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故意的啊!
好在曹操的脾气没有程昱那么炸,就这么瘫着一张脸把他们两个领去了正堂。
“阿翁,此事……”
曹丕刚想解释,结果被曹操一个瞪眼给噎回去了。
曹操面无表情道:“你不是病了么,让仲景给你看看。”
吕宁姝不敢惹他,乖乖地伸手让他把脉。
张机倒是很敬业,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掺和进他们矛盾的打算,只是仔细地望了吕宁姝的面色,而后伸手搭在她手腕上把脉。
吕宁姝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听说是男是女一把脉便知啊!
谁知张机把脉把了半天都没能下初步的定论。
曹操疑惑道:“如何?”
张机蹙眉,犹疑道:“这脉相……”
这脉象不像是个正常人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张机都来了奉孝还会英年早逝吗?╮(‵▽′)╭
历史上荀彧说的“人命所县”其实是劝曹操不要杀华佗的时候用的。
啊,晚年的曹老板其实让邮费有点怕怕的。
☆、奇特脉象
张机行医多年, 却从没见过这种堪称奇特的脉象。
不是说有多难诊,而是这脉象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太奇怪了。
若是学术不精的医者来诊脉, 定会觉得吕宁姝的这种脉象是“迟脉”。
所谓迟脉, 就是脉跳的速度太迟太慢,是由寒气导致的血液流动缓慢、心率过缓。
就是差不多一分钟跳六十次的样子。
加之吕宁姝的体温确实偏低, 越是热的天气越能感受的出来, 而“迟脉”又一般是“寒症”造成的,很容易被误诊。
但张机却不这么认为。
首先吕宁姝的体温偏低并不是因为什么“寒气过盛、阳气虚弱”, 恰恰相反,她的身体其实没有任何问题, 称得上健康。
虽然她的脉跳缓慢, 却极为有力。
这和“迟脉”的症状看似相仿, 实际上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张机松开了手指,捋着白须凝眉沉思着。
看见张机这种莫名有些纠结的表情,边上的三人都觉得不对劲了。
曹丕是担心吕宁姝平日里讳疾忌医的样子, 别真的闹出了什么问题。
吕宁姝在默默担心张机突然当着曹操的面蹦出一句“这丫是女的”,那就完蛋。
曹操本来就是想吓唬吓唬吕宁姝,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装病,谁知道还真让张机诊出了问题。
……
张机闭着眼睛沉吟片刻,似乎是想确认一件事一般, 对吕宁姝严肃道:“不知将军可允许某取利器检验一番。”
吕宁姝有些诧异。
取利器检验?
这跟她一开始想的套路不一样啊。
这会儿曹操倒是主动解下了佩剑“青釭”,拔了出来暂且借给张机一用。
张机谢过曹操,一手搭着吕宁姝的脉,一手持剑往她掌心一划。
望着那森寒的剑刃凑上去利落地割破了自个儿的手掌, 吕宁姝大抵也是知道张机要干什么了,不禁暗自好奇。
其实她也想知道自己的伤口为什么愈合得这么快,虽然……这么快的愈合速度可能会吓到人。
剑锋只划破了表皮,虽然伤口有些长,但微微渗出了一些血珠后便立即没了动静。
张机登时感觉到,在伤口愈合的那一瞬间吕宁姝的脉跳变得极快!
他取出干净的布条轻轻拂去了血珠。
掌心光洁如初,仿佛从来没被划破过一般。
看着这令人颇为难以置信的一幕,饶是曹操也不禁眯起了眼,若有若思地望着吕宁姝的掌心。
而这时曹丕望着那沾了血迹的布条,莫名觉得有些不顺眼。
张机道:“将军无甚病痛,只是这体质特殊……某从未见过。”
吕宁姝瞧了张机一眼,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若要大胆推测。”
张机沉思了半晌:“将军每次伤口自愈之时,是否会有一瞬间的气血翻涌之感?”
吕宁姝点点头:“对啊。”
“那便说得通了。”
张机提起了自个儿的小箱子:“这正是自愈的反应,虽不明原理,却是福非祸。”
人的身体都有自愈功能,但吕宁姝却要比任何人都自愈得快很多,因为她的身体会自己有意识地针对修复。脉搏突然加快,就是修复时的反应。
只是因为时代所限,张机也想不明白缘由。
还有一点张机没有说,这样恐怖的自我修复能力,很有可能会导致……无法寿终正寝。
人寿终正寝是因为心肺肝脏等器官衰竭,若是那心肺永远衰竭不了……那就死不了了。
当然,这只是推测而已。
曹操挑眉,对吕宁姝道:“是福非祸便好,你现在可不会说自己‘性命垂危’了罢?”
吕宁姝缩着脖子,老实点头。
额前的碎发垂落,偶尔被风轻轻吹起,配合着一脸“我再也不敢搞事”的神情,看着简直乖巧的不能再乖巧,哪里能想到这实际上是个冲在阵前身先士卒、杀敌无数的将领。
曹操起身收回佩剑,临走之前还不忘调侃她:“这府里头连个管事的都没有,吕将军是时候该娶一位贤惠的夫人帮着打理了。”
吕宁姝一脸见鬼的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嚷道:“我不娶!”
知晓内情的曹丕暗自憋笑。
“哦?”曹操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顿时乐了,明知故问道:“为什么?”
吕宁姝没察觉曹操的表情有什么不对,还在认真思索如何搪塞过去。
“因为……”
“因为什么?”曹操的语气非常平和,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长者慈祥的感觉,好像真的是一个关心下属的好老板一样。
……事实上他心里都快笑死了。
哎,怎么莫名有种欺负老实人的感觉。
吕宁姝咬牙,猛地抬起头,脑袋后面束起的马尾一甩,鼓起勇气道:“因为我是个断袖!”
听见这句话的曹丕险些被门框绊了一个踉跄。
曹操:“……”
所以她宁肯传出“吕将军是个断袖”的名声也不肯对自家主公承认什么吗?
曹操觉得自己莫名心塞。
——自己这个老板没有被下属信任的感觉可真不好。
吕宁姝这时小心翼翼地凑到他跟前,环顾四周,见侍婢全都被打发走了,这才扭扭捏捏道:“我不是断袖……我不娶夫人是因为……性别不对嘛,我不能娶。”
声音褪去了平日里刻意压低的感觉,明显听得出是个挺好听的女声。
只是因为长期压住的缘故,乍然一恢复正常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曹操哼了一声,想吓吓她:“这么说,你是犯了欺君之罪了?”
吕宁姝不服气,小声嘀咕:“我也没说我是个男子呀。”
曹丕上前,恳切道:“此事是我隐瞒不报,还请阿翁责罚。”
吕宁姝立即一掌把他拍向一边:“不是不是,是我逼他瞒着的。”
虽然她不是大丈夫,但她也敢做敢当啊!
看着这两个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拉拉扯扯”,曹操眨了眨眼,抬手捻了捻上唇精心保养的小须须,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微妙。
但这两个人确实坦坦荡荡的,好像确实没什么的样子。
于是他也就有意识地把它归结为友谊了。
毕竟曹操也经常给谋士们写一些肉麻的诗嘛,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还真的没算什么。
据说南方那边还流行什么升堂拜母呢。
更有甚者为了展示主臣之情、表示对臣下的信任,还会同榻而眠。
曹操叹了口气:“此事我暂时先替你瞒着,如今暂且还需要你继续作男子打扮。”
毕竟现在他还没到一言堂的程度呀。
曹操心里其实已经想把自个儿的办公地点迁走、远离某些杀不得放不得的深井冰了,而他看中的是冀州的邺城,只是现在这块地方还属于袁绍的势力范围之内。
至今以来,他确实没对那位置动过什么心思,心里也是想着匡扶汉室的,但这不代表他像那种保皇党一样觉得汉室就等于皇帝。
汉室确实不等于皇帝,但是却有很多人不这么认为。
曹操在一开始举孝廉的时候只是想当个能臣,没想到现在当了权臣,不过这也和他的志向不违背。
毕竟野心什么的,都是一步一步随着势力的增长膨胀起来的。
当初善于评人还搞出什么月旦评的许邵不肯评价他,被曹操暗戳戳使了点小手段威胁之后才说了一句“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不过对于这个评价,曹操倒是没什么不愉快的情绪。
即使他现在还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奸雄”。
……
拿下荆州以后,曹操明显感觉到日后若要拿下袁绍的地盘,他的人手就不是太够用了。
即使求贤令还是挂在那里,却也是供不应求。
曹操内心确实愿意平衡一下寒门和世家的势力,因为一旦让世家独大的话,有些决定就会极其的束手束脚。
曹操自己也不是什么显赫的出身呀。
有些人因为出身的缘故而身怀大才受不到重用,其实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即使这种事情由来已久,甚至已经成为了一个默认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