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瑾有时也起来唱个一首两首的,只要他站起来,我就总怀疑是音箱出了问题,哪里坏掉了,震天地响,原来是他在拼命地喊,郁沛与安芬唱到兴奋处还会互相鼓励一下,象征性地拥抱一下,我其实本是不会唱,只是受到他们的感染,后来也站起来拼命地喊,如果时间再延续下去,我想就会有人痛哭流涕,撕心裂肺了。
而静下来的时候,卜瑾就静静地坐在边上,安芬与郁沛再怎么热闹地沸腾着,他也不说话,只偶尔拿起手机看下,让我想起不久前的那场同学聚会……
也是似曾相识的场合,同学们唱到尽兴时会合拥一处表示一下久别重逢的激动心情,还有那种内心尽释的宣泄,由于我不会跳,也不会唱就找个无人的角落里坐下了,坐下时才发现舒畅不知什么时候也坐在那里,我们就隔着两个人的位置默默地相守着,其间看到他们那么激动地相拥着,我也好想趁乱起来拥抱一下他,但几次偷眼看他,他都是那样无动于衷地坐在那,让我不得不把视线转移开,那一刻我觉得如果我再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我要么就会死掉要么就会疯掉,我总是会把自己逼得无路可走。
譬如现在,我不是也应该找点事自娱自乐吗?只是我总控制不住自己再一次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那次那个女同学的钱找到了吗?”那回有个女生说是有在现场掏出钱来临走忘记拿了,当时舒畅也在的,只是没言语,但我要想与他搭讪总得找个由头吧?
他很久后才回复,“不知道,反正跟我没有关系。”接着又打出一句,“跟我们没关系。”
我发,“可我总觉得在场的谁都脱不了关系,而看看四周似乎只我一个外人。”她的四周围着她转的那些人不是相好的就是沾亲带故的,因为她有钱又生得漂亮,只是年岁稍长了些,所以也不由得我会这么想。
他居然发,“不熟悉吧了,谁是内人呀,”
我想这前一句可能是他的家乡土话,后一句也可能输入有误,匆忙间连标点符号都没顾上,总之他不解释,我也实在不便问。
只好继续自言自语般地,“怕他们未必这么想。”
因为只我们两个闲人坐在离桌子很近的沙发上,他们都在疯狂中宣泄着,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我记得我还说了几句闲话,他只是每次都弄了个表情包把我打发了,我假意警告他,说若是再发表情包直接就把他屏蔽掉了,他才发,“别纠结这事”聊天没标点也是很正常的事了,我也不便再去对日报编辑“画蛇添足”。
我继续发,反正此时我是无聊得要死,“我看她自己都一点不在意,不着急,吃完饭后不赶紧去歌厅找她的钱,还要把我们一个个送到回家的站点再说。”
他说,“她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我又想像的哪样了?从这话里都可以看出同是同学,他对她的了解是比我多得多了,亲疏关系还不是一目了然?
我说,“她倒与你很相配,不论年龄,那也是强强联手。”
这回是真把他触怒了,半天才回一句,“无语了,你有点六。”如果世上有后悔药,我希望把我这次所有的对话都收回,吞没,可是没有,我知道我们很久会没有话说了,我再也找不到任何去搭讪的借口了。
郁沛与安芬唱累了,便坐回到我们的中间,旁若无人地拿起桌上果盘里的水果吃起来,还偶尔有喂食的现象,那是郁沛拿起一片西瓜咬了一口又递给了安芬,安芬正两眼盯着眼前的大屏幕,接过就塞嘴里了,屋里的灯关了,只剩下门把处有透光的一道缝隙,本身就给人营造了一层极暧昧的气息。
我的思绪又不由得飘到大四那晚的毕业典礼晚会上,那时可以说我们是故意溜号缩在黑暗中的沙发上的,舒畅会不时地拿起一片水果递给我,我因为习惯于接到后就塞进口中,有一次险些把一个小橘子连皮塞入了口中,不经意地看他正在给手中的橘子剥皮,才轻捶了一下他的前胸,他不抬头,很亲昵地伸手摸过我的头发,我趁黑偷偷向他的胸前靠了靠,真的,闭上眼,虽只短短的一瞬间,所谓叫幸福的潮水就向我铺天盖地地涌来了,只是我不敢多奢念,又赶紧离开了。
那时我们总会趁没人瞅见的时候以光的速度去拉下手,然后以光的速度迅速地保持着距离,他继续做他所谓的正人君子,我保持我良好的淑女风范,只是不久后我们就成了一对被生生隔离的亡命天涯的鸳鸯。
卜瑾自顾自地把桌子上的好几瓶啤酒都灌进肚子里了,等我们意识到时是他突然心里反胃冲进厕所的当儿,索欣眼疾手快地拿起桌上的抽纸也冲进去了,没人想起来开灯,屋里照旧黑黑的,好像时间确实长了些,郁沛的脸上才显出了些不痛快的神色,“哇,不会……不会吧?”
第133章 卜瑾吐酒
本来我还以为卜瑾是在下边喝的水,没想到一个人喝酒都能把自己喝醉,看来还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安芬把他扶出来时,郁沛急忙把安芬的手挡开,一面为卜瑾被艾瑶伤害到感到无奈,一面为卜瑾醉酒时紧紧巴着安芬的肩又不由自主地感到愤怒,从他的角度看,不管是为艾瑶还是为安芬。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是用钱可以解决的,在他这里也就不成问题了。
安芬自告奋勇地去买葡萄糖,不知她从哪里听说葡萄糖能解酒,我则听说醋或西红柿能解酒,让她再顺便买瓶醋,我则去前台要了两个西红柿,这个是这里都做成水果盘的,倒不稀罕。
郁沛则把音乐关了,把卜瑾扶到沙发上躺下,歌也没人唱了,说是等安芬把所谓能解酒的葡萄糖买来给他服用下再说,我又到前台处让他们临时给做个醒酒汤,他们居然说是他们只是开歌厅并没有聘用厨师,也不提供饭菜,看来现在只能等安芬的救命药水了。
当安芬急匆匆拿着一瓶药水跑进来的时候,卜瑾已在沙发上睡着了。
郁沛问,“怎么?还得把他弄醒喝那个葡萄糖啊?”
安芬撅着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郁沛阴阳怪气地,“那你要我怎么说?”
我说,“你这不无异于让本是失眠的而今睡着了的人起来吃安眠药吗?”
安芬洋洋自得地,“你看,少数服从多数,认栽吧?”
郁沛斜了一眼睡得很沉的卜瑾,“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办吧?”
怎么办?还真是愁人,要让卜瑾睡这里吧,估计得到明天早上车发班时都未必醒,不过那时他醒不醒都不是他能说算的了,总归要叫醒他的,可现在又总不至于让一个本就缺少睡眠而又醉酒的起来跟我们走吧,可他睡在这里,我们又怎么办?总不至于一夜不睡陪着他吧?这里又不提供床铺被褥。
郁沛想了想,“要不,就找附近宾馆再另开一家吧。”
我说,“你不会也要走吧?”
他说,“我在这里也没有被褥,总不至于陪他冻一夜吧?”
空调是有的,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盖啊,一块桌布被扯在卜瑾身上了。
安芬这时说,“大神可是喝醉了的,指不定夜里会发生什么事呢,你们都走去找地方睡吧,我来看。”
我说,“别的有什么需要我不知道,但肯定是要喝水的,你最好把热开水准备好,还有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多数是要去厕所的。”这都是根据我的切身体会,的确,我醉过,而且不止一回,特别是在深夜里脚底被酒精烧的那种痛灼感,还有那种一个人的无助感,人如果没有亲身体验过,是绝对想不出来那种感受的。
郁沛更加生气地冲着安芬,“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不觉得害臊,还大神?都什么时候了?”
安芬不服气地,“那怎么办,就是换成你,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不管吧?”
“这话听着还有点入心,”郁沛摆摆手,“好了,好了,算我倒霉,我来看着他好了,我现在把房订好,你们俩直接过去就行了。”
我们顶着一头星星,在月亮的余晖下无精打采地向附近的宾馆走去,安芬有很明显的不情不愿,还有满心的忧虑。
我说,“别担心,他没喝多少,哪有啤酒还醉人的。”
她说,“他可能就是心情不好,说不定那是劣质啤酒,酒精度数高了呢?”
我说,“这倒还真说不准了。”
安芬突然问我,“芮姐,你说人有没有装醉的啊?”
我吃惊于她怎么会突然有这个念头,便停了下来望着她,“艾瑶又不在这里,有这个必要吗?”
她说,“说不定他在做给某人看呢。”
那这某人除了郁沛,还能会是谁呢?我就有点更不明白了。
安芬有些神秘兮兮地笑笑,“事情不能光看表面,凡事总有它存在的道理。”
我猜不透她怎么会说出这么有哲理性的话,这不像她惯有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