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半晌说不出话,慌忙拾起地上的衣服穿好。他第一反应是他遭人算计了,可他想不出会有谁大费周章地使美人计算计他。他只是三年前刚刚被封为夜神,在这天界权势微薄,顶着个天帝庶长子的名头其实和个散仙没什么两样。
他强压下内心的种种震惊,问道:“玉、玉儿?叫我?”
姑射冷哼一声,“这样很好玩?”
润玉看得出来,面前的这位白衣仙子生气了。她生气的时候并非挑眉瞪眼,反而极其平静,用一种冰寒的眼神看着你……其实润玉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知道她是怎样生气的。
桌上放着一碟粉色的糕点,其中一块被吃掉了大半,润玉回味自己口中的味道,发现十分甜腻,便料想是自己吃了这块糕。“这糕点是何人送来的?”
“是我。”姑射逐渐意识到润玉有些不对劲。
她回想自己做定胜糕的过程,用到的都是寻常食材,出不了差错……除去给面团染色这一步。天界没有甜菜汁,她寻遍了膳房,苦于没有替代品,偶然发现食材阁最顶层的一个冰晶盒子里放着一种粉色的花瓣,那淡粉色很是可喜。
盒子下的名牌上写着“三千繁华,可食,重返青春,绝品”。
天庭膳房里的食材向来是精挑细选,粉花既是和别的食材放在一起,又被保护得如此好,定是上好的食材。重返青春也正适合操劳的夜猫子陛下。姑射便选择了用这种花瓣染色。
“仙子,不知你给小仙下药,是何居心何?”润玉的声音未变,但语气暗含凌厉,让姑射觉得有些陌生。
姑射道:“我并没有给你下药。”
润玉皱了皱眉,脸上一片烧红。“好,那仙子如何解释,润玉为何会出现在你的寝宫里?是谁脱了我的衣裳?润玉醒来时,仙子又为何在我怀里?仙子最好老实交代,否则……”
姑射坦直地看他:“否则?”
润玉苦恼地继续揉眉角,他莫名不想伤害这个仙子,哪怕是威胁的话,他都不忍心对着她说。他想了一会儿,索性无视了“否则”之后的话。
“总之,快把解药拿来!”
“哪里来得解药!”姑射仍旧怀疑他是在和她开什么玩笑,“你现在这样……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说不清……但你要是敢耍我,以后都不许进这间房了。”
润玉在心中默念清心诀,体内的燥热仍然无法好转。
他觉得自己的症状明显是中了淫邪之药。
“你是谁?你究竟对润玉有何企图?”
若非姑射身上莫名散发着一股值得信任的气息,他根本不会一次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并给她解释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夜神:上夜班路上打了个哈欠,睁开眼世界观颠覆了。
☆、外传二(中)
“你是谁?你究竟对润玉有何企图?”
若非姑射身上莫名散发着一股值得信任的气息,他根本不会一次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并给她解释的机会。
深夜闹上这么一出,姑射睡意全无。
对话陷入了尴尬的停顿。少顷,姑射道:“我是姑射仙子,这里是紫方云宫。”
“仙子说自己是雪神,拿什么证明?”
“愿不愿意相信,是你的事。”她性子孤傲,饶是天帝润玉也只有顺着她。
“雪神数万年神隐于姑射仙境,性情孤傲,不与天界往来,又怎会出现在紫方云宫?”
姑射淡淡道:“因为我就是天后。”
……
“放肆!”润玉抬高声音。“六合八荒,天后只有一位,那便是润玉的嫡母!仙子需知祸从口出,这一次润玉念及仙子是初犯,暂且放过你,下回莫要再口出狂言!”
听到润玉误将她当做师父姑射神人,又口口声声说天后是他的母亲,姑射终于确定润玉被夺了舍。不,与其说是夺舍……
“玉儿,你今年多大啦?”
润玉冷哼一声,并不打算认这声“玉儿”。他绕开姑射去拾散落在地上的纸,将杂物都归于原位方才舒心,正收拾着,看到了纸上的字。“武曲星君的折子!?”这上面的“批”字确确实实是他的字迹。他心下大惊:不在其位,却谋其职,若被有心之人利用,便是扣上谋反的罪名也不为过。
“军机政务、征兵部署是父帝和二殿的职责。这武曲星君才入二殿账下不久,从未与我打过交道……”润玉翻看了几道奏章,神色越来越凝重,看到后来竟连手都开始颤抖。“这些都是给天帝批阅的奏章,上面怎么会有我写的‘批’字?又怎么会…出现在紫方云宫?”
姑射顿了顿,“天帝信任你,才让你分担政务。”
“呵,父帝一向把权力牢牢抓在自己手中,即便是信任一个人,那个人也只会是二殿。仙子,这等大逆不道之罪,一旦传扬出去,你我都会万劫不复!”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姑射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原来,“三千繁华”的名牌上写的“重返青春”竟是真的让记忆回到过去——这年头很少能见到这么童叟无欺、所见即所得的文案了。
“何故发笑?”
姑射不能一下子把事情的全貌告诉润玉。毕竟,那时的他恐怕难以想象未来的自己会过着现在这样的生活。若非在他身上发生了难以挽回的事,他断然不会逼宫篡位;若让他知道未来的自己彻底颠覆了天界,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举动。
所以,还是暂时向夜神润玉隐瞒部分真相吧。
“玉儿,这其实是天帝对你的一场考验。所以,姑射可以向昊天发誓,绝对不是有人在陷害你。你好好睡一觉吧。”姑射不会说谎,但这也不算是个谎言。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确实是“天帝”对自己的一场考验。
除了姑射所谓的“考验”,润玉暂时找不到其他原因来解释自己醒来后面对的种种异常,退一步说,即便这是天后想出来惩治他的阴谋,事已至此,他也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权宜之下,润玉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我的衣裳在哪儿?”
姑射直接将他的月白直裾从床上拿了过来,“喏,给你。”
“你……”
润玉的脸涨得更红了,就连脖子也变成了粉色:这个自称是姑射仙子的女仙面无愧色地、从床上拿来了他的衣服,而且根本没有回避他更衣的自觉!
润玉硬着头皮换好衣裳,在极大的羞耻下,他甚至没有察觉自身的灵力也和往日不一样了。
“捆!”
空中出现了一条由灵力凝成的困仙索,瞬间将姑射捆在了柱子上。
“仙子还没有回答润玉刚才的问题,我可以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但你必须实话告诉我,你对我做了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这条绳索是水系术法凝水而成的,至柔至刚,姑射越挣扎,绳索就捆得越紧,而且施法者还能自如地操控那绳索去到想去的地方。
润玉凝视着她娇美的容颜,两道剑眉间拧成了一个小山峰:考验吗?
“玉儿,放开我。”
听到“玉儿”的那一瞬,他方寸大乱,绳索骤然一松。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决不能心软,又刻意加重力道。“说实话我就放了你!”
绳索紧紧捆着姑射的胸腔,致使她呼吸不畅,发出了一声闷哼。
润玉终究不忍心,松开了绳索,转而用手扣住姑射的手腕,压在柱子上,目光如电,逼视着她澄澈如寒潭的眸。
姑射抬头对上他的眼波,大声道:“我真的没有对玉儿做任何坏事。我只是心悦玉儿,并无其他!”
“不可能!”怎会有人心悦他?润玉后退了几步,脸上写满了震惊,视线扫过姑射全身,蓦地发现她雪白的下裙上蘸了几点暗色的红点。
润玉思绪混乱,只觉得脑袋涨得要晕过去。要是真晕过去发现只是一场梦倒也好了,他几次闭眼睁眼,眼前的白衣仙子都没有消失。
她裙裾上的暗红难道就是女子的落红……
是他做了坏事!
即便润玉不知自己因何原因缺失了那段记忆,但醒来后的一切都可以证明,他与这仙子之间的关系不寻常。而且,他也逐渐察觉到自己体内一切正常,并没有像他起初以为的那样中了淫邪之药。所以……刚才的那种欲望和冲动都是他自己的意愿!
姑射上前一步,他便后退一步,姑射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润玉用上自己全部的定力,深吸了一口气,道:“这里是紫方云宫,那仙子应是天后宫中的宫女了?”
姑射:“……是吧。”
润玉突然长揖道:“润玉对之前发生的事全无印象……但我一定、一定会给仙子一个交代!”
姑射摇摇头,径直走向大门,“不用给甚么交代。我先走了。我在这里,反倒叫你心里不安。”
“等等!”润玉叫住她,“仙子先请换身衣服。”
“不。”姑射想,大晚上还要换新衣服,未免太讲究了。
润玉一把拉住她,坚持道:“你必须换。”他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裙子上那两抹红。
姑射脾气倔强,向来说一不二。她不想答应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道:“我不。我穿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