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以前没有科举制,而且当时的书院都被各地世家把持,所谓的寒门学子事实上也并不如何“寒门”,至少都是小有家底,买得起笔墨的。
底层的人要怎么才能迅速出头?当兵。
首先得有个清白的出身,俗称良家子,然后才能参军。不过乱世的标准肯定得放的低一些——只要没有作奸犯科的案底,都是可以参军的。
毕竟这动辄几万甚至几十万几百万人的,打起来也太伤元气了。
若是能在战役中立下功劳,或是干脆凭着极其出众的武艺被赏识,都能带来极大好处。虽然到不了一步登天的程度,但这倒是普通人出头最可能的方法了。
相应的,当兵也存在着极大风险,能在战场上的刀光剑影里头保持四肢健全已经很不容易了,要立下功劳更是看运气。
何太后那样的妹妹世界上能有几个?指望别人还不如指望自个儿,至少自己能控制。
吕宁姝一向不怎么相信命运这个玩意。
新兵的训练十分繁重,虽然并不讲究技巧,但仅仅只是训练体能就已经把一干人都筛下去了。
营中都是大老爷们,这个年代也不讲究天天洗澡,晚上一群人挤着睡在一块儿,充斥着各种汗臭脚臭口臭,唾沫星子漫天飞,常常把吕宁姝逼得不得不蜷缩成一团待在角落——然后扒开一个小洞透气。
要命嘞,她怕是等不到被选中上战场,就得先被这群未来的同袍给熏死。
这样的生活,吕宁姝一咬牙倒是能忍住。她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这么快就适应这种日子。
果然人都是逼出来的。
不合群,没关系,谁他娘的要合群。
要是真的合群了,她的异样就捂不住了。
……
又是一日的体能训练,夜晚,营帐之中的一群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累的。
吕宁姝瞧着他们,继续默默地缩在一边,望天思考人生。
日复一日的繁重训练,她倒是尚且能忍受得住。
最恐怖的是经过这些堪称惨绝人寰的训练,她这一身的怪力居然还在涨!
虽然涨的极其缓慢,可吕宁姝确实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样的变化。
这让她深深地起了怀疑之心——莫不是迟早有一日她能把地球给撬了罢?
姑且先不论撬地球的可能性,吕宁姝还是给自己先定了个小目标。
若是争取有朝一日能跟项羽似的“力拔山兮气盖世”也不错。
至于曾经的她比较在乎的画风问题——那是何物,能食吗?
现在的吕宁姝已经选择放弃治疗了,因为她跟谁的画风都不一样。
某个膀大腰圆的八尺大汉背着圆木跑了十里气喘吁吁,而看似瘦瘦弱弱的吕宁姝扛着圆木跟散步似的溜溜达达晃到了目的地,速度还不比人家慢。
这就很欠打了嘛。
不过那自称刘朝的汉子倒是没打她,却时常来找她左一句又一句的寒暄,挖空心思想搞清楚吕宁姝这么大力气是怎么长的。
吕宁姝能告诉他吗?定然是不能的!
她自个儿都还搞不清这回事呢。
就在吕宁姝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时候,她边上突然之间挤来了个人,吕宁姝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而后转头一看——怎么又是他。
“你就没别的事情要干吗?”吕宁姝嫌弃脸。
“没啊。”刘朝瞪大一双虎目瞧着她,样子十分无辜。
虽然他长相凶悍了些,事实上在一番接触下来吕宁姝很清楚他那堪称愣头呆脑的本质。
吕宁姝不想跟他多说话,抱着膝盖,把脑袋埋在胳膊下面。
刘朝叹气:“你怎地小小年纪就来了这里,战场上刀剑无眼啊!”
吕宁姝闷闷道:“无妨。”
其实刘朝的性格算是比较让人放心交好的一类,吕宁姝也并不是孤僻的性子,但她为了掩藏自己的不对劲,只能远远地在那群人哥俩好的时候避开。
这也是一件无奈的事情。
刘朝也不在意她的反应,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听闻最近大将军正在四处遣人找一个女娃儿。这个赏金啊,足够寻常人家人吃一辈子的了。”
吕宁姝的食指微微一颤,故作镇定地问道:“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而已,怎么就许了这么高的赏金?”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日更么么哒!
袁绍的政令是作者瞎掰的。
谢谢可在的地雷~
☆、拔树不造林
说到这甚么“手无缚鸡之力”,吕宁姝当真是一点儿都不见心虚。
刘朝见吕宁姝来了兴趣,往她那儿凑得更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说起来倒也奇怪,大将军既没道明那女娃的身份,也没招人画出那女娃的样子,神神秘秘的。”
吕宁姝挑眉:“那怎么可能找得到人嘛。”
“所以说这事儿一听就不对劲啊。”
刘朝一拍大腿,而后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些,忙缩回来继续对着吕宁姝八卦:“我猜啊……这莫不是大将军的私生女罢?”
吕宁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啥?”
她敢赌上自己的节操,这具身体绝对不可能是刘朝猜的这个身世!
刘朝见她满脸的不信,还一本正经地试图分析:“能得大将军如此重视,却始终不肯道出那人的身份,这本来就有点儿问题。而且啊……要说这年龄也是对的上的。
况且你想想,儿女长相多是随父母的,若是大将军把画像张出来……长得像他的女娃,那哪儿成啊,这一来可不就得神神秘秘的么?”
吕宁姝轻咳一声——为什么乍一听还感觉挺有道理的。
她摆摆手,试图止住刘朝的胡思乱想:“得了吧你,哪有这种不可言说的身份还给挂赏金的。”
挂赏金说明她这颗脑袋值钱嘛!
刘朝“唉”了一嗓子,嘟哝道:“也是啊……”
他还以为自己猜中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呢。
吕宁姝笑他:“你当自个儿是大将军帐下的那群谋士呐?猜不到也正常。”
刘朝憨笑,伸手搔搔脑袋,却未曾想到搔下了一只虱子,他习惯性的把那东西没人的地方一弹。
吕宁姝一看见这东西就跟避瘟疫似的一蹦三尺远,捂住鼻端,食指一伸:“你几天没洗了!”
刘朝疑惑地朝她眨了眨眼,望天思索:“也就……十日罢。”
他还算爱干净的呢,至少他边上的另一个汉子半月才沐浴一回。
吕宁姝闻言打了个哆嗦,躲得离他更远了。
好嫌弃。
***
军中百人为一屯,袁绍定期派人来筛选一批新兵,作为精军备选之用。
而屯长则被委任负责把挑选上的新兵交接,若遇到上面赏识的,便直接送到战场的前线延津。
这日,屯长照例挑选那些平日里一看就是好苗子的兵。
毫无疑问,次次完成规定训练量的刘朝等一干人被选了出来,那屯长在人群中左看右看,疑道:“谁是吕殊?”
这人倒也是每日能完成训练,只是……
屯长瞧了一眼剩下那群人的身板儿,搓搓手——看着就像一群弱鸡啊。
吕宁姝走了出来:“我啊。”
屯长瞪大眼睛,左手一指刘朝那边:“你能跟他们一样?”
我读的书少你不要骗我!
吕宁姝理所当然道:“有什么问题吗?”
刘朝耐不住,对着那屯长说道:“他挺厉害的,别瞧他人小……”
“不可能。”
屯长打断刘朝的话,摆手表示不信。
他皱眉打量了吕宁姝一番,疑道:“长得倒是细皮嫩肉的,莫不是每天的训练都是别人帮你的罢……”
他瞄了刘朝一眼,又瞄了吕宁姝一眼,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头。
很微妙。
吕宁姝一瞬间就明白了屯长的意思,拳头捏的咯咯响,用尽平生最大的自制力才没让自个儿的拳头直接往他脸上招呼。
我呸!!!
你丫才卖屁股!!!
吕宁姝气道:“你这是不信?”
屯长被人看破了心思,有些尴尬:“你倒是说说,怎么让我相信?”
吕宁姝凤眼微眯。
她左右瞧了瞧,刚巧望见了平日里用来休憩的、校场中的唯一一颗树。
那树约摸有几百年的树龄了,约摸有十几丈高,树干比两个碗口还粗壮些。
屯长惊讶地看着吕宁姝往那棵树走去的背影,嘴巴微张——这是不堪经受歧视,要撞树自尽了?
吕宁姝冷笑一声,挽起袖子,两只手托住树干,屏住呼吸,用了些力道,猛然把那极为粗壮的参天大树往上一托——
刹那间,叶子落雨般飞下。
由于在此地扎根百年,底下埋着的根系错综复杂,扎得极深,顷刻间被她骤然连根拔起,竟产生了地动山摇之感!
尘土飞扬,白日的阳光似乎都被铺天盖地的沙石遮盖。
散落的尘埃扑了屯长满脸。
而屯长还维持着极度惊讶的表情,直接被吕宁姝拔起的树喂了一嘴灰,正猛烈呛咳着。
这还没完,吕宁姝忽然像是不堪受力似的松手,那参天大树便直直的向屯长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