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忠亲王随之望去,便看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金光中浮现光影,一个白衣男子正在大战一条龙,不不不,义忠亲王定睛细看发现那东西只有一只角,便惊呼起来,“是蛟!”
白衣男子手持白扇,一扇暴雨梨花,一扇飓风咆哮,扇扇金光刺目,而那蛟龙搅动天地,兴风作浪,舞电为盾,口吐雷光,一人一蛟争斗的山崩地裂,倏忽,白衣男子稍占上风,以扇为刀劈在了蛟龙的头顶,蛟龙从眉心开始出现一条血线,血线顷刻剥落,蛟龙皮被掀飞了一片,露出了这条蛟龙的本来面目,却是一张剥了皮的血脸。
义忠亲王心头大惊,这是什么怪物!
最终,穿着蛟龙皮的血脸口吐雷光剑把白衣男子射杀,白衣男子化作金光消散,手持的白扇跌落一座破败的无常殿中,悄然藏入无常泥胎,经年累月之后,写着“无常殿”三个字的木匾、门窗都被路过此地的樵夫拆走去卖。
岁月无情,匆匆百年,雷雨过后房顶坍塌,那些支撑屋脊的木梁、椽子也被人搬了去。
画面到此结束,贾琏也醒了过来。
“你看到了吗?”义忠亲王忙忙询问,“我刚才看见……”
“我看见了。”贾琏把玩着手中褪去污秽回归素白的折扇,无奈一笑。
“天地生鬼差,鬼差有定数,鬼差亦可死。”
“你是说,那位和蛟龙血脸争斗的白衣男子是鬼差?”义忠亲王愣愣道。
“若从习俗神话里来算,那是白无常。”
义忠亲王惊愕。
贾琏以素扇轻敲自己的眉心,眉心蓦地张开一条金光眼,一页金光纸便飞了出来乖乖的躺在了贾琏的手心。
义忠亲王再次惊愕。
贾琏主动解释,“这是一页生死簿。我接受了白无常的传承,就必须履行白无常未完成的捕鬼任务。”
“孟修,死于三百年前,果然是他。”
“你、你现在是鬼差了?”义忠亲王难以置信,好端端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变成鬼差了呢。
贾琏微微一笑,“我早该想到自己的结局的,以前种种早有预示。”
便在此时,狂风裹挟着雨水吹进了破庙,义忠亲王和贾琏都下意识的以袖遮面,风骤去,漆黑的夜幕之上划过一道闪电,借着闪电的光贾琏乍然看见义忠亲王满身是血。
贾琏不动声色,当又一道闪电划过,义忠亲王大叫,“血!”
贾琏此时也看见了自己满身是血。
“王爷莫慌。”
电闪雷鸣之际,贾琏最终确认,“天上下血雨了。”
“什么?!”
“当万灵遭难之时才会有此警示。”
贾琏离开遮雨的瓦檐,走至院子中间,借着闪电的光往东方一看顿时道:“王爷,京城出事了,我们该走了。”
话落,展扇一挥,一辆青铜古战车出现在血雨中,和牛头鬼差的青铜战车相比,贾琏的青铜车更宽敞,还多了挡雨的伞盖,刻画着彼岸花,而拉车的是两匹雄姿矫健的战马。
义忠亲王手忙脚乱的爬上青铜车,着急道:“莫非有鬼魔袭击京城?”
“是。”
贾琏以白扇轻敲了一下战马的屁股,两匹战马便腾空飞起,顷刻便是穿山越岭,万水千峰。
——
是夜,赤目焦身的恶鬼袭击京城,这些恶鬼个个身高九尺,利爪如铁钩,口吐腐蚀性黑液,见了男人生撕,见了女人蹂\\躏,见了孩童摔成烂泥,见了老人踩成肉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永安帝出动了防卫京城的禁军,可是生而为人便拥有恐惧之心,大部分禁军都是普通人,一见了那巨人般的恶鬼就都吓破了胆子,崩溃哭嚎的有,当场晕厥的有,吓出shi尿来的更比比皆是,一时之间,便连防卫紫禁城的禁军也逃的逃,散的散,仅剩寥寥一小撮胆子奇大,心存正气,性情坚毅,真正的勇士。
城中处处可见火光,哭嚎求救声令人绝望。
当恶鬼袭击皇城时,整座皇城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一条正气凛然的黄龙腾空翱翔,龙吟阵阵。
恶鬼被震慑,转而袭击世家豪门,如日中天的国师府首当其冲,当恶鬼挠门,国师府上空突现贾琏的金光虚身,而其他豪门,那些曾经花费重金请贾琏布下护宅大阵的家族上空亦出现相应的金光结界。
庶民见状纷纷涌来求救,哭声震天,可正值如此危险境地哪家敢开门收留,登时就急命家奴死死抵住大门小门。
国师府门墙之外同样聚集了一群这样绝望的人,贾家众人此刻都聚在荣禧堂,因为荣禧堂是国师府中最安全的院落,一众子孙便请贾母拿主意,外头那些人是救还是不救。
贾母两手拄着兽头拐杖,皱纹密布的嘴紧紧抿着,思忖良久道:“我还记得你们父亲在世时给我讲的一则见闻,某地大旱,灾民饥寒交迫,易子而食,挖尸果腹,还有的瘦骨嶙峋的人饿红了眼,埋伏起来,捕人为食,我说这些就是想说,当人们濒临绝望时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咱们家家奴再多能多得过外头那些绝望的人吗?咱们家的门再结实,撑得住砸一百下,撑得住砸一千下一万下吗?当他们齐心协力破门而入,咱们这一家子怕就都没命了。”
贾赦一拳头砸在茶几上,“母亲说的是,那就放他们进来。”
贾政亦点头,“为防他们冲撞母亲,把奴才们都聚到荣禧院外护持着才好。”
贾赦闻言点头,难得的没和贾政唱反调。
站在贾母跟前的王熙凤道:“咱们国师爷神通广大,定然已经感应到京城有难,说不得便能及时赶回,咱们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也是大功德一件。”
贾母点头,“林之孝,开门去吧。”
林之孝连忙应是。
当门栓一抽,挤满压满堵在门口的人一下子就像是揪住了救命稻草,一哄而上就把门撞开了,林之孝怕这些绝望的人不管不顾把开门的小厮踩在脚底连忙呵斥小厮们后退散开。
“得救了!”
“我的天老爷啊!”
“国师大人功德无量。”
纷纷乱乱,哭啼嚎叫,许多人心性崩溃都疯了。
就在此时,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也想逃进来,却在抬脚迈门槛时被数道金光劈开了皮囊,众人眼睁睁就看见了一头狰狞恶鬼,顿时吓的鸦雀无声,屏息颤颤,生怕国师府结界不牢靠被这恶鬼闯进来。
恶鬼往金光薄膜上喷涂黑色粘液,当粘液和金光薄膜一接触就爆发一阵刺目的火花,接着又来了第二头恶鬼、第三头恶鬼,当恶鬼越聚越多,当黑色腐蚀性粘液涂满门框,心性崩溃的男女老少都嚎啕大哭起来。
“都闭嘴!”以贾宝玉为首,贾蓉、贾蔷、贾芸等贾氏一干子弟凛然走了过来。
林之孝连忙上前见礼。
贾宝玉拽下自己胸腔垂挂的宝玉交给林之孝道:“我这宝玉,生来带字,正面写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背面写着‘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到如今,我已参悟‘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四字,正应验了我和黛玉妹妹的前世今生,而那除邪、疗冤、知祸福的功能至今也没显现,正好拿去应验应验,若果真无用我再不戴这破石头。”
这时传来一声叹息,“也罢也罢,曾经无缘补天做了弃石,如今去做那堵门的石墩子,救下些许人命,也算有用了。”
贾蓉等子弟连忙互相打量,贾芸呵斥,“是谁在装神弄鬼?”
贾宝玉道:“我听见了,是我这块石头在说话。”
说时迟那时快,宝玉飞起,悬在门口,刹那变作一堵密不透风的石门。
贾宝玉拍掌笑道:“我要告诉老太太、太太去,她们没有白疼我,我生来衔在嘴里的这块石头的确是有用的宝贝。”
贾蓉连忙拉住宝玉,“二叔,你莫忘了老祖宗的交待。”
“是了,险些忘了正事。”贾宝玉是一副欢笑纯稚的模样,温声细语的和进来躲灾的人们道:“先时我大哥哥,也就是你们的国师大人曾让义忠亲王领读《正气歌》以心中正气震慑魔怪,如今国师未归,咱们只能先靠自己,不要害怕,跟我读来,天地有正气……”
贾宝玉太温柔了,被恶鬼吓破了胆子的人们还没有稳定心神,此刻是惶惶然不安的,贾芸见状,往前一步走,怒喝道:“跟着读,天地有正气!”
此刻,吓坏了的人们是没有主心骨的,如今被贾芸当头一喝就被牵扯住了心神,机械性的跟读,“天地有正气……”
“大声的念出来,外头那些恶鬼,你怕了它就助长了它的威能了,咱们齐心协力,以天地正气压制它们的邪恶之气,邪不胜正,等到国师爷回来咱们就都能活命,一味儿的恐惧是死路一条,念!”贾芸厉声嘶吼,“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这首《正气歌》和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是一样的道理,常念此歌百邪不侵,跟我念——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众人一听和“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是一样的威能,都急忙聚精会神的念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