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贾伯衡:我大概是五行犯火,与火相冲。
第94章
贾琰是被韩长生和闻讯而来的谭正奇背出来的,驿馆被烧了个干净, 因为他们是国王的贵客, 这驿馆今夜只负责招待□□来客。
所以, 被烧死、烧伤的也都是他们这些人……
虽然贾琰只是被呛着了,可随他驻扎在此的五百护军有大约百余人伤亡。火灾发生的时候, 正是凌晨守卫警惕心最低的时候,来的太突然了。贾琰被扶到帐篷里之前向后看这火光,这大概是他步入仕途以来, 见到死人最多的一天。
“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贾琰坐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低声问道。
长生并不知道, 他还是被谭正奇晃醒的,闻到烟味就马上去叫贾琰起身了。贾琰的看向谭正奇, 谭校尉低声道:“末将也不清楚,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 并不是什么远距离火箭射入, 应该是驿馆里有人纵火。末将方才听说,向外抬尸体的时候, 大多尸体都是窒息而死。”
与贾琰猜测差不多, 这肯定不是意外, 但是从他们逃出来,咫尺之间的都城反应迅速来看,也不会是明火执仗的杀人。还是暗中动的手脚, 贾琰转转头,活动一下肩膀, 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传来声音:“大人,世子来了。”
藩王世子刚到弱冠之年,不同于本地其他人略显黝黑的肤色,这位世子倒是很像□□读书人。贾琰回忆起了之前看过的资料,王世子是国王的长子,他下面的弟弟们比他要小很多岁。也就是说,他的地位非常稳固,可是如果藩国国中的确有一种声音认为世子过于文弱了。
“国中板荡,惊扰贵客,实在过意不去。”听着这话,贾琰就知道为什么要和谈,这位世子摆明了就是个读书人嘛。对于一个注重遣词造句,深度浸染□□文化的未来国王来说,如果能娶一个公主,真正的与□□成为姻亲,这样的话,就不必理会另外一种声音了。
贾琰笑道:“国难必有忠臣,世子不必过于忧虑,今日事也在琰的预料之中。好事多磨,不过……”
“贾参军还请放心,贵使团伤亡,我国会给予抚恤;而此事,我国必定给贵使一个交代!”
双方在轻松和谐的氛围中,将此事定性为“一小撮敌对分子针对和谈的破坏行动”,送走了世子,谭正奇低声道:“看来这次出使会很轻松。”
贾琰一笑,哪有那么容易,这里可不是边境,而是正经的首都之外,在这样的地方还敢下手,足见反对派有意愿、有能力布置暗杀行动,他对国王和世子都有信心,可是反对的声音也不能忽视啊,他不担心对方的国政……
他担心自己的小命。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贾琰已经下令联络大营,原本驻扎在边境的五百人随时准备跨越边境,而原定的只有五百人随贾琰进入都城,在他的要求下,也变成了全部进入。王世子在京城靠近城门的地方找了一个足够他们住下的地方。
失火的消息已经传回了蜀州,因为伤亡将士都是因公,朝廷也要给予抚恤。楚王叹气:“是我太着急了,看来对方反对声音很大,我不该答应让伯衡出使的。他也不是鸿胪寺中人,之前也全未同对方打过交道。”
人在异国他乡,倘若一句话说错了都有生命危险,到时候真是谁都救不来。想到这里,司徒阔嘴里一阵发苦,比喝药还苦……如果不是他这场病,应该是他前往西海沿子,而后藩国世子甚至国王与他在边境进行谈判的。
可是贾琰作为代他前去的特使,自然没了这份优待,不好过于高傲,只能迁就对方一些。司徒阔看到贾琰托付给许直和石光珠的信件的时候,死活问他们里面写了什么,石孟圭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哽咽着说:伯衡担心自己有个万一,孤儿寡母没人照顾……说完还哭了两声。
唉,楚王揉着额头,说起来这一趟如果平安回来,也算是贾琰有大功了吧。这样的功臣倘若不酬功,朝廷何以面对忠臣能臣呢?这么一说,司徒阔想起了,以林海大学士的品级,实际上如果林家有儿子,是该给恩荫的。
可是林大人只有一女……没关系呀,现在伯衡夫妻的小儿子就姓林。司徒阔打定了主意,石孟圭早有勋位也就罢了,这次回去,一定要给贾琰的两个儿子弄个恩荫。这也不枉他们快十年,林宜人还在教导他儿子亦师亦友的情分,就这么定了。
远在藩国的贾琰还不知道,司徒阔已经决定给他两个还是小豆丁的儿子弄朝廷编制了,现在他正在应对比当日大营中更直白的不满和抗议。不过,藩国鹰派,贾琰心中冷笑,这个国家若是落在他们手里,那才叫催命符。
贾琰当然不是诸葛武侯,也没有舌战群儒的本事,不过他也无需面对那种局面。国王和世子,正在积极主动的挨个指出所谓鹰派的荒谬之处,从大吴太宗朝那场战争开始说到现在,明确指出和谈—与大吴交好是唯一的出路。
可是,他们这样的积极,反而让贾琰身边的人诸如任鹏,甚至谭正奇都有了些怀疑:这对父子,就算为了藩国的长治久安,也不必这么殷勤吧?殷勤的让人怀疑。
这种想法自然反馈到了贾琰这里,不过作为本次出使的最高负责人,贾琰的态度非常坚定,而且在各种场合表示了藩国这样做才是生路。他把持住了观点,也会坚定其他人的信心,其实他们的出使任务就是和国王进行最后的确认。
这段时间贾琰的书信一封接着一封往西海沿子大营和蜀州发去,因为还是担心出现意外,他们还准备了信鸽。从贾琰这里,简短的书信放入信筒里,直飞蜀州。很快,在数月之后,贾琰恍然发现重阳节都过了的时候,楚王转来了皇帝的旨意:藩国派使臣入京进贡、朝拜,参加立储大典。
最后的消息让原本站着的贾琰趔趄一下,立储!他猛地回头问道:“你没看错?”
谭正奇将邸报和书信都递了过来,贾琰一字一句的看过,是什么促使皇帝下定决心了。他没注意,谭正奇动动嘴唇,似乎在挣扎,最后还是闭上眼睛咬着牙道:“大人,末将有话想对您说。”
贾琰抬起头,谭正奇脸色无比郑重,贾琰盯着他,最后点头,转身道:“进来说罢。”
两个人坐在房中,贾琰就道:“你想说什么,都说出来。”
贾琰与藩国使臣一道返京,一同回去的还有国王的二王子、三万字,以及宗女。虽然这是表达诚意的一种方式,可贾琰总觉得这是国王在帮助王世子扫除障碍,将年龄最靠近的两个打发到京中。最有趣的是,二王子就是鹰派推举的继位人。
现在可好,直接被老子给送到了京中,国王对内的说法是二王子“代表他和王世子前往京城”,可实际上他在给端平皇帝的书信中,请求大吴将这两个儿子留在京中为质。虽然贾琰觉得这么对待亲生儿子有点太坑人,但是从对藩国负责任的角度,国王的做法是果断而正确的。
这就是毗邻大国的小国国君应有的觉悟,如果这点果断都没有,这个国王和国家早就完蛋了。这次回来的时候比来的时候省时间,他们无需前往蜀州,直接从渝州乘船而后北上。楚王他们在九月的时候就离开了蜀州、返回京城,贾琰现在躺在船舱里,想着谭正奇告诉他的事情。
当日他原想写信将事情告诉楚王,可是想到兹事体大,有些不安全,最后还是决定亲口告诉楚王。这事真的是太让人不可思议了,如果不是谭正奇赌咒发誓,贾琰又相信他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他简直要将自己听到的当成天方夜“谭”。
世间真是无奇不有,世间真是……皆为利往。没想到啊,闭目养神的贾琰漏出一丝笑容,正好,这件事情可以利用来为新登基的太子殿下立威。
还不知道贾琰几乎丧命的黛玉,正在屋子里面对司徒循提出的问题,原本是让这小子在这里读两个月的书。没想到,司徒阔回来之后决定:在儿子正式读书之前,都让他现在林宜人这里受教。所以,黛玉不得不面对司徒循问的这个让人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
“先生,戾太子刘据如何才能避免悲剧,我是说,身为人子不能限制父皇的行为,他要怎么做,才能知道汉武帝并没有死,从而做出准确判断。”
黛玉半晌都没说话,这种问题终于还是来了,可是在直面这个问题的时候,黛玉看着这个孩子的眼睛,和自己家傻儿子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怎么将这个回答讲解的,非常清新脱俗、至少将来这孩子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都不会觉得:林先生真是太心机了!
“先生?”司徒循看着手边文选中的长门赋,“先生,所以这是不可避免的吗?”旁边的贾非睁大眼睛看着母亲,这世上也有娘不能回答的问题吗?好新奇。
黛玉笑着摇头:“先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世上有些事情能够改变,有些事情不能改变,世子还记得前日我们讲到长门赋的时候,还讲到了废后陈氏,讲到了唐朝的则天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