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一样呢?
霍去病停下挖西瓜瓤的动作,郑重地摇了摇头,端正了眉眼一字一句道:“我留在京城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友谊!”
好吧,为了友谊。明橙忙不迭的肯定了霍去病的坚持,继续张着嘴等小伙伴投喂。
……
十日时间,如白驹过隙。
清晨天未亮,明橙便被周亚夫轻轻地抱到了一架特制马车上,上面被褥茶水点心一应俱全,像是早早准备好了似的。
明橙嗜睡,加之对周亚夫的怀抱很是习惯,纵有所感仍任性地打着小呼噜沉眠,一句道别也未能说与霍去病。
守在城门口的将士皆是帝皇心腹,周亚夫腰牌一亮当即放行,随后城门又被缓缓拉起,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只有那空空如也的绛侯府明明白白地诉说着一切。
三日后早朝,景帝淡定自如地告诉下方臣子,周丞相才不是故意旷了早朝,他是得了自己密令去齐地辅佐齐王啦,哦,顺便通知你们一下,齐王日后就统领封地了,十几年前那篇圣旨朕不是说着玩玩的。
众大臣听得那是目瞪口呆,一个个的比坐了那过山车还要受刺激,山羊胡子不知翘了几下,待景帝说完便有大臣哭天抢地诉衷肠了。
“陛下此举实属逾矩啊!”
“如此大事,陛下怎能一个人就草率决定?”
“齐王封地着实太多,陛下又怎可将周丞相派去,那不是如虎添翼吗?”
“我大汉江山危矣!”
……
一众大臣哀号遍野的朝堂,冷静自制的刘彻已然具备了未来帝王该有的素养。
景帝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别嚎了,朕还有话没讲完呢!
见景帝此举,不少大臣误会景帝已经开始对他们妥协,抹了抹根本不存的眼泪或泪珠还在眼眶里或眼泪鼻涕一大把,大臣理理衣袖整整姿容,端正了姿势方竖起耳朵听景帝发言。
“大汉江山危不危与朕关系着实不大,你们有这些心思不如想想十日后朕的退位大典与太子继位大典该如何操办,行了,退朝!”
景帝施施然飘走了,一片云彩也没带,却震惊了殿内众大臣并太子刘彻。
#今天的陛下非一般的任性#
退位?他们从没想过景帝会在这个时候退位,毕竟景帝的身子骨那是连太医都夸的啊,再活个五六十年也没毛病的那种,他们都以为景帝至少也要再干个二十来年然后顺理成章推七皇子即齐王上位,所以大多大臣那是从没想过要讨好刘彻,谁成想这一把手的位子这么快就挪到太子身上了!
不少机灵的惯会见风使舵的已经堆满笑容跑刘彻那儿拉交情了,纵是那些不甚机灵的也不免说上一句祝贺词,借机刷个印象分。
继位大典远比退位的隆重,虽说平日与刘彻关系不太亲密,景帝对这个儿子也是很看好的,刘彻身上的野心与征服欲远比他强,御下手段尚且不错,给他十几年的成长空间,刘彻会是一个比他更好的帝王,景帝这般想到,到底还是为这个儿子骄傲的。
至于明橙,景帝在继位大典前一晚召见了刘彻,很明确地告诉他,如果想当好皇帝并把位置坐稳,那就万万不能从明珹那儿下‘功夫’,齐地虽大,可他刘彻若是有本事照样可以去打匈奴,那儿的天空不是更广阔吗?除非明珹自愿弃了封地,否则他刘彻不得动齐地分毫!若有违此事,你爹我不介意再从你们哥几个里再挑一个听话的。
语毕,刘彻挑眉,“父皇,您说的儿都同意。”话锋一转,“可否让儿见见七弟?”
刘彻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真的是很想很想见见这个七弟啊。
景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第29章 长安年少羽林郎
匆匆算来,刘彻刚好是而立之年,无论精神亦或身体无不处在巅峰。
以前还是太子时,刘彻一度非常艳羡景帝说一不二的风范,当他真正登上了那个位子,他才知道帝王不是那么好当的,太上皇所谓的风范大抵都是装出来的,权臣有之,外戚有之,后宫里他娘非但不过安稳日子反而见天儿的吹捧母族,大有与长乐宫太皇太后一较高下的意思。
实际上就王娡那点货色哪能制得住人老成精的窦太皇太后,几番明争暗斗下来,非但没讨得好处反倒吃了不少亏。
刘彻一想到王太妃每次提醒自己多封赏母族的有识之士就一阵心闷,就王家那群地里刨食四书五经且都不全的,能称得上‘士’?偏他母亲太不识抬举,真当自己还是当年那个任她利用的稚童么?
还有他那祖母,如今大汉最尊贵的女人,更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刘彻有时候甚至想若自己再迟个几年即位便好了,省得一天到晚为这些宫闱之事烦神。
捏了捏眉心,刘彻抬眼望去,夜空之上不知不觉遍布了大小不一的星子,明明暗暗,甚是清静,陡的升起一股想要休息的困倦,该休息了。
一旁伺候的内侍极有眼色地闭上了嘴,陛下这般困乏,想必是不会与那卫夫人谈心的,自己又何必多嘴呢?省得讨个没趣儿。
刘彻身姿遒劲,尤其是傲然独立时,像极了一棵松,雪压不垮的那种。他迈着稍显轻快且迫切的步伐朝未央宫北走去,他与其父景帝爱好不同,对在宣室内休息感觉一般,反倒是用紫房复道与未央宫相连的桂宫极合他意,因着刘彻于情爱一事看得极淡,所以一年中绝大部分都是在桂宫休息的,其中宫内的七宝床可以说是极得他心了。
一夜好眠,甚至还做了个美梦。
现如今的大汉称不上河清海晏,倒也算得上平稳,经历文景之治,国力正缓步上升,刘彻心中驱逐匈奴的念头盘踞已久,现今叫嚣的愈发厉害。
卫子夫的弟弟卫青就是他最得用的将领之一,这也是卫夫人久居宫中盛宠不衰的保障。只要卫青有本事、打得了匈奴,他便是将卫子夫晋升为皇后也是没什么的,刘彻很明白何为牵制,也明白前朝后宫大多都是联系在一起的。
第二日清晨,刘彻下定了一个决心,他要东巡!
东巡,为的不仅是普查民情,探访各地官吏是否在任上尽心负责亦或受贿享乐,还为了他心中的那份执念。
齐王,他的七弟,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个决定到底仓促了些,纵是大臣有所否定,也明白说出来也妨碍不到这位年轻且野心勃勃的帝王,他比他的父亲还要果敢不羁,同样也不能被驯服。
武帝东巡,阵仗不大,称得上轻装上阵了,随行的除了大部分禁军,还有武帝前些年新建的羽林军,都是些年轻的小将,个个英姿勃发,当得起一句少年英杰,比起禁军,自是羽林军更受景帝青睐。
一个月下来,一行人倒也探访了十几个郡县,刘彻感慨颇深。
比起在富丽堂皇的宫殿内苦思冥想,还是出来见识一番才是正道。只要不踏出长安城,那思维与眼界终究是被限制了,永远也不会见识芸芸众生的艰辛与世间繁杂的苦难。
一路上,穷困潦倒的数不胜数,卖儿鬻女的更不在少数,刘彻方明白这天下与他想象中的盛世差距太大,他做的,还是不够好。
年轻的帝王重拾信心、继续前进。
行至一处溪流,刘彻吩咐众将士停下歇息,溪流两岸皆是繁茂不见前路的广阔森林,流水潺潺、春光融融,入目皆是一片好风光。
刘彻见不少将士摩拳擦掌前去打猎,不免心头发痒,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文武兼备的全才,这环境又极佳,便去一展风采倒也无妨。
带上一队将士,骑上高头大马,刘彻信心十足地进了林子。
先前就说过,这林子极大极深,若不事先做好打探很容易绕晕在林子内出不来。刘彻一开始倒还谨慎,也没想着朝深处僻处去,偏一连射中了好些猎物,征服欲作祟,驱马前往更深处捕获猎物,若他不是帝王,真真的可说是艺高人胆大了。
愈往深处走,林子就愈静,是那种诡异地且令人心颤的静。刘彻纵是再兴奋也清醒了大半,当即掉头准备回去。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群黑衣刺客呈半圆状将刘彻一行人包围住,个个身手不凡,这一点从他们埋伏许久却未被发现便可得知,最令陈内侍及一众将士心惊的是,这群刺客不但人数上远超他们,那一身外露的杀气也是极为可观,想必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老油子。
保护陛下!训练有素的将士对了对眼神毫不退缩地迎了上去,为刘彻与陈内侍逃脱刺杀提供了最及时的一刻。
刘彻素来果断,与其在林子内乱绕一气还不如认准一条道狂奔,只要出了林子他们就有求救的机会。
主仆二人逮住一个方向,不要命似的驱马狂奔。
耳边春风再是和煦、春花再是烂漫,刘彻也无心观赏了,只拼尽全力逃出困境。
谁知出了一个林子,前方竟是一片荒地,廖无人烟,纵是有那么一两户人家也绝不是能帮助他们的,刘彻无奈,只得与陈内侍继续向前疾行,踏马入了一片新的林子。
眼前这片森林远比前头那个茂密深邃,巨木直指天穹,无端地让刘彻心安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