科和塞纳久的婴儿房。
卢修斯早就走了,大概他料到了妻子可以说服凡妮莎,已经去办事了。
他的能力,不管是在战前还是战后,都是不需要质疑的。
在魔法界的人们狂欢了近一周之后,他们惊讶地得知,西里斯·布莱克的审判将在一天后举行,威森加摩的法官们将全体出席。
这个消息震惊了不少人,人们都觉得像布莱克那样罪大恶极的人就该关在阿兹卡班一辈子,或者干脆接受摄魂怪之吻,绝对不能让他再出来害人。
魔法部本来都已经关押了他不是吗?为什么又突然要重提对他的审判?
一切的质疑都只能等到审判日见分晓。
丽塔·斯基特作为预言家日报的当红记者,在审判日当天得到了一个非常好的位置。
她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最惹人注目的女士,她坐在旁观席最前面的位置,穿着一条深绿色的真丝裙子,外面套了一件长到小腿的黑色大衣,一头金发整齐地绾在脑后,戴着一顶优雅得体的黑色纱帽。她的脸色很苍白,双腿在坐着的时候稍稍并在一起,裸露在大衣外面的小腿包裹在黑色的丝袜当中,一双纯黑色的高跟鞋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漂亮纤细的脚踝。
那是布莱克夫人。
西里斯·布莱克的妻子。
丽塔·斯基特眼睛转了转,拍了一张她的照片。
作为威森加摩首席大法官,邓布利多当然会出席今天的审判。
他的位置距离凡妮莎很近,他一出现就望向了凡妮莎,但凡妮莎只是直直地望着别处,不和他有任何眼神交流。
这也没办法。
邓布利多收回视线,望向西里斯即将被带出来的地方,陷入沉默。
喧闹在一瞬间戛然而止,那一瞬间是——西里斯被带来出庭的时刻。
时隔这么久,凡妮莎再次看见西里斯时,竟然觉得有些不认识自己的丈夫了。
是什么让他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瘦得皮包骨?是什么让他精神萎靡至此?他手上和脚上都拴着铁链,甚至连走上审判台的力气都没有。
凡妮莎几乎在他出现的一瞬间就站了起来,热泪盈眶地注视着他,注视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坐在了审判台中央的椅子上。
西里斯灰色的眸子缓缓望向了凡妮莎,他似乎动了动嘴唇,但什么也没说,很快垂下了眸子。
凡妮莎在那一刻想起了纳西莎对她提出的问题。
如果西里斯无法脱罪,甚至不愿意为自己辩解,那她该怎么办?
凡妮莎浑身发冷地坐回椅子上,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连呼吸都有些凝滞了。
时间不等人,她无法和丈夫沟通,只能默默地看着法官们开始审判流程。
当西里斯的罪行再一次从法官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凡妮莎清晰地看见他僵化的表情有了变化。他绝望而忧伤地低着头,曾经英俊如画的脸上满是压抑和后悔。
在那一刻,一直坚信他什么都没做的凡妮莎,都无法斩钉截铁地为他否认了。
他为什么会满眼悔意?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不在家的那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作为妻子,凡妮莎对这些毫无头绪,她突然发现,她就好像一个外人一样,对丈夫的所作所为知之甚少,甚至还不如魔法部那些高官知道得多。
凡妮莎的手有些颤抖,她紧紧握起拳,告诉自己要冷静。
审判依旧在进行,她最不希望的事情正在发生。
西里斯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护。
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反驳任何指控。
他就那么坐在那,盯着地面,承受着所有的指责与谩骂。
凡妮莎终于忍受不下去了。
她倏地站起来,盯着自己沉默的丈夫高声道:“你说话啊!”
西里斯身子猛地一僵,他坐在那,不敢抬头面对妻子。
“你为什么不说话?!”凡妮莎激动地大声道,“为你自己辩解!你绝不可能背叛詹姆和莉莉!你为什么不解释?!”
凡妮莎几乎绝望的呼喊让西里斯终于抬起了头。
他眼含热泪地注视着妻子,动动嘴唇,说了来到此处的第一、也是唯一一个单词。
他说:“sorry……”
Sorry?
凡妮莎错愕地望着他,威森加摩的工作人员想要阻止她继续和犯人交流,但邓布利多拦住了对方。
“sorry???”凡妮莎不可置信地望着西里斯,“so what the fuck are you sorry for???”
她声嘶力竭地问话响彻整个法庭,旁观的女巫们似乎感同身受,为这个被丈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仍然坚信丈夫的女人感到伤心。
丽塔·斯基特不断地用羽毛笔记录什么,她时不时拉下眼镜关注事态,也忍不住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