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说的有道理。”陈唐唐被说服了。
敖烈懵了。
不,师父,不要放弃我啊,我要跟师父在一起。
孙行者凑近敖烈耳朵旁,低声道:“稍晚一些,你自己偷偷过来不就好了。”
也是哦。
敖烈哭唧唧地看着师父、师兄们离自己而去。
五人往前行了一段距离,看见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十个大字。
远处的楼台宝殿都仿佛在白云端,仙鹤一声鸣,霞光似从云中落。
陈唐唐感慨道:“果真福地,果然洞天。”
道士听了她这番夸赞,眉梢眼角都透露出满足之意:“这里便是万寿山,五庄观,观中只供天地。”
他傲然抬了抬下巴,甩了甩快秃了的麈尾。
他以为她会接着问为何会只供“天地”,甚至连低调装逼的说法都早已想好,谁料,她竟一扭头,盯着台阶上一只肥美而优雅的仙鹤发呆。
道士:“……”
徒弟们暗暗发笑,幸好他们早就习惯了。
几人走近些,那只昂着头,颇有些傲慢仙鹤也不怕人地踱了过来。
陈唐唐搓了一下手,飞快地摸了一把仙鹤肥美圆润的胸脯。
羽毛光滑整洁,手感温热绵软。
陈唐唐一脸满足。
那只傲慢的仙鹤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又往她身边靠了靠,伸出纤长的脖颈,缠着陈唐唐的腿。
陈唐唐蹲下身,用右手将它从上到下抚摸了一遍。
仙鹤简直成了一只废仙鹤,像是化了一般软绵绵地搭在她的手臂上。
陈唐唐又揉了一把它的胸脯。
那个道士淡淡道:“长老似乎很喜欢我观里的仙鹤?不如我送长老一只如何?”
远远听了一耳朵的敖烈忍不住叫了一嗓子。
不要啊,他好不容易将那只猫偷偷丢到观音的云上,这难道又要多一只仙鹤?
师父不需要别的,有毛的动物只要有他一个就够了!
陈唐唐收回了手,低声道:“多谢道长好意,不过请恕贫僧不能接受,毕竟这一路艰险,何必让它跟着贫僧受苦呢?就是我这几个徒儿,贫僧都觉得对不起他们了。”
几个徒弟心里一暖,眼中更加柔软了。
道长点头微笑:“长老果然内心绵软,同以前一样。”
“以前?”陈唐唐目露不解。
道长重新摆出傲而冷的神色,不再多言。
几人进了门,发现地面干净,似乎刚刚被人洒扫过。
这时,有两个童子跑了过来,两人长相一样,一样的“骨清神爽”,一样的容貌妍丽。
道士朝他们微微颔首:“清风,明月,观里来客人了。”
一个“咦”了一声,口中道:“可是,师……”
话未说完,就被另一个童子拐了一胳膊。
另一个童子露出笑颜:“明月晓得了。”
清风也点点头。
道士邀请陈唐唐去厅内就坐,两人离开后,清风和明月便彼此使了个眼色。
八戒眼尖地看到这一幕,便故意放慢了脚步,拐到一处角落,化作了石头,屏息听着两人言谈。
“师父不是拿着大天尊的简帖走了吗?怎么回来了?还变化了一个形貌?”
“不知道啊,难道是看到好苗子要收徒?”
“可那不是个和尚吗?”
两人嘀嘀咕咕,也没有讨论出个因果。
八戒正要撤退,明月却恍然道:“我记起来了。”
“记起什么?”
明月压低了声音:“你还记不记得师父常常提起的一位……就是兰盆会上,亲手为咱们师父传茶那位。”
清风也终于想了起来:“啊,我记得,我记得,师父回来还念叨好久呢,似乎想要跟人搭话,却阴差阳错地总也不成功,回来时一直在念叨此事,直到百年前才不说了。”
明月若有所思:“百年前……岂不是如来佛第二个徒弟去凡间那时,啊,是那个和尚!”
两人总算对上了号,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清风和明月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一模一样的复杂神色,齐齐叹了口气。
清风:“师父这下该得偿所愿了。”
明月:“师父这回可了却心愿了。”
八戒头一回听到这样的故事,也才知道自己的师父竟然有这样的背景,他重新变成人形,轻移脚步,溜了回去。
他转过雕花窗,迈进厅中,就听师父问:“道长可是此观的主人?”
那道士捋着麈尾,却不小心抓了一手的毛,口中道:“非也,此观的主人乃是镇元大仙,你可还记得?”
陈唐唐一脸迷惘:“贫僧不知。”
道士吹了一下手里掉的毛,又掸了掸衣服,这才正襟危坐道:“要提起此人,就要从殿中供的‘天地’二字开始说起,长老可知为何旁的观里供养三清、四帝,这里却不供?”
陈唐唐虚心求教:“贫僧不知。”
道士继续道:“此观的主人道号镇元子,混名与世同君,三清是他朋友,四帝是他的故人,他在仙界的地位可不一般。”
八戒翻了个白眼。
你脸皮真厚,有这么吹嘘自己的吗?
孙行者嗤笑一声,直截了当道:“这么厉害?我可从未听过。”
道士淡淡瞥了他一眼,容颜愈冷,神情愈傲,简简单单“哦”了一声。
他这冷冰冰的一声,却像是水泼进了油锅里,孙行者“腾”的一下就要“炸锅”!
清风和明月正端着香茶前来,听到孙行者的话立刻就与他争辩起来。
“你这黄毛好生无礼!”
“对,你孤陋寡闻不知镇元大仙的名号,竟然还想要在此撒泼?”
道士端起香茶轻轻吹了吹,慢悠悠抿了一口。
孙行者冷笑一声,刚想反驳,只听一声——
“阿弥陀佛,徒儿勿要失礼。”
孙行者便住了嘴,不再说话。
清风、明月的脸上露出同样的亲切笑容:“还是长老讲道理。”
两人将最后一杯香茶奉给了陈唐唐。
陈唐唐却推开那盏香茶。
道士朝前探了探身子:“长老不喜欢?”
陈唐唐面露惭愧:“徒弟陪贫僧劳累了一路,都没有喝上一口水,我这个无能的师父若是喝了,心中会有不安。”
八戒微笑道:“我们不渴,师父先喝吧。”
悟净:“嗯。”
孙行者冷冷瞥了一眼故意差别对待的两个童子:“师父不必忧心,你的徒儿都是有本事的,不会弄不到一盏茶,也不至于在一杯茶上难为谁。”
清风:“你这金毛着实无礼,我们就是不喜欢你,不给你奉茶怎么了?”
明月去看师父的脸色,见师父颔首,才道:“好吧好吧,都是我们的错,你们跟我来,我给你们倒茶。”
八戒笑容浅浅:“那还是算了,师父一人在此,我们都不放心。”
明月、清风同时无语。
难道我们师父还能把你师父吃了吗?
哎?唔……为什么会有点心虚,师父应该不会这么做的吧?
道士的脸更冷了。
清风、明月抖了一下。
道士道:“你们去准备些素果。”
清风茫然:“可是,除了院子里那棵老祖宗,咱们观里哪还有素果?”
明月一个激灵:“难道……”
道士“嗯”了一声。
清风和明月羡慕地盯着陈唐唐,异口同声道:“师父对客人可真好。”
孙行者三人顿生警惕。
难道那素果有什么讲究?
道士微微垂眸,冰冷悄然而化,傲慢欣然低首。
所有人中唯有陈唐唐是满心满脸的茫然。
哎?这是发生了什么吗?为何大家都变得怪怪的?
“既然是去准备素果,我可否跟去看看?”八戒笑着问。
清风、明月一脸嫌弃,探寻地望向道士。
道士颔首。
明月道:“那你们都来吧,只是不要乱碰。”
八戒递给孙行者一个眼色,跟着他们出去了。
孙行者也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悟净也出去了,不过,他们两人只是悄然蹲在了窗根底下。
道士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小动作,可也只是瞥了一眼,没有阻止,也不屑阻止。
他摸着麈尾,低声道:“你莫怪那两个童子,他们被观主惯坏了。”
陈唐唐道:“他们还小。”
道士一本正经地颔首:“的确,才一千来岁,确实太小了。”
陈唐唐:“……”
贫僧能否收回方才那句话?
都一千来岁的老妖怪了,居然还来欺负贫僧的徒弟,真以为贫僧不会报复吗?
阿弥陀佛,佛也会发怒的好嘛!
道士揪着麈尾上寥寥无几的毛,悄悄问:“长老对……对……”
陈唐唐板着脸:“什么?”
“对此间的镇元大仙怎么看?”
他一个用力,不小心将麈尾上的毛全都拔了下来,这下子,那麈尾真成秃毛杆子了。
“贫僧……”
他屏息。
“可是,贫僧……”
他忙道:“方丈尽可直言,大仙是不会怪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