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奥哈拉夫人承诺会给韩丽准备100美金(邦联纸币)作为旅费之后,韩丽抱着一箱子书踏上了旅程。韩丽当然不会告诉别人,她还找奥哈拉先生要了50美金,作为不举报他纵马跳栏杆的封口费。
波琳姨妈家住在一个偏远的地方,那里最近的邻居也在二十英里外。优点是地方宽广,院子旁边就是一望无际的的橡树林,韩丽最喜欢白天带着海薇和海兰钻到里面捡橡子和灌木丛里漂亮的羽毛。有时候还能捡到野生的浆果(味道酸酸的)。缺点是,晚上实在太吓人了,呜呜的风刮着树林,还有狼叫!白天也不安全,附近的河道里竟然有鳄鱼出没!在凯里姨夫不经意的讲起鳄鱼吃黑人的事之后韩丽不敢出门了——即使后来证实那个黑人是逃跑了。
波琳姨妈是个好人,但是有点不喜欢奥哈拉先生,总是称呼他为小个子男人。对于罗比亚尔家族的人竟然嫁给了毫无根基的爱尔兰人有着巨大的怨念。这让韩丽感受到在姑姑家寄住的那种不自在——姑姑总是将韩丽父母离婚的原因怪罪于韩丽的母亲,并且在饭桌上反复念叨。于是韩丽辞别了波琳姨妈转战到尤拉莉姨妈家。
尤拉莉姨妈住在查尔斯顿炮台附近的一座大房子里,花园很小,围墙很高。住惯了大庄园会觉得有种蹲监狱的感觉。这里很适合看书,因为实在没有什么适合女孩的活动可以参加。而且这里的人说话有口音,聚会上那些女人们说话语速很慢咬字又不清楚,韩丽大部分时间都是懵逼状态。感觉听力要重修。
不过韩丽见到了那个据说和巴特勒先生不清楚的女孩,她已经嫁人了,新婚丈夫随军队离开。是个说话娇滴滴的典型的淑女,她不关心除了花边和缎带之外的消息,对于战争的事情,她也只知道她的丈夫还活着而已。
韩丽大概明白瑞德.巴特勒先生为什么宁愿决斗也不肯娶她了,这种脑袋空空还觉得自己比别人都聪明的女人,和她呆上一小会就浑身不自在了。
在查尔斯顿住了一段时间后,韩丽的英语也被带偏了,这里的人说话会拉长元音的发音,有些单词甚至会刻意的加个o的发音进去。听他们说话总是让人着急,因为拉长的元音使整个句子都变长了不少。而一旦韩丽说她自己的chilish英语的时候,其他人又以为这是奥哈拉先生的爱尔兰土语,还好心的纠正韩丽的发音。
韩丽在住够拜访应该住的最短时间后带着不伦不类的口音和两个姨妈送给奥哈拉家的礼物回到了塔拉。
和韩丽愉快的旅途不同,塔拉这段时间变得非常的忙碌,奥哈拉夫人像是一个陀螺一样日夜不停,似乎这样塔拉就能立刻长出两倍的收成来支援邦联。
圣诞节前夕,霍妮早产下一个死婴,三天后霍妮高烧而亡。
十二橡树又一次蒙上了黑纱。
第10章
圣诞节后,英格里登门拜访。问斯嘉丽愿不愿去去亚特兰大看望一下住在碧姬姑妈家的梅兰妮。在失去了妹妹之后,英格丽自己必须留在十二橡树照顾一家老小,而她听说嫂子竟然和独居的碧姬(碧姬女士一直没有结婚)两个女人住在一起,她感到很担心。本来这种跑腿的工作都应该让男人来做,但是现在家家户户都是女人当家,很难找到一个能够跑腿的男士。斯嘉丽刚刚独自带着侍女完成了短途旅行,是附近最合适的人选。
不想去,韩丽还要在家藏东西呢(冬天不适合挖坑,韩丽刚刚开发了阁楼)。但是英格里主动提出赞助给韩丽一笔丰厚的旅金。恩,当是兼职送快递吧。在韩丽这么需要存下更多的钱的时候。
亚特兰大是一座新兴的城市,它得益于交通枢纽的地理位置,伴随的铁路业的发展,短短二十几年就发展成为附近最繁华的城市。顺着铁路远道而来的各种新兴产品滋养了亚特兰大的商业。有很多物资韩丽没办法从县里得到,而在亚特兰大,只要找到挂着实物招牌的店面(比如马鞍铺就挂着一个马鞍,钉马掌的就是一个U型铁)基本上都能买到,这也是韩丽身揣巨款来这里跑腿的原因。
韩丽到达的前一天晚上下过一场大雨。所以街上满是车轮轧过的沟壑,太阳在努力把坑洼不平的土路晒干,结果只有顶尖的一小层土被晒成砖色的飞尘,点缀在被水浸成深红色的红泥上,像是撒了胭脂的枣糕。
前几次坐火车的经历已经让韩丽对亚特兰大火车站的简陋有了充分的认识,水泥地面的月台、砖铺的站内通道和宽阔舒适的候车大厅是想都不能想的奢望,从柔软舒适的包裹着天鹅绒的火车车厢里一出来就踹进泥里拔不出脚才是血淋淋的现实。
车站周围的开阔的五角型空地上挤满了连绵不断的人群,每个人的裤脚裙边全是溅起的泥点子。奴隶社会所特有的,强壮的黑人背着衣冠整齐的白人男子,或者被公主抱抱在黑人怀里的白人夫人小姐来来往往。有些行李箱摞的老高,扛着走的却是一个把腰弯出锐角的黑小孩,于是看起来就像是五个叠在一起的行李箱长了脚晃晃悠悠的走。
到处都是陷入车辙的马车,车夫们舍不得鞭马,于是“呀呀”的驱马声汇成了一种诡异的合唱曲。离火车最近的几辆马车有邦联的标志,他们靠近火车,装卸木条钉起来的箱子和哼呦哼呦□□的裹着白色绷带的伤员。装满的车还没动就又陷进车辙里了,后面的马车被堵在外面举步维艰。
韩丽脑子里冒出一个电子音循环播放着:“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村里通电先修路”
来接斯嘉丽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黑大叔,穿戴很体面,举止从容淡定,给人非常忠诚的感觉。
“俺是彼得,碧姬小姐的车夫。”他的语调同韩丽见过的其他黑人不一样,像是一位体面的绅士。
彼得身后没有马车,准是停在远一点地面平整的地方了。于是海薇指挥火车站拎包的工人扛起几个箱子,同海兰一起抱着帽子盒子,提着裙子准备踩着泥泞出发。
彼得叫住了韩丽:“别在那泥浆里走,斯嘉丽小姐,你真是跟碧姬小姐一样的调皮,故意把皮鞋弄脏。俺来抱你吧。”说着向韩丽伸出了双手。
表!韩丽是不明白为什么未婚的时候同白人男孩脱掉手套拉拉小手都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夫人和小姐们却能够坦然接受让异性黑奴抱着背着在大街上行走,反正韩丽是无法接受在自己手脚健全的情况下被陌生男人公主抱的!
“我自己能走,请在前面带路吧!”韩丽态度坚定的说。
“你这样会让俺被碧姬小姐责骂的,她一定会说俺没有照顾好你。”彼得为难的说,又一次伸出手。
“我会亲自跟她解释的,快带路吧。”韩丽躲得离他更远了些。
彼得颇为无奈的走在前面带路,他应该是一位很称职的管家,因为他和黑嬷嬷有一样的毛病——爱嘟嘟囔囔。他们用这种自言自语的嘟嘟囔囔来表达他们的意见,因为体面的白人是不肯也不会承认自己听从了黑人的意见的。但是如果只是黑人的自言自语的话就可以当做是白人自己的想法而不会觉得丢脸了——真是低端的自欺欺人。
走了好一段路才找到马车,彼得帮海薇把行李绑在座位下面。而韩丽坐在车箱里享受不干活的特权。来接斯嘉丽的是一辆可以把车篷架起来的敞篷马车,通常被用来接送夫人小姐来往于宴会。
因为战争的关系,封闭车厢的马车都被征用了,但是只有很少的敞篷马车被征用,现在大街上可以很容易区分军用车和民用车:货车或者包厢车全都有邦联的标志。而不管是夫人小姐还是先生少爷都坐在装饰着花边和遮阳伞的敞篷马车里。这也很好理解,打个比方:面包车或者皮卡车开到战场上能拉物资能运兵,换个保时捷911软顶跑车去,还没走到战场就磕着大轴了,更别提只能搭乘两个人的鸡肋运载能力。
托敞篷的福,韩丽能肆无忌惮的欣赏街景。
街上满是坐着马车或者自己蹒跚行走的伤兵、步履匆匆的通信员还有戴着统一肩章的后勤人员。而妇女们不必再举着小扇子遮着脸坐在马车上了,她们就夹杂在这些灰色制服的中间,或者搀扶着一个瘸腿的士兵,或者领着一两个黑人光顾商店。一路上韩丽发现了好几个医院,竟然在综合病院外还分出了独立的传染病院和疗养院,这比韩丽想象的要先进多了。还有酒馆(未婚女孩只能喝果子酒,不易储存还没有度数,韩丽想买些白兰地或者度数比较高的杂粮酒,用作消毒),粮食店窗外的货架上堆满了金灿灿的谷物,应该能买到好储存的种子。肉店不仅卖生肉还兼卖熏好的腿肉,好多家里有男人在战场上的夫人都会买一两块包裹起来寄给前线的亲人。
隐隐约约传来动听的音乐,寻着音乐看过去,有条街上的女人大白天三五成群的穿着露肩的舞衣化着浓妆。过去了很久韩丽才想起这时的女人是不化妆的,韩丽有点迷惑到底是因为塔拉是在比较封闭的小县城里所以才不流行化妆,还是大多数人都不化妆,只有少数的人才有资格化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