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觉得还不够,又补充道:“明儿爷得了空,亲自挑一些给你赔不是,成不成?”
玉荣本来就是找话头撒娇发嗲,哪有什么成不成的?只是听到胤禟竟然如此认真地回护着她,一时有些无措。
胤禟这会儿早就眉开眼笑了,他一锤定音,敲准了这事儿,搂着玉荣亲昵了好一会儿。
*
董鄂氏一连被禁了一个月的足,就当众人以为她偃旗息鼓之后,她竟试图私自溜出府去一回,只是还没能翻墙出去就被护院们抓了个正着。
当时胤禟正趴在玉荣肚子上听胎动呢,得知这事儿甭提多糟心了。他动手挽了一下马蹄袖,酝酿了一会儿怒意就抬步走了。玉荣怕他去了之后与董鄂氏大动肝火,干脆不放心地跟上去看看,结果不出意外地看到女扮男装的董鄂氏被几个嬷嬷制在椅子上,好不狼狈。
“放开我放开我!”董鄂氏一张好看的脸因吃痛而略显狰狞。
胤禟皱紧的眉就没松开过。
他距离董鄂氏三步远的地方站着,见她仍是不停试图挣开嬷嬷们的钳制,他下意识地将玉荣护在身后,不许她靠前。
玉荣见状,顺势做出柔弱姿态,双手拉着胤禟小臂,捏着他的衣袖,半躲在他后面,静静地看董鄂氏装逼。
董鄂氏见到胤禟带着玉荣站在门前看她出丑,多日来的委屈使泪水充满了她的眼眶。
原本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时空就已经使她很委屈了,而且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原身已经被康熙赐了婚,根本没有自由。她过了几日的待嫁生活就见到了胤禟,看到这个九阿哥如小说中一样丰神俊朗她心里才舒坦一点。
结果这个九阿哥也真如小说里写的一样,花心滥情脾气差,活脱脱一个种马。她身为嫡福晋却没得过他半点儿尊重,更别说被顺着宠着了,这哪里是穿越女过的日子。
她越想越委屈,见胤禟与玉荣二人一对燕侣莺俦,内心苦楚自是无处说,看向他们的神情也饱含怨恨。
胤禟见她仍是撒泼,不知悔改,干脆一语不发地带着玉荣直接离开。他一出了董鄂氏的院子,就将玉荣往怀中深处揽了揽,长臂环着她的腰,实则护着她的肚子,开始数落道:“让你非跟来,吓坏了孩子怎么办?若有个意外,谁来赔给爷?”
“奴婢赔呀。回头奴婢再给爷生十个八个的,成倍地赔。”玉荣不假思索地回道,吹牛不打草稿,满嘴信口雌黄。
等她任务一通过,谁还留在这儿给他下崽儿啊。
胤禟凤眼一斜:“你若有个意外怎么办?别说孩子了,爷都不知道上哪儿找你讨债去!”
这话一出口,玉荣的伶牙俐齿顿时就不好使了。
*
虽然胤禟当日撇下董鄂氏没管,可宫里的宜妃却是时刻关注着他府里的动静。她听说董鄂氏竟然女扮男装私自出府,还是尚在禁足中,险些两眼一翻晕过去。她当晚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好,气得她翌日清晨起来时就发现嘴里长了泡。
来请平安脉的太医退下之后,宜妃盛怒之下重重地拍了下紫檀宝座边上的扶手,命董鄂氏即日进宫!
不仅如此,宜妃还顺便将玉荣和兆佳氏一并召了进来。
兆佳氏作为宜妃曾经的贴身人儿,是受命盯着董鄂氏的。这其中本没有玉荣什么事儿,胤禟也不想让她掺和这些糟心的场面,省得坏了心情对身子不好。
可她十分记挂着董鄂氏穿越女的身份,绝不会放过一丝一毫观察董鄂氏的机会——这可是关系到她未来仕途的大事儿!
于是,玉荣和兆佳氏一左一右护着董鄂氏进宫了。
大概是因着胤禟的吩咐,董鄂氏这几日被嬷嬷们折腾的够呛,底下的人对待她的膳食也不会上心。几日间,董鄂氏清减了不少,今日进宫拜见宜妃也没有费心收拾,还是兆佳氏见了怕宜妃怪罪下来,让她也跟着受牵连,让人仔细把该戴上的给她戴上,符合皇子福晋着装的礼数一样也不能少。
她们进了翊坤宫前殿西次间,宜妃穿着镶白梅的滚边的常服端坐在炕上,一手搭在花梨木案上,一个宫女跪着给她揉捏着四肢。她脸上略施宫妆,脑后梳着桂花髻低燕尾,侧面插着一排福禄寿簪子,正是一副历经千帆仍荣宠不衰的宫妃形象。
玉荣三人齐齐给宜妃请了安,先是宜妃念着玉荣怀了身子叫她起来,又道还是兆佳氏这个老人儿伺候得她舒服,也叫起来。兆佳氏即刻应声上前,熟门熟路地从宫女手上接过一把玛瑙做的菊瓣状的滚珠,默不作声地给宜妃按摩着一双玉手。
宜妃挥手打发了所有伺候的人,留下了两个老嬷嬷,皆是她从郭络罗家带进宫的。
刚过了立冬,天气转寒,日头渐阴,西间内光线昏暗,宜妃脸上没有表情,但是谁都能察觉出来她不高兴。
董鄂氏仍低着头跪在地上,却是战战兢兢汗不敢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周目快结束了,有奖竞猜下一个故事是哪个主题2333文案上列好了
☆、花月正春风(九)
“额娘用茶。”玉荣端上一盏梅花点茶,这是用去岁时采摘的梅花腌好了冲泡的,胤禟也喜欢这种喝法,她一闻到那清香就辨认出来了。
董鄂氏跪着,兆佳氏仍在宜妃身边服侍着,玉荣也不敢真老老实实地贵妇式坐在海棠凳上,这会儿也跟着拿自己当宫女使唤。
果然宜妃也没提体谅她的话儿了,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训起话来。
她语调愈慢、语气愈平和,董鄂氏便愈不敢动作,身子也愈僵硬。
玉荣听着宜妃的内容也基本都是老一套,明褒暗贬一阵儿,直言嫁给九阿哥真是委屈她了。然后才切入正题,循序渐进,滴水不漏,听得董鄂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玉荣在九阿哥府上这些日子观察了董鄂氏好一阵,知道她内里就是个心思简单、步入社会不久的现代人,对宫斗戏码心存畏惧是意料之中的。因此她敢在胤禟面前大呼小叫,却不敢在宜妃面前吭一声气。
清穿小说和宫斗剧害人啊,玉荣叹。
“今儿进了翊坤宫,就该知道什么叫规矩!”
突然,宜妃一下子抬高了声音,除了两个不动如山的老嬷嬷,玉荣、兆佳氏、董鄂氏俱是因为不同的原因颤了一下。
玉荣是神游太虚时被倏地打断,惊着了;兆佳氏是在宜妃跟前久当差,这会儿还拿自己当宫女儿受训;而董鄂氏纯粹就是吓的。
语罢,两个老嬷嬷不需宜妃吩咐,就上前拉着董鄂氏进了后殿。玉荣默默抬了一眼,见她满眼惊惧,脚步虚浮,连挣的勇气都没了。
屋子里只余婆媳三人。
“一品大员家的女儿怎么会是这般样子!”宜妃见董鄂氏被吓得完全失了仪态,不由得重出一口气,气闷得很。
兆佳氏与玉荣连忙先后劝慰着,直到宜妃想起来把伺候的人都喊进来,她们才暗自松了口气。
玉荣与兆佳氏又陪着宜妃坐了一会儿,借口去园子里透透风先溜了。
她由涵月扶着,才进了御花园就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宫妃坐在澄瑞亭中,冬日里那一身金黄色宫装极其显眼。
天下间能用黄色的就那么几个人,就算是黄色还得分出明黄、金黄、杏黄来。如今后宫之中能用得起这个颜色的只有佟贵妃一人,因此就算玉荣从未见过这位深居简出的贵妃,稍一思索也就想到了。
虽然,她不懂为何传闻中身子不好的佟贵妃非要在阴郁的冬日跑到亭子里吹风,但既然看到了就不能回避。
她规矩地走上前,正待请安时,佟贵妃转过了脸来,一双傲气逼人的眼睛对上了她的视线,棱唇轻轻勾着。
玉荣几乎是脚下一软,险些踩了个空。
“侧福晋小心!”涵月也被她吓得差点腿软。
玉荣颤颤巍巍地行了了个万福,心里嘀咕个不停。
她见过佟贵妃,在她刚死的时候。
她死后灵魂出窍,却是见到一个清朝打扮的少女,一身白底绣彩蝶的暗花绸旗装,脚下踩着精致的花盆底,涂着丹蔻的手上待了几只金錾甲套,足有十几公分长。少女描着极细的柳叶眉,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是盛气凌人。
虽然她去掉花盆底大概还不足一米五高。
少女说她叫佟佳明月,是十九朝部下清代部的部长。就是她与玉荣接上了头,并将玉荣带到了这个地方考核。
眼前的佟贵妃虽有三十出头的模样,比记忆中的佟佳明月不知年长多少,但那五官是错不了的。她虽坐着,但看身型也极为娇小。
“本宫想跟九侧福晋说点体己话儿,你们退下吧。”佟贵妃垂眸端详起了她手上的甲套,来回拨弄着。
玉荣轻抬着眼帘,盯着她这个动作。
对了,就是这个动作。
她初次见到佟佳明月时,那个少女也极喜欢玩弄她长长的甲套,与她说话时语调十分慵懒。
然而在这里,她这位九侧福晋与佟贵妃根本没见过面,但这些宫人们哪知道什么,迅速沉默地退下了。
澄瑞亭四面通风,倒是不怕有听墙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