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的指尖太凉。布拉绮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先流下温热的泪水来。
“别难过，我只是要回到该去的地方了。”年轻人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拥抱了她。触目可及的树木快速枯萎、风化，泉水却从泉眼里涌出，如滔天的海浪，瞬间将他们淹没。
地球。
“哗”地一声，流水的声音溅落。看见上游水流冲出来一个人形，钓竿的老人被吓得从小板凳上掉了下去，蹭了一屁股湿润的泥土。
他颤颤巍巍地扔开钓竿，也顾不上自己隐隐作痛的屁股，伸出手去探那人的鼻息。
“咳。”
湿发沾了满面的女孩儿从口鼻里呛出了不少水。老人微微松了口气，将她的头发往边上捋了捋，发现了她手臂上渗出血迹的伤口，匆忙奔向挂着手提包的岸边拨打急救电话。
女孩儿沾了些污泥的脸斑斑驳驳。等他回来时，终于看清了她满脸的泪水。
第66章 糟心旅程
惨白的灯光将牢狱的每一个角落照得透亮。
“Hello, beauty.”借用了一卷布帘倒挂在空中做瑜伽的哈利奎恩吹了个口哨。紧身的白色狱服凸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苍白的秀发依稀透出几分淡淡的金色来。她挑染的蓝色和粉色已经褪去，没有上妆, 配合着脸颊上俏皮的刺青, 看起来竟有几分楚楚清丽。她就是用这副外表让五六个监狱看守上套，他们无一例外都被她折腾进了医院。此刻她满怀好奇地看向了与她相对的一间牢房。
那女孩儿一头顺滑的金发，自从进了这里就没有合眼睡着过。蜜色的眼眸低垂着，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像个精致的人偶。
她到来后，小丑女像是找到了乐子，整天都向她搭话。但无论问她什么她都不回答。但即便如此哈利奎恩也没有放弃, 每隔几个小时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向她打个招呼，也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阿曼达沃勒手下的陆军上校来找小丑女, 他们要做一桩交易：小丑女为这位女性官员卖命一次，她会给予她自由。
小丑女主动提及了那个神秘的女孩儿。
“她是谁？”哈利奎恩歪着头笑了笑, “她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超级大坏蛋。”
“她也会加入。”瑞克弗莱格淡淡瞥了毫无反应的女孩儿一眼，说，“她的确不是什么大反派, 但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小丑女夸张地“哇哦”了一声，被拉着走出牢房的时候特意拉长了脖颈看了一眼。
女孩儿胸前的名牌儿上写的是“简妮安德森”。
阿曼达身为政府秘密机构的领导人，启用了一批被关押在监狱中判了无期徒刑的超级反派们，包括小丑女、职业杀手死亡射手、有红色小角马癖好的江洋大盗回旋镖队长、会放火的复仇恶魔和长相抱歉的杀手鳄。
在这一群人里, “简妮安德森”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个刚上大学的孩子。
“她看起来比我的女儿大不了几岁。”死射仿佛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放下了手里的木仓, 皱起眉头说，“你们已经堕落到连学生都不放过了吗？”
“她可不是什么学生。按年龄算，她今年已经该是二十五岁了。”少校漫不经心地说，“别人没听说过，你和小丑女总该听说过一些。简妮安德森——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于高空坠落。在小丑和蝙蝠侠之中的斗争里死去的。她对蝙蝠侠来说应该有些特殊意义。”他明白这里大多数犯人与蝙蝠侠的旧怨，不明意味地强调了一句。
士兵的团队不和谐，他会头疼；但反派们组成的团队，则刚好与之相反。
果然，其中几人皱起了眉头。
死射冷哼了一声说：“我听说过这个姑娘。敢在哥谭那堆污泥里挣扎的人不多，她恰好是其中之一。”
曾经哥谭警局办的一场大型案件震惊了世人，他们像疯了一样起诉一群已经退隐或者在位的官员和企业家，还申请了对几个毒枭的逮捕令。在法庭上他们出示了积攒已久的证据，物证提交人名单里的两个安德森尤为瞩目。
听说这个大案子不久前判下来了，警局大获全胜，因为找到了更为关键性的证据。安德森们不知道被多少地下组织的成员们戳着脊梁骨骂。
但死射听说时就觉得，抛开立场不言，这姑娘干得好。他的女儿也在哥谭，如果哥谭变成了个充斥着毒品的毒窟，他相信自己也会想杀人。
“so，曾经的英雄？”哈利奎恩看了她一眼，“现在的阶下囚？”
“她暂时不适合生活在人群里。”少校只能这么解释道。
“那她的特殊能力是什么？诈尸？”回旋镖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她的自愈能力很强。”少校摊了摊手，“其他的你可以自己试试。”
回旋镖队长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将粉色鬃毛的小马抱进怀里，随手掷出一枚飞镖——
金发女孩儿陡然往这个方向望了过来，随手将回旋镖轻巧地抓在了手里，狠狠扔了回去。
回旋镖队长“嘶”了一声，急忙蹲了下来，飞镖稳稳地扎进了他头顶的水泥墙上，此刻正微微颤着抖落下几粒尘埃来。
“……”他看了一眼仍旧毫无反应的女孩儿，说，“她什么来头？”
“不知道。”弗莱格少校双手抱胸，“她的体质、反应力、格斗技术都是一等一的。”
用得好，就是一柄坚不可摧的利刃。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嘴脸。”死射嘲笑道，“连个难得光明磊落的姑娘都不放过。”
她可以称得上是个英雄了。但当别人发现她也许是个异类时，利用起来依旧顺手无比。
“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记得吗，咱们是自杀小队。你觉得正常的队伍会叫这种名字吗？”弗莱格咬着牙说，为了救女朋友他实在不想废话，“反正只有我们掌握了她，简妮安德森也不可能再‘死’一次了。”
“Poor girl.”小丑女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东西，看向女孩儿的眼神都变了。
开始任务，他们才知道弗莱格真的没有骗人。
只要把这女孩儿往敌人阵营里一推，连他们控制起来也略微棘手的人形怪物简直毫无反抗之力。她所到之处横扫一片，用的就是她看起来娇嫩柔弱的细胳膊细腿。
“Holy crap.”死射跟在她身后捡漏，几乎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情了。同队的日本女郎好几次提着刀打算上去帮忙，都没找到机会。
“她可是无差别攻击。”回旋镖队长心有余悸地说，“咱们最好离她远一点儿。”
小丑女白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蹦蹦跳跳地走到金发女孩儿身边，试探性地把她拉了过来，居然还成功了。
“嗯，这才对嘛。也不能让这群男人吃干饭啊，你说对吧，小美人。”
回旋镖迎风送了她一个白眼，和杀人鳄一块儿冲了出去。
小丑女掏出自己的棒球棍，拍了拍眼神没有焦距的“简妮安德森”的脸颊，打算也冲出去过把瘾，却被袖口卷起的一只苍白的手拉住。
“.…..别走。”女孩儿的睫毛强烈震颤，像是被雨打湿的蝴蝶。
哈利奎恩一愣，知道对方约莫不是在跟她说，但还是叹了口气把棒球棍狠狠掷了出去，正好击碎一个怪物的后脑勺。
“嘿，帮我捡回来！我要留在这儿陪小美人儿。”
不想展露能力的复仇恶魔低头看了看滚落的棒球棍，一言不发地将它捡起，扔给了小丑女。
“谢啦。”小丑女吹了个口哨。
布拉绮还停留在那片枯萎的泉眼里。
她就那么枯枯地坐着。除去身上一部分力量的消失之外，一股安全感也消失了——
她从小就不是一个人。
无论什么时候，即使是布拉洛在沉睡时，她也能感受到这一点。
现在，她在寂静的虚空里挥挥手，却什么也找不到了。
“别这样，孩子。”X教授声音兀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教授。”布拉绮喃喃道，“您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吗？”
教授顿了顿，回答：“我有。”
“他离开过您吗？”
“离开过。”教授的嗓音里带着安慰的情绪，平静地道，“那的确是一段很难熬的时间。”
何况他失去的不止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还有他的挚友，他的同胞，他的理想。
布拉绮闷闷地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试炼成功了，但在她看来自己却是真的失败了；她竟然对布拉洛离开的念头纹丝未觉，还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留住对方很长很长的时间。
这是光明神第一次接受深刻到骨髓的离别。和她参加过的葬礼、听说过的送别、流泪过的故事不同，她成了主角，才知道故事究竟有几分的痛彻心扉。
“总有其他的亲人和朋友在等待着你，孩子。”X教授笑着说。
“.…..”布拉绮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原来眼泪已经哭干了。
在女巫和她的兄弟面前，一直对身边的事情恍若未觉的女孩儿眼神终于有了焦距。
淅淅沥沥的雨水在她面前落下。
“.…..巫族？”她认出了眼前姐弟的种族，明白这片城市的一片狼藉是他们的杰作，于是自动切换了语言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