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迫自己忽略痛楚, 想起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家里每个人都知道犯罪巷那一夜是布鲁斯心里永远不可弥补的痛楚和黑暗, 那甚至直接或者间接的导致他成为了令哥谭罪犯闻风丧胆的黑暗骑士。
可是艾斯若敢肯定，谁也不会像她刚才那样, 如此真切——清楚——如临其境——亲眼目睹——感同身受当时的场景，就好像三十年前的阴风刮过了她的面颊，那两声罪恶恐惧的枪响犹在耳畔。
就像真的发生在她眼前一般。
可是那怎么可能？
三十年前，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一个人叫艾斯若呢。
……
“那现在要把她送走吗？”
“何必白忙活一场呢, ”卢瑟轻笑道, “我留在纽约，X战警都去了山里，韦恩也要去凑个热闹, 那就由他们去吧。”
“那——”
“把韦恩小姐送到实验室去，我先去斯塔克集团。”
“是，老板。”
一阵怡然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似乎有人出去又有人进来，莫茜低声叮嘱了句什么，艾斯若感觉到一个项圈样的东西套在了她脖子上，然后被架起来放平在担架上。
轻微的空气气流拂在她脸上，她大致推断了一下，如果这气流是自然风的话，那么她的正南方应该有一扇窗户。
高跟鞋从她身边走过，莫茜的声音清晰的道：“先给她注射麻醉剂，等到老板回来再说。”
说完她似乎就离开了。
五六分钟之后他们停了下来，艾斯若轻轻将眼睛睁开一条细小的缝去观察周围——这是一间宽阔的实验室，她四周都是白色的实验台和各种叫不上名的仪器，有几个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男女的人站在实验台前忙活，其中一个转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卢瑟先生让送过来的变种人，说是等他回来再说。”
那人说着将艾斯若拎袋子似的放在了一旁的空实验台上，用锁扣拷住她的手腕，然后满意的拍了拍手：“莫茜小姐吩给她注射麻醉剂——”
艾斯若睁开了眼睛。
那人猝不及防的顿住了话头，却好像一点也不惊讶的道：“醒了。”
艾斯若垂下眼睛看了看脖子上用来专门抑制变种人天赋的电子项圈。
周围的人各司其职，并没有因为她的醒来而有半分侧目。
刚才问她醒来的那个棕头发男人从旁边拿了一支注射剂，就要往艾斯若胳膊上扎——“等一下。”她道。
棕头发男人动了动眉毛。
艾斯若看着眼前的明锐针尖，握掌成拳，再张开手掌时，一捧白光泼雪般被她洒了出去。
实验室里所有人在这一瞬间之内都停止了动作。
棕头发男人缓慢而顺从的扔掉了麻醉注射剂，上前来给她解开了锁扣和项圈，艾斯若环顾了一圈，这间实验室里加上她一个七个人，离她最近的就是这个棕头发，她不能确定这些人会不会像莫茜一样忽然恢复自我意识，于是弯腰捡起那支麻醉注射剂往棕头发男人脖子上一捅——男人立竿见影的晕了过去。
艾斯若从他刚才动过的柜子里抓了一把麻醉剂，以最近的路线在实验室里环绕了一圈，不过五分钟，穿着隔离服的实验工作人员躺了一地。
她走到窗户边，毫不意外看见近在咫尺的蓝天和云彩，下望时几乎看不清移动的人群和车流。
这个高度要是一个不慎摔下去……不死估计不太可能。
她找了半天才找到医用酒精洗去脸上的血迹，而额角的伤口勉强结疤，从墙边的柜子里拽出两套防护服，一套撕扯成条裹住手臂上的血口，一套穿在身上，又戴了一个硕大的护目镜，随便在实验台上拿了一个文件夹，刚要往出走时，余光却瞥到文件夹里实验报告上的内容记录。
她一页一页翻过去，每页上都有五六个实验对象，可是几乎都打了个叉，只有三四个实验对象编号的后面没有。
艾斯若扔下文件夹，迅速把实验室里的抽屉和柜子几乎都翻找了一遍。
有一个文件柜用指纹锁锁着，她只好把那几个实验工作人员都拖过来摆成一排，从他们的名牌上挨个辨认，找到实验室负责人，把他的拇指放上去一摁。
柜子果然弹开了，里头的格挡里放着很多颜色不同的文件夹，她挨个抽出来翻了翻——每一个文件夹的记录都是一个人。
有些详细的姓名、编号和身体状况记录，还有实验反应和持续时间，她看了看手上的绿色文件夹，封面编号“C-75”，又奔过去拿了刚才实验台上的文件夹，找了半天才才在倒数第三行找到“C-75”，后面打着一个红色的叉。
她把编号“C-75”的文件夹翻到最后，发现最后一页上除了“失败”的字样之外，什么都没有。
艾斯若将文件夹里的实验记录撕下来卷成一叠塞在袖子里，目光却落在了被她摆在墙角的实验室负责人身上。
她蹲下身，将手放在了那人脑侧。
一刹那之间她的意识之中仿佛换了一个世界。
那是一片相当宽阔的实验基地，来回有车辆进出，看上去像是在地下，因为不论是车还是人都是从隧道里进出的，并且穹顶上亮着苍白的日照灯。
一辆刚驶进来的车门打开，走下来两个明显是雇佣打手的男人，后面跟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女人，她满脸凄楚神色，双手一直都在不停的颤抖。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过来，正是被艾斯若读取记忆的纽约实验室负责人，他问：“自愿签署协议吗？”
女人咬着牙点了点头：“可是——”
“三天后会把钱打到医院的账户卡上，你女儿将会得救。”
那人说着，招手示意两个打手把女人带进去。
负责人一路走一路目不斜视，可是两侧的景象还是无一例外的印在了他的眼里——巨大的圆柱形玻璃培养皿，里头装着不知名的橙黄色液体，正在沸腾，而继续往里走，则看见一架类似于脑CT仪的仪器，一个男人正在被送进去，狭窄的玻璃缝隙里橙黄的光线一闪，可是艾斯若还没有等到那男人从仪器里出来，就被迫退出了实验室负责人的记忆。
因为在意识世界之外，现实世界里的她受到了干扰……或许不该称之为干扰，而应谓之，攻击。
莫茜和卢瑟去而复返。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而等艾斯若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截枪管已经抵在了她脑后。
“真是令人惊叹，”卢瑟缓慢的道，声调咏叹，仿佛在唱诗，“我第一次看见不被控制器影响的变种人，还是说，韦恩小姐根本就不是变种人？”
艾斯若慢慢站起身，转身面朝着卢瑟，那把枪于是对准了她的眉心。
“你明明知道我是谁，却还要把我送进实验室？”艾斯若挑眉问，“就不怕我怕爸找你的麻烦？”
“布鲁斯不会知道，”卢瑟神经质的笑了一下，“我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韦恩小姐大可以放心。”
艾斯若不太敢轻举妄动。
她之所以会被困在这就是因为太相信自己的能力，导致莫茜根本没有被脑控可是她也没有发现，而现在莫茜清醒的站在这里，她不再敢贸然的发动能力。
卢瑟拥有某种装置……一种可以影响人情绪和心灵的机器，连她和这个心灵感应者都会被轻易影响，更何况普通人？
比如星球日报的记者和编辑们。
那还是不久之前，布鲁斯接她放假回家，他们顺路去星球日报给露易丝·莱恩小姐送琴的稿子，结果刚从楼上下来就遭遇了意外，并且当他们回到星球日报的办公间时，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被控制，他们失去了理智自相残杀，每一个人都愤怒到了极点，而站在他们眼前的对方简直就好像互有不共戴天之仇。
超人也不能幸免。
她握紧了手指，道：“你为什么要控制星球日报的人去自相残杀？”
“你还挺聪明的？”卢瑟低头看着她，目光逐渐偏于冷淡，像是窗外逐渐西沉的落日，声音却极轻，“至于你的问题——如果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能保护，枉称什么守护之子？”
果然还是因为超人。
可是艾斯若下意识觉得，他在说谎。
因为她那天刚好就在现场，那些抢手和歹徒，追着她和布鲁斯跑了一路，一直到她把车开进了河里，他们才暂且罢休。
要说针对谁……那不是再明显不过？
可是这又完全没有理由。
莱克斯·卢瑟他甚至还是韦恩集团生意上的伙伴。
或者……
那天最重要的东西，布鲁斯从艾斯若的书包里取走的那份投标书？明尼苏达州的那个隧道修建项目？
而死侍也说，那条将要被修筑隧道的山底……有点秘密。
如果那点秘密恰好是艾斯若在实验室负责人脑子里看到的那段记忆？
莱克斯·卢瑟正在进行的一项秘密实验，不能被人知晓，当然违法，甚至可能有违人道主义，布鲁斯和泽维尔教授都有关注，也许和变种人有关？
这一瞬间之内她脑子里洪水般滔滔然的涌现了无数的念头，有些清晰明了，有些却怎么也抓不住头绪，而在下一个瞬间这些思绪通通都被她摒弃了出去，因为还有一把枪抵在她的额头上，随时都能要了她的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