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卞夫人一向很低调,吕宁姝极少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
她顿时好奇心骤起,伸手打开一看。
里头其实没什么稀奇,也就几件衣物,都是干净的。
随着箱子的打开,扑面而来的还有一阵……淡淡的熏香味道。
切。
吕宁姝一闻这香味就知道这些衣服是谁的,顿时秒懂,立即把箱子关上塞到侍从手里:“快些去交给二公子。”
不过……还别说,这熏香怪好闻的。
整整喊了数十名侍从,这堆箱子才全部被运到了书房里,这还不算吕宁姝自己拎的。
望着快要堆成山的竹简,吕宁姝颤抖着手打开了离她最近的那一卷。
是《孟子》。
竹简上的字迹很清晰,看起来并不费力。
……就是这文言文拗口了些。
吕宁姝仗着四周没人,悄悄挪了挪正坐的姿势。
要知道这会儿还没有椅子,所谓的正坐其实就是席地而坐,也可以说是跪坐,上身须得挺直,虽然确实很显气质吧,但维持同一个姿势时间长了也难受。
坐久了还腿麻。
她悄悄地打开一边的根本称不上暗格的“暗格”,也就是自个儿倒腾出来的一个小抽屉,摸出一坛子酒来。
这会儿的酿酒技术并不算成熟,于是这酒也没多烈,顶多十几度罢了。
吕宁姝平日里就把它当寻常的饮料喝。
谁知她刚开封,便在这酒封上发现了异常。
吕宁姝举起酒坛子凑近一看——果然有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今天电脑崩了没来得及码完全部的章节!!!明天会粗长的!!
☆、关我屁事
东西藏在酒封的下面,凑近观察它的吕宁姝发现这是一片薄薄的,在这个时代极其少见的——纸。
这张纸片单从外面看很难瞧见,但是如果开了封便非常容易发现了。
显然就是准备给开封之人看的。
她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纸悄无声息地抽了出来,生怕扯坏了哪一点儿。
东汉末年的造纸技术跟它的酿酒技术一样,并不怎么成熟,产出的纸不但脆弱易破,而且造价还贵。
好在酒封里头的这张纸还算牢固。拨去其他杂七杂八的布条之后,一张印着纹路的纸便完全呈现在了吕宁姝眼前。
为什么说是“印”呢,因为这上面的花纹清晰平整,根本没有墨汁流动的痕迹,显然并不是画上去的。
而且这花纹的边缘也没印完整,有些支离的感觉,应当是用一块石头般的硬物直接沾了墨汁草草覆上去便完成了。
光这些尚不能使吕宁姝关注什么,依照平常来看,她顶多也就以为是酒肆的人塞错了而已。
不过现在么,倒不一定……尤其是这花纹吕宁姝觉得莫名眼熟的时候。
要知道她平日里接触的最多就是打打杀杀,这种花样纹饰之类的东西吕宁姝关注的极少,至于这种能让她眼熟的,就更不能当做巧合来看了。
——酒肆很可能有问题。
这是吕宁姝心里头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不过就算十分眼熟,没有证据她也不能光凭直觉就冤枉人。吕宁姝撑着脑袋使劲儿回忆着这样的图案到底在哪里见过。
像虎却不是虎,要说无厘头倒也不是……倒像是只印了半个的狮子!
刹那间,吕宁姝脑内灵光乍现,猛地跳起身子,穿过院子与长廊,直直地奔向主屋翻箱倒柜开始寻找。
好在她从来不放侍女们进主屋,里面的东西都没动过,很快吕宁姝便在床底下找到了一直藏得极为隐蔽的玉带。
这正是先前她在严氏那里拿走的玉带,上头的雕刻果然与那张纸上的一模一样。
上好的白玉精致雕琢着繁复的深浅纹路,想来必定是匠人挖空心思,耗费无数个日夜的精力才完成的。
由于是清晨,屋内并没有点灯,玉带上的狮头花纹在昏暗的光照下透着一股幽幽的诡异。
这下吕宁姝再傻都清楚那张纸就是冲着她身世来的了,并且很有可能在威胁着她什么。
那家酒肆到底是什么来头?
用这样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又有什么目的?
吕宁姝很清楚,光要引起她的注意并不足以令人如此神神秘秘大费周章,幕后之人肯定是打着一石两鸟甚至三鸟的主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吕宁姝翻出一把匕首藏进袖口,准备去会会这个偷偷摸摸的家伙。
谁知就在她刚出主屋,路过客房之时便瞧见了宿醉醒来、刚饮完醒酒汤捂着脑袋的曹丕。
瞧那毫无血色的嘴唇……看上去倒是怪难受的。
十月刚好有甘蔗熟了一批,吕宁姝这儿倒也放着不少。
——听说甘蔗汁对宿醉的效果不错,一会命人去取些,灌也要给他灌下去。
怀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想法,吕宁姝这回去酒肆是从后门偷溜出去的。
其一,她刚答应了主公好好背书,转眼又大摇大摆跑到酒肆去,这……怎么想都觉得很混蛋嘛。
其二,便是自己的某些不可捉摸的小心思了。
……
半个时辰后。
吕宁姝从外头打量了一番整个酒肆——看上去似乎很正常。
那亲兵说郭祭酒常到这儿来……
但这里距离郭嘉的宅邸还挺远,这儿的酒水虽然比平常的那些酒醇些,难道这就真的能驱使他一个相对而言比吕宁姝忙碌的军师祭酒亲自走一遭?
吕宁姝蹙眉。
郭嘉好酒,这是曹营里人人皆知的事,于是这家伙为了酒亲自跑上一遭就显得并不引人注目,而是十分正常了。
但在对这家酒肆起了极度怀疑的吕宁姝看来,郭嘉的做法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难道是……偶然发现了异常,却苦于找不到证据才经常光顾此地?
这倒是有可能。
郭嘉的感官一向敏锐,他能发现的异常并不代表大部分人都能发现,若是直接告知其他人难免有杞人忧天、大惊小怪的嫌疑。
而且还会打草惊蛇。
想通了这一点,吕宁姝跨进酒肆那道门槛的时候就更加谨慎了。
谁知就在她刚进门的时候,一阵香风就直接迎面吹来,吓得她立即侧身一转避开了朝她扑过来的某人,顺带伸手扶了一把,免得这人摔倒在地上。
只听“啪”的一声,金氏虽然没有直接倒地,却也凄凄惨惨地撞在了门上。
吕宁姝歪头瞧了瞧她的脸,嘴角一抽:“……怎么又是你。”
这不是那天强抢民男未遂的妇人吗!
金氏忿忿地站稳了脚跟,捂着额头不悦道:“小郎君真是狠心,连靠都不肯让奴家靠一下。”
吕宁姝望天:“我们不熟。”
而且……妹子你有点奔放在下消受不起啊!
正当她想要越过金氏往酒肆里去时,金氏又开口了:“今日酒肆歇业,小郎君若要打酒还是随我来吧。”
言下之意就是老娘我在这里等你很久啦。
吕宁姝闻言骤然回头,锋锐的目光毫无遮掩的扫向了她。
金氏被她这道眼神一刺,不自然地撇开了头,埋怨道:“这么凶作甚么,一点君子的气度都没有。”
吕宁姝不怒反笑,挑眉道:“我就是小气,怎么,你有意见?”
金氏一噎,瞪了她一眼,倒是哑口无言了。
吕宁姝被她七拐八拐地领到了平日里一处最热闹的堂中,如今倒是空空如也,显得颇为凄寂。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神经绷紧,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只见金氏敲了敲墙,立即有一群人过来把地下的整块板子给……掀了,露出一扇门来。
正是密室的入口。谁也没想到密室会在这里,谁也没想到它会藏在平日里人流量最大,也是最热闹的地方。
就因为谁也没想到,所以它就在这里。
吕宁姝抱胸而立,始终神色淡淡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有多不耐。
——故作玄虚。
——没事找事。
——心怀鬼胎。
哼!
金氏打开了密道的门,对吕宁姝道:“小郎君可以自行下去,奴家就不奉陪了。”
吕宁姝无奈道:“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去。”
“我等与你绝无恶意,只是想寻个合作罢了,给出的筹码也定能让小郎君满意。”
吕宁姝疑惑道:“满意?”
这群人难不成还能帮她背书么?
想起自己府内堆成小山的竹简和那读起来磕磕绊绊的文言文,吕宁姝就禁不住脑壳疼。
金氏似乎很有自信:“小郎君马上就知道了。”
要不是吕宁姝真没瞧见她脸上的恶意,恐怕这会儿早就暴躁的把金氏拍飞了。
最讨厌故弄玄虚的家伙!
有什么事儿说清楚就是,一个劲儿唧唧歪歪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见不得人呢。
心里虽这么想,吕宁姝倒也想瞧瞧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探身跳了下去。
密室并不太大,也就十来米宽,里面立着一男一女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