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短暂的沉思中回过神来，注意到艾瑞克还在认真等待着答复，叶菡目光一转，轻描淡写地说：“非要说的话……就是枷锁彻底消失了吧。”
她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掌，皮肤细腻白皙，纹路清晰可辨，掌心甚至还泛起了一层很淡的微光。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种感觉挺不错的。”
叶菡环顾四周，她的目光不带任何感情地从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小丑”身上掠过，看他们疯疯癫癫地笑，看他们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小声嘟哝，看他们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叶菡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直到她的视线落在最后一间牢房里。
和其他几间摆设大同小异的牢房不同，最后一座笼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摆着张简单的木椅子。
身穿紫色西装的小丑正端坐在椅子上，他抱着胳膊低着头，似乎是在沉思。
当叶菡看过来的时候，小丑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慢吞吞地抬起头，油彩涂画的苍白脸上浮出一个诡谲的笑。
叶菡跟小丑对视，话却是问艾瑞克的：“这是怎么回事？”
“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应该是被人关起来了。”艾瑞克耸耸肩膀，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隐秘的、意味深长的笑，目光一转看向叶菡：“被哥谭市的那位‘黑暗骑士’。”
叶菡不知是没听出艾瑞克话中的深意，还是懒得搭理他，反正她没接这茬，而是迈开步子向着真正的小丑走过去，在距离门前还有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下，开门见山道：“我放你出来，你知道该做什么吗？”
小丑伸出舌头一寸寸舔过干裂的嘴唇，他眯起眼睛，答非所问：“唔……真有趣，我看到了你邪恶的灵魂……那朵可怜的小白花呢？被你弄去哪儿了？”
叶菡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说：“谁知道呢，可能死了吧。”
仔细听，能感觉到她语气深处透着一点生硬。
“那真是太可惜了，”小丑当然觉察到了这微妙的违和感，他眨眨眼睛，没什么诚意地说：“有人会伤心的。”
叶菡微微一笑：“关我什么事？”
叶菡没打算跟小丑谈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或“以利益诱之”等道理在小丑面前是行不通的，他和普通罪犯不一样，既不在乎权势，也不在乎地位，更不在乎金钱，看似无欲无求，非常不好下手。
但小丑也不是全然撩拨不动的人，毕竟全世界都知道他有个“软肋”，或者说“兴趣激发点”。
“那些人是被你投放的毒剂感染的吗？”叶菡抬手指了指隔壁牢房里关押的其他人：“因为这个，他才把你关在这里，想要研究出解药？”
“没有解药，”小丑懒洋洋地说：“这又不是毒……这是进化。”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踩着舞步溜达到门前，握住栏杆，对叶菡露出一个阴惨惨的笑容：“我想告诉你一件不幸的事情……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这是座封闭的监牢，完全封闭。”
艾瑞克的目光微微一动，小丑说的没错，按照天启在心底的指引，带着叶菡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他就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
尽管这座地下监狱的外表装潢看似破旧，但它的保密性能却是整个阿卡姆里级别最高的——只有一条道路能抵达这里，找不到第二条捷径，大门厚得吓人，防火防盗还防弹，完全锁死的时候除非拥有像奇异博士那样穿越空间的能力，否则就算上炸.弹都没用。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艾瑞克很疑惑，那就是通风口和门前安装了大量的过滤和消毒装置，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令人难受的消毒水味，与其说是监狱，更像邪恶而隐秘的研究所。
“对你来说是完全封闭的。”叶菡点点头：“那又怎样？”
“怎样？小姐，动动你的脑子，我们的蝙蝠侠为什么会在阿卡姆疯人院下修建这样一处秘密基地呢？”小丑对叶菡笑了笑，他清清嗓子，压低声音惟妙惟肖地模仿了蝙蝠侠说话的语气：“当然是因为害怕病毒传播出去，整个世界都被感染了啊！”
“其实这个麻烦很好解决嘛，”小丑摊开手，耸耸肩膀：“只需要六枚子.弹，装进手.枪里，然后打开保险……”
小丑举起手比了个“枪毙”的姿势，指尖隔着一道防弹玻璃门，稳稳地点在叶菡的心口处：“砰！”
停顿片刻，小丑微微一笑，吐出了一连串的开枪.声，单方面宣布枪毙了这里关押的所有人：“砰砰砰砰砰！”
叶菡仿佛真的中枪了似的，步履微颤地后退了半步，抬手按在胸前。
对叶菡戏精上身的行为，小丑表示了高度赞扬，他比了个大拇指，继续说道：“然后再放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就什么都不剩了。”
“可惜啊，”小丑话锋一转：“我们的黑暗骑士，从来不、杀、人。”
他的语气听起来非常遗憾：“那就没办法了。”
叶菡的心脏重重一跳，但不是恐慌，而是因为太过兴奋。
“病毒”和“感染”这两个词语像是一支有力的强心剂注入了叶菡的血液中，令她瞬间精神起来，她目光亮的惊人，定定地看着小丑：“速度有多快。”
小丑想了想：“因人而异，快的三天，慢的一个月，我还没来得及大规模做实验呢，就被关在这儿了。”
叶菡的手从玻璃上缓缓下滑，摸到了门锁上。
锁是电子锁加机械锁的双剑合璧，除了虹膜和指纹验证外，还得需要输入一大串复杂的密码，以及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
从这层层防护上可以看出来，蝙蝠侠想把小丑关到死的决心是多么地坚定。
小丑托腮注视着叶菡，声音中带了点不易觉察的蛊惑：“你打不开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叶菡平静地说：“退后。”
小丑咧嘴一笑，摇头晃脑地倒退了好几步。
红光微微一闪，以太粒子的能量从叶菡的指尖逸散而出，在她的指引下钻进了细细的门缝里。
“锁打不开，那就把门拆了吧，”叶菡说：“或者拆墙？”
然而叶菡的拆门活动还没开始进行就被人制止了——艾瑞克脸色阴沉地按住了她的手。
以太粒子的微光倏然消散。
叶菡看了艾瑞克一眼，感觉有些无语，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明是万磁王把她从斯塔克大厦打劫过来的，也是万磁王解开了困住她的枷锁，彻底释放了她的能力，现在叶菡终于向黑恶势力天启妥协了，准备积极干活履行身为“死亡骑士”的义务，结果万磁王却在这个紧要关头开始作妖了？
如非必要，艾瑞克是真的不愿意靠近叶菡，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叶菡的可怕程度比刚才又翻了个倍，单单只是握着她的手，森然的冷气就顺着两人皮肤相触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冻得艾瑞克浑身冰凉，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变成冰雕。
但他别无选择，因为……
艾瑞克强行把叶菡从门前拽开，他戒备地看了小丑一眼：“你听懂他刚才说了什么吗？”
叶菡被拖得踉跄几步，站稳后也不生气，她慢吞吞地点头：“听懂了。”
艾瑞克开始怀疑叶菡的脑子是不是被天启改造过头了，导致智商下降得厉害，他压低声音道：“那你还把他放出来？！”
蝙蝠侠为什么要把小丑和被他的病毒感染的人关在这么深的地下，安置在防守如此严密的监牢中，里三层外三层的消毒，还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半步？
因为蝙蝠侠也不确定小丑病毒的传染方式究竟是什么。
□□接触？或者仅仅是小丑这个病原体暴露在空气中，就能把病毒释放出去了？
从那些已经被感染的样本中完全找不到丝毫的相似性，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
“他没告诉我这点，”艾瑞克的脸色阴晴不定：“我的意思是，我们很可能已经被感染了！”
“他”指的是天启，艾瑞克没有明说，但叶菡却听懂了。
天启引导着万磁王找到叶菡，然后带着叶菡来到阿卡姆疯人院，再把小丑放出来，连同他的小丑病毒一起，作为一种新型瘟疫席卷整个世界。
战争、饥荒和死亡已经就位，只剩下最后一位瘟疫骑士，当他出现之后，召唤仪式彻底完成，天启就能降临了。
“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叶菡拨拉开艾瑞克的手，她的目光在艾瑞克身上扫了一圈，主动往后退开，将周身肆无忌惮外放的阴气收敛了一些。
她礼貌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被他的病毒感染，但我是不会的。”
“我可是‘死亡’啊。”叶菡轻声说。
死一般的沉默。
艾瑞克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他盯着叶菡，神情变化莫测。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情，”叶菡抬起手，深红色的以太粒子在她的掌心极速凝聚，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艾瑞克，缓步向他靠近：“你刚才问我‘是什么感觉’……我现在也想问问你。”
“你是什么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