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宁没有收他们的银钱,山茶和那身衣物倒是收了下来。再一想他们连面都没露,只让小茶馆老板娘代为出面,而这个老板娘在心性上胜那群男人不止一筹,不禁让林宁更高看她几分,想了想便从袖中拿出一枚刻了法阵的玉珠,将它送到老板娘手中:“日后若是遇到难事便将它打碎,贫道会立刻感应到,不过贫道由衷希望它不会有用到的那一日。”
柳四娘先是一愣,稍后喜不自胜,再次好生谢过了林宁。
林宁朝她颔了颔首,便转身离开了胶州城。
结果出胶州城不到半里路,清风中就夹带了一股狐骚味。
林宁:“…………”所以是狐未至,味道先到吗?
这次出现在林宁跟前的是在大宅院中四个狐女中最大的那一个,看得出来她特意梳妆过,穿着一袭轻纱质地的海棠红衣裙,更衬得她娇艳欲滴。还有她刚现身,就来了个平地摔,还是正朝着林宁怀中摔过来的那种。
林宁眉心一动,那狐女就只觉得有股气劲托住了她,叫她怎么都摔不下去。
狐女:“……”
这个狐女叫胡三娘(她前面还有三个姐姐,不过已经出嫁了),她直起身体来含情带嗔道:“道君好生怜香惜玉呢。”
林宁不是很懂这个逻辑:“那听你的意思,你是更愿意摔个狐吃屎了?”
胡三娘:“…………道君说话怎得这般粗鄙?”
林宁直截了当道:“你想做什么?”
胡三娘却是掏出个粉红色的帕子遮住半边脸,一双媚眼儿却是秋波纵声:“道君这么直接,叫妾好生害羞哩。”
林宁顿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能好好说话吗?”
胡三娘:“……道君怎这般不解风情?妾是瞧着道君道法高明,叫妾一家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妾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说着就要往林宁身边依靠,而林宁懵逼归懵逼,却不妨碍她拔出了连着剑鞘的龙吟剑,挡在了她们俩之间。
胡三娘:“…………”
林宁反应过来:“我对你没兴趣。”
她瞧了瞧胡三娘如遭雷劈的模样,想了想又补了句:“抱歉。”
胡三娘却一点都没觉得被安慰到,她捂着她如花似玉的脸,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哭着跑开了。
林宁:“……”
‘我才是受到惊吓的那个,好吗?’林宁腹诽着,不过她到这时候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如今在外人看来是一个可啪的美男子。
咳。
不说这个形容词多微妙,可林宁她对啪啪当真没什么兴趣,再说了即使抛开她芯子是个女的这一点来讲,她如今的本体可是有两个丁丁的白蛇,那她也不会对像狐女或是其他物种感兴趣啊,她还没有那么重口味,不过这好像一竿子就将那些和狐女苟合,甚至将和狐女苟合当做平生一大幸事的人打死了来着。
但那又怎样?
林宁自认还是个小清新,于是在发散下思维后,心灵又归于空明,继续行她的路了。
殊不知胡三娘哭着回去,非但没得到几个妹妹的安慰,她们反而心气胡三娘竟妄想捷足先登,便在一旁说起风凉话来。
胡三娘却不恼林宁拒绝她,反而是觉得林宁洁身自好,而是恼起几个幸灾乐祸的妹妹来,眉目一转道:“道君那般文质风雅的人物,眼界自然高,如今他都瞧不上在姐妹中生的最美的我,自然更不会瞧上你们,也不知道你们还得意个什么。”
胡三娘确实是几个狐女中最美的,几个妹妹们也反驳不来这点,可她们又见不到胡三娘自鸣得意,最小的胡七娘道:“你也不过是井底之狐罢了,要知道咱们狐族中比你长得的定然还有,就像住在广平府那边的辛家,我听说她们姐妹个个貌美如仙!”
胡三娘也听过辛氏狐的‘美’名,可如今输狐不输阵,便口气冲冲道:“这不过是你听说罢了,若是她们中有谁能得到道君青眼,我便承认你说的不是无稽之谈。”
胡七娘一昂头:“这有何难?我明日便与她们传信。”
胡三娘:“哼。”
·
还不知道她已经被狐女盯上的林宁,从胶州城离开后,先后按照那会巫术的拐子招的供,由距离胶州城远近来行走,过了大半个月,将将解救了三分之二的受害人,又她无论走到哪儿,似乎都能遇到狐女,而且这些狐女个个都像先前的胡三娘般,来到她跟前各种作妖。
一开始林宁以为她们都是来“以身相许”的,这般两次过去林宁也发现了猫腻,再一逼问才知道她们是来靠她选美的。
林宁:“…………”
次数一多,林宁就不是很耐烦了,不过来到她跟前的狐女们以前并没有做过恶,林宁又不能武力镇压她们,不过林宁也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她打算来个杀狐儆狐。正好她今次来到了阳谷县,在小茶馆中听到县内有个史相公遭了狐祟,那狐女一直缠着他不放,导致他生了重病。
这史相公求神,画符等各种办法都用尽了,可仍然不见效,那狐女仍旧缠着他,让他的病得更重了。林宁听后则是眼前一亮,问清楚那史相公家在哪儿后,就负着龙吟剑上门去,准备毛遂自荐来帮着他除掉那要命的狐女。
只不过等到林宁来到这位史相公家,史相公却看起来并不像是病入沉疴的模样。
史相公对着林宁有礼道:“小道长这是?”
林宁回了个礼,开门见山道:“贫道听闻居士遭了狐祟——”
史相公截口道:“哈哈,小道长来晚了一步,那妖狐已经被我治死了。”
林宁不禁好奇道:“居士可否告诉我,居士是如何祛除的吗?贫道着实好奇。”
史相公微微咳嗽了一声,倒也没有藏着掖着:“我本来是遭了老大难了,还想着回老家躲一躲,不过今日早些时辰来了个摇铃串巷的江湖郎中,他说他能伏狐。我起初不太信,可转念一想我都这样了,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便问郎中有什么办法?那郎中便给了一贴药,我吃过后便很快就治死了那妖狐。”
林宁:“这般神奇?不知是什么药?”
史相公半遮着嘴压低声音道:“房中术。”
林宁怔了怔,这才明白过来这“房中术”是指什么药。民间方士有所谓运气、逆流、采战等术,也有类似阴阳交合的方药,称为房中术,通俗来说就是壮阳药。也就是说那江湖郎中给了史相公一剂特制壮阳药,让他去和那缠着他不放的狐女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结果那狐女不敌,就生生被“做”死了。
史相公这时也不禁感慨道:“早知道还能用这种法子,我可以免受多少罪啊。”
林宁:“…………”
林宁默默地辞别了,而那江湖郎中另辟蹊径的伏狐法,给她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果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
话又说回来,林宁杀狐儆狐的计划延后了,不过她觉得总会有机会的,又不是所有的狐妖都一心向善,再有她也不想和狐妖有过多牵扯,将那会巫术的拐子拐走的受害人解救完,才是她眼下要做的正经事。于是从阳谷县离开后,林宁就赶往位于阳谷县以北百里的涿县,这百里的距离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算什么,掐个凌风诀,从阳谷县到涿县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
等林宁到了涿县外,已是傍晚了,而这个时辰在其他郡县都不到宵禁时间,可涿县却是已关了城门。林宁想起在阳谷县时,那儿的县民提及涿县时,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如今在涿县外环顾四望,林宁也很快就觉察出了不同寻常之处:
在涿县的北郊,有浓稠的黑红色将那一块方圆笼罩了起来,便是林宁站在涿县县城大门外,都能从空气中闻到那令人不舒服的气味。
以及这并不是说那浓稠的黑红色是肉眼可见的,不,严格来说是常人不能够看到,而是在林宁这一眼看过去时,首先看到的是那一方圆中的“妖魔气”,这“妖魔气”包含了血腥气,怨憎气,还有鬼气等等。林宁看到那浓稠的黑红气,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那一方圆有妖魔鬼怪存在,并且那儿定然死过很多人,还有这样浓稠的“妖魔气”,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经过了长年累月的积累,数年数十年甚至数百年。
思及此,林宁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也让她放弃了在城外过一夜,等明日再入城的想法,而是直接跃上了城墙,在城墙内巡逻衙役的目瞪口呆下,如履平地般下了一丈高的城墙,平稳地落在他们面前。
这时林宁后知后觉地想到她好像擅闯城门了,马后炮地来了句:“失礼了。”
不过兵差们面面相觑后,领头的差兵隐隐带了几分兴奋道:“不妨事不妨事,敢问道长打何处来?”
林宁:“崂山上清宫。”
涿县距离崂山上清宫是隔着个省,不过林宁这段时日以来,也清楚崂山道士似乎在哪儿都挺有名的,那她就不妨把这个名号报出来。果不其然,差兵一听就更为激动:“原来是上清宫的道长,果然名不虚传!”
林宁没有再说废话,直截了当问:“敢问贵县可是遭了什么大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