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少男少女们所散发的年轻生命力,令这里没有装饰多少鲜花,却也有鲜花盛开的春意盎然。
作者有话要说:
查资料的时候那些裙子真的美轮美奂,然而联想一下当时脏乱臭的伦敦……简直扫地机器人啊有木有
第73章
一进门, 沃登就挑了一个他惯常坐的沙发坐下, 快活地长吁了一口气。
侍者端来了三杯酒,铂金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如同未凝固的琥珀。
沃登随手拿起了两杯, 一杯给了坐在他对面的乔治娜, 一杯给了站在乔治娜身后的特平,一名如同羊羔般温顺的褐肤少女在这时已经半倚在了他的手臂上, 显然是他的熟人。
与此同时, 一对容貌姣好的兄妹也在俱乐部干事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而他们隐蔽地打量了一下乔治娜和特平的位置,十分默契地由看上去更不具备威胁性的妹妹凑到乔治娜身边规规矩矩地乖巧坐好, 哥哥则半跪着把烟夹装在一支烟上, 才恭谨地双手奉上。
沃登脸上的表情看似漫不经心,端起那杯杜松子酒慢慢地喝下去, 透过玻璃的折射和其余不被阻挡的视线, 他看到乔治娜并没有脱掉她的手套, 十分自然地接过那支烟,却没让那名少年点燃,而是动作优美地拿着右手上,被面纱遮挡了大半的面容上看不清楚真正的眼神,但那唯一暴露在空气中的红唇勾了勾, 朝他浮起一个似有深意的微笑。
他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往常口感清冽的酒液滑入其中, 却已然带来烟烧火燎般的辛辣感。
把酒杯放下,沃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薄薄的唇线微微抿着,似笑非笑地挑起,原本清秀的五官和方正的下巴所组成的面孔上,就出现了一种混合着引诱的不羁,偏偏那双焦糖色的眼睛很清澈,即使他的眼神是十足叛逆的。
他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英国的女王,以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所应有的方式。
“我原本认为所有漂亮的人都应该被宠坏了呢,但看来您似乎不是。”沃登说,他往乔治娜身后的特平看去,“噢,艾伦,你为什么不坐下呢?放轻,保持冷静,生活需要一点儿不一样的乐子。”
在好友特平快要眼抽筋似的不赞同目光中,沃登还是点燃了手里的烟,他向后靠向柔软的沙发靠垫,半仰起脸,吐出一个暧昧朦胧的烟圈。
这个角度令他下巴上的沟痕显得很有男子气概,那边的褐肤少女已经熟练地在一柄东方式的烟杆上点燃了烟草,自己抽了一口之后,将手里的烟杆向沃登递了过去。
沃登却没接,而是摸了摸她柔嫩的脸蛋,示意她一边玩着。
“这么说来,我是该感谢你对于我容貌的恭维,还是该冷静地斥责你的大胆呢,阁下。”乔治娜的视线似乎不经意地停留在那柄烟杆上,又状似好奇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随您的便,夫人,反正两样都是实情。”
“你倒是十分坦诚。”
“坦诚难道不正是一件令人快慰的事?”沃登挪了一下位置,稍微坐近了一些,“不过您真的不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太重了,自己的烦恼也太多了么?像您这样既美丽又高贵的女孩子,更应该活得肆意张扬才对。”
他几乎是一瞬不眨地盯着乔治娜的四分之三侧颜。
很优美,也很有趣。
自从去年底在亚伯拉罕音乐厅,与传说中的女王陛下有过一面之缘后,这位勋爵的兴致就被吊了起来。
他必须承认,金发少女出人意料的美丽确实让人迷恋,但更让人迷恋的是,从来与他志趣相投的特平竟然为了她顾左右而言他、语焉不详地不理会他的旁敲侧击——哦老天,他亲爱的朋友总是忘了即使是最普通的事儿,一经掩盖就显出了别样的趣味,更遑论一个女人——所以色胆包天的亨利.沃登勋爵,就偷偷翻进了外祖父菲兹威廉伯爵的书房,把关于女王陛下的资料看了个遍。
确实,相当有趣。
乔治娜.温莎,这个她自己给自己弄的好名字,她是那种外表漂亮又很有头脑的那种人,那种沃登最讨厌的人,他深以为女人的外表或头脑有一样就够用了,否则那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更可怕的是,这女人似乎还具备与男人相当的野心、勇气、还有理智。
看看特平吧,简单又触目惊心的例子不是么,他现在真的好像一只乖顺的狗——属于女王陛下的走狗。
可或许人生来就是喜欢挑战的。
沃登非常想要试试,若是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屈服于诱惑,她那张可爱的小脸该有多么迷人。
“肆意张扬?”乔治娜摇晃了一下酒杯,并没有喝,“你是指巴麦尊式的肆意张扬,还是我那位伯父式的肆意张扬?”
沃登夸张地叫道:“噢,您不知道吗?您伟大的伯父可是我的偶像之一!”
一旁的特平暗自想,今天的亨利可真是够放肆无礼的,天知道这才是他和女王的初次见面,他不仅带了陛下到这种乌烟瘴气的俱乐部,还把陛下拿来与骄奢淫逸的乔治四世比较,这真是……无礼至极!
可偏偏陛下本人似乎对其颇为纵容,好几次特平试图开口制止眼下的这一切,都被她暗中递来的眼色所打断了。
眼看着好友的表现越来越不加掩饰,特平心中也越发忐忑不安,亨利这家伙本就不算是什么正直青年,他们两人正是由于各自都有那么一点儿男人所不可避免的小毛病,才得以渐渐成为好友的,但假设亨利把这个犯病的对象锁定面前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女的话,那他们俩都得大难临头了。因为根据他为女王工作的这段时日所仅能了解到,如果有人胆敢惹怒女王,那么他的下场迟早好不到哪儿去——而像亨利这种,恐怕得在伦敦塔预定一席了。
更别提那位总将女王陛下的一切看顾得滴水不漏的迈克洛夫特.福尔摩斯了。
很显然特平知道,等稍晚回到宫里,他这个从犯可落不着什么好下场,于是面上不由地露出一个苦笑。
或许是上帝真的听到了这位苦哈哈的特平勋爵的祈祷了吧,乔治娜并没有在俱乐部停留太久,只过了一会儿便以沃登安排的活动过于无趣为由干脆离开,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一行人刚刚走到街上时,一辆平平无奇却异常熟悉的黑色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已久了。
与他的上司一个表情印出来的车夫躬身打开了车门,朝走在最前头的乔治娜做了个请的手势。
沃登嗤笑了一声,叼着烟扭头向特平道:“这算什么?皇家保姆?哈。”
特平右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咳,没有接话。
在他们正前方的乔治娜显然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因为她停下了脚步,随后旋身面向两人。
不过幸运又不幸地是,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梭巡了两秒,最终停留在了特平身上。
“特平勋爵——”乔治娜出声道。
“是,陛下。”特平上前半步,等待女王的指令。
纯黑色的手杖在石板路上轻轻敲击了一下,乔治娜抬头,看向他们身后那栋刚刚走出来的漂亮建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亲自跑一趟苏格兰场,找人把这里查封了吧——唔,就找你那位堂亲来干这活儿。”她说,语气就像谈论天气一样稀松平常,“注意里里外外搜仔细了,借口嘛就说他们意图谋害女王。”
特平心头一跳,低声应了。
乔治娜却没有立即上车,而是站在那里凝视着街景,过了约莫三秒钟,突然转头对沃登勋爵一笑:“至于你,勋爵阁下,你跟着我来。”
沃登叼着的烟都快拿不稳了,看看表情肃穆的好友特平,又看看笑语晏晏的女王陛下。
“我该说点什么呢?”他烦躁地挠了挠头,有预感麻烦事儿上门了,“我的荣幸?”
特平不忍心地提醒了一句:“你只要任凭陛下差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闻言乔治娜挑眉一笑,挥动了一下手杖,就有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怎么看怎么不好惹的男人已经站到了沃登身后,“体贴”地按住了他的一边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走吧,‘布鲁梅尔’,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你向我的秘书解惑。”乔治娜一边往马车的方向走去,一边还不忘以刚好让沃登听得到的音量调侃道:“放松,保持冷静,生活需要点儿不一样的乐子——不是么?”
——这是他之前取笑特平的原话。
沃登咧嘴一笑,比哭还难看。
内里装饰得十分精致舒适的马车中,迈克洛夫特已经等着了。
注意到乔治娜身后多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他也只是淡淡地以右眉挑起一个不起眼的弧度,默默地从茶具箱里又取了一个骨瓷茶杯出来。
待乔治娜在对面坐定之后,迈克洛夫特才一边慢悠悠沏茶,一边头也不抬地问:“玩得尽兴么。”
“完全不。”乔治娜双手撑在自己的手杖上,朝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沃登恶劣一笑,“勋爵阁下说要带我找点乐子,可我只看到了一群吞云吐雾、意志全无的烟鬼。”
迈克洛夫特“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乔治娜的话,他先是端了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热茶给对方,然后才转头对被自家小孩吓唬到的年轻贵族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友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