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步走出门,耶律金娥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已经不成样子的纸张。
其实,她是看到了什么的。
只是恍惚打了一个照面,她连细节都没看清楚,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这张纸也得留在自己身边,不能让木易看见。也真是难为她了,耶律金娥平生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紧张了一手心的汗没地方擦,攥得拳头都红了。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她摊开来,先吹了吹自己委屈的手心,才长吁了一口气。
还好机灵。
耶律金娥默默给自己一个大封赏,好生夸一夸自己的聪明才智。
不过,耶律昊的手书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她使劲抻了抻。可惜这纸实在是经历了太多磨难,即使是再好的东西也得破上十几个大洞。尽管眼前这个,还能看出来些许这原本是一张纸,其余的细节已经是分不清太多了。
耶律金娥一边慨叹着两者相害取其轻的大道理,一边安慰着自己尽力而为。
好在耶律昊的字真不知道是和什么人学来的,一个大辽勇士,字写的像蚂蚁爬一般,也难怪木易连个渣渣都看不出来。
她去向店小二借了个琉璃镜,仔仔细细地打量眼前这个不明物体,终于不负重托,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字数不多,可是她却仔仔细细地读了三遍,而后只余下沉默。
木易。
她抿了抿唇。
这一次,我是真的要很认真才能留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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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北防(补)
清晨一向很清明。
木易带着耶律金娥和成批的物资,就着达达的马蹄终于浪够了,走上了笔直的通往北防的康庄大道。
临行前,他强磨着非要睡最后一次懒觉的耶律金娥,起来看一次乌古郡那日复一日震撼的日出。
好在老天赏脸,继几个阴天以来,终于给了他们一个明媚的早晨。这样,他们才能迎着晃眼的朝阳上路。耶律金娥拍着自己的胸脯非要说自己是天赐的公主,连老天都怜爱的那种,尤其在他们刚走出小城不远后,那纷至沓来的乌云找上他们的那时候。
木易懒得理她,反正她耍宝一向有趣,枯燥的旅途中,需要这么一个角色扮演。
他闭上了眼睛,任由□□的马自己寻路而走,心里头第一次如此怡然。什么穿越难题,大辽驸马,还有那潜在的杨门,他都可以统统不顾不思量,只听着耳边那小姑娘不着调的歌声便罢了。
“那鸟好大!”木易眯着眼睛看向远方,不经意看到了高处的一抹黑影,远远地在伸展了自己的翅膀翱翔,他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耶律金娥在他前方正引吭高歌,听了他的话,也看过来,不甚惊奇地讲道,“这是鹰。鹰你知道吗?这是独属于我们大辽的大鸟!是不是很有气势?”
说着说着,她情不自禁地就想要站起身替他指一指,顺便如果运气好,还能碰上一只好人缘的鹰,顺道来她的肩膀上转一转。这样想着,她忍不住站了起来。耶律金娥的马术一向很好,高高地站在马背上,连缰绳都不拉,仍然能够保持住最基本的平衡。然而耶律女侠的一系列动作看得唯一的那个观众木易心也惊肉也跳。
“你坐下来!”
“嗯?”耶律金娥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木易,一脸好奇。她站着站着有些脚酸了,居然就这样直立在马背上直接抬起脚,活动起脚腕来。这些事情做的人似乎都已经做惯了,可是看得人却并非如此。只这一个小动作就看得木易心惊胆战,脱口而出的怒喝甚至吓了他本人一跳。
“坐下来!”
两人俱是一抖。耶律金娥愣了愣,乖乖听话坐了下来。末了,她还乖乖巧巧地拉紧了缰绳问道,“...你,你看清了吗?”
“没看清!”木易气急败坏地说道,自己抽了几鞭子驾马来到耶律金娥身边。不由分说便呵斥道,“你看看你!非要站起来做什么?坐着就看不到了?”
他好似在训斥一个胡闹的孩子一般,一点情面也不想要讲。
“你知不知道这儿有多危险?我什么技术,我能不能第一时间赶过来救你?”
说着,兴致来了,他马鞭一指,囫囵绕了一圈,接着□□,“你看看这周围,除了我,还有没有谁了?”
耶律金娥怯生生地指了指后方坠着的几个侍从,看得木易心火更旺。
“你还指望他们?他们是专业的?”见耶律金娥疑惑地眨了眨眼,木易这才认识到,他又说超纲了。忙着补救,他咳了咳,语气和缓了下来,“我说过多少次了,这儿不是上京,不能胡闹。”
“我马术很好的。”耶律金娥低声为自己辩解,偷眼瞄了瞄木易的神色,她又低下头来赶忙认错。“我错了。”
“哪儿错了?”
“瞎胡闹。”她瞄了瞄,“可劲儿瞎胡闹。”
“......”
木易默了默,实在是不忍心再去计较她的话,收起了自己的小马鞭,再无心享受这天沙一色。
耶律金娥瞄了瞄和她的那匹并排的马,深觉此时气氛尴尬,她想了想,主动提起话题:“要不等到了北防我拉你出来遛遛?”
清风和煦,少女嗓音清澈,如果不是听了其中词句,又恰巧明了其中含义,木易是真的想要把它当一句情话来听听看的。
“咳。”他缓了缓,尽可能用一种和善的语气说话:“你说把谁牵出来遛遛?”
“不是牵出来!”耶律金娥手舞足蹈地想要表现出她的真实意思,“是拉出来!”
拉出来和牵出来区别大么?
木易觉得自己的三叉神经痛极了,他无奈闭口闭眼,最好还能把五官全部都封闭住,这样才能多活二十年。
他刚刚闭目养神不过一刻钟,就听见耶律金娥的呼喊声:“木易!你看,那是不是就快要到北防了?”
他睁开双眼,一阵白光过后,还真的是。
木易在空中比划了几下他能看到的整座守城的规模,忍了忍,才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嘴型张开到最大号。
好大好酷!
虽然见识过人类瑰宝万里长城,也都没少闻黄河长江的蓬勃水汽味道,但如今,他站在漫漫守城脚下,竟觉得自己卑微了起来。
不知道多少砖多少瓦才能铸就如此一个浩大的工程,他光是看着,就觉得十分不可能,更别提真实地感受到了古人的智慧。
咱们老祖宗就是牛掰!木易啧啧称赞,实在是止不住内心澎湃汹涌的崇敬之情,几乎要跳着奔向城门。
他们几人眼看着就要到了目的地,脚步也自发地快了起来,紧赶慢赶也想要早那么一点点去往北防守城。
查过身份证明,卸下跟了一路的货物,两人神色一松,在北防将领的盛情邀请之下,一同到将军帐前寒暄。大辽人向来喜爱住营帐,即使是常年整月在边关风吹日晒,身为级别最高的将领,也从未想过在北防守城为自己和底下人置办一些地产,木易忧愁于他们房屋意识的同时又忍不住夸赞,这大辽人的搭帐篷技术实在美哉。
“从前北防是咱们大辽最重要的关隘,每年都有朝廷派人来。这些年,和大宋关系日益恶化,这北防啊,朝廷倒是来的少了。”领头的将军姓宋,第一眼看上去不苟言笑,可一张口,那些词句叽里咕噜得冒个没完,木易和耶律金娥想插一嘴都没有机会。
几人坐下来,耶律金娥才有机会张口道,“确实是朝廷的疏忽了。北防是我大辽边陲,哪里会有不重要的道理?”她眨了眨眼,仔细回忆来时写下的小抄——这还是木易教她的,生怕她一时兴奋或紧张,把最重要的环节给搞砸了。
“那是那是。”宋将军点头同意,伸手叫人添些热茶来,顺便将他们带来的东西叫人去收拾了,等到明日再发放给下头的人。
“皇上对我北防守城的重视,臣是知道的。”
他细细端详着耶律金娥和木易,问道,“不知二位在朝中担任何等官职?”
这个问题之前他们两个并没有被问过,一时竟然被问倒了。木易瞧见耶律金娥的张口结舌,赶忙说道,“这位是王爷,我只是一个小跟班,运气好被挑了来跟随王爷北上。”
宋将军看了看耶律金娥,疑惑问道,“这位....是王爷?”
耶律金娥扬了扬下巴,小心地瞟了瞟她大早上新粘好的胡茬;“怎么,不像?”
“不太像。”耿直的将军迷茫地摇了摇头,实在是看不出来长着如此俊秀的五官居然是个小王爷。他啧啧称奇,“据本官所知,隔壁乌古郡那红楼里的小生都没您长得俊俏。”
隔壁乌古郡正是耶律金娥一行人他们来时的地方,而红楼正是乌古郡最有名的一家青楼。那小生嘛....实在是不必过多解释了。耶律金娥忍不住亲自动手摸了摸这似是而非的胡茬,不知该笑该哭。
“臣为几位已经安排好了帐幕,今儿晚上臣为了各位设了个洗尘宴,希望各位能够大驾光临。”
退出宋将军的帐幕之时,木易这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帐幕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