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说她是祝玉妍未免有些牵强,详细说来,这十八岁的女子体内住着地却是死过一次重生的阴后祝玉妍。
那祝玉妍前生与邪王石之轩爱恨交织一生,最终以玉石俱焚为结束。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十二岁,在为突破天魔秘十一层闭关修行。
祝玉妍蹉跎一生,虽然因为破了纯阴之身不得突破十八层,但心境修为却远非十二岁能比。只用了三年,便重新回到天魔十七层修为。然而也仅限于此,怀着对前世的执着,对石之轩的怨恨,对爱情的绝望困苦,哪怕重获纯阴之身,祝玉妍也[调皮]无法跨越心境突破十八层。
她清楚石之轩已成了自己的心魔,除非彻底看破情劫无爱无恨,否则她这辈子也只能困守十七层,永远突破不到大宗师。
祝玉妍早已不爱,可恨已深入骨髓,哪里能够轻易勘破?她只得一边研读道藏,多寻他法。一边隐藏修为,暗暗设计,静待与石之轩初见之时,再伺机破情。
今夜,便是上辈子她与石之轩初见之日。如今的石之轩对外不过是花间派传人,还没有成为邪王,身为下一任阴后,祝玉妍自然不该对他有什么关注。为了占据先机,祝玉妍耐着性子终于等到今日,等到石之轩主动前来引诱她的时机。
目光重新凝结在宋缺身上,这个男人却是个例外。祝玉妍记得上辈子他应该在十九岁时与梵清惠两情相悦,一同游历于黄河周边。而后两人因大局观不同分开,一个回了慈航静斋当她的尼姑,一个回岭南娶丑女,专心刀道,始终不能忘情。
她与梵清惠敌对,还曾经找过宋缺,可这位宋阀主已先入为主了,对她这魔门妖女不假辞色,叫她气了几天。因而这一会突然见到年少时的宋缺,祝玉妍的心情倒是颇为复杂的。
她有意避开石之轩的布置,方才潜入湘江水中。却不料这一潜,竟得了个意外之喜。以祝玉妍的修为自然能够看出宋缺正卡在进入先天的门槛上,同样,她也能察觉到石之轩已离此处不远了。
祝玉妍原先只想算计石之轩一人,但此番若能同时斩了老对头的桃花也是极好的事。
这般想着,她笑容愈发甜腻,盯着宋缺的目光也变得愈发柔情似水。“小兄弟好生无情,方才还抱着人家哩,现在就跑得那么远啦。难不成还怕人家还能吃了你么?”
宋缺静默片刻,冷声道,“宋某倒想领略姑娘高招。”
说罢,这人眼中战意燎原,就要拔刀。
祝玉妍嘴角一撇,又是这样。上辈子宋缺初见她时也是拔刀请战,想她也是天底下有名的美人,偏宋缺跟看不见一样,只有武学。也不知他与梵清惠是怎样定的情,莫非两人就是天天比武,打出的情谊?
不能理解,祝玉妍身子一晃,眨眼间又贴到宋缺身前,纤纤素手按着他的刀背,不让他拔刀出来。
魔道中人,就该有魔女的做法。只见这女子把胸一挺,娇艳的红唇几乎要贴到宋缺胸膛。“人家不过是让你拉了一把,做什么就要喊打喊杀的?你要是不愿意,人家再跳下去还不行吗?”
说罢,她幽怨地瞪了宋缺一眼,就要往江水里跳。宋缺来不及思索,便伸手拉她。她就顺势又一次倒进宋缺怀里,全然不管这少年比自己还小上几岁。
手指滑进少年胸口,抬眼间媚波横横,注入天魔音的嗓音分外神秘勾人。“人家就知道,小兄弟还是舍不得人家哩!”
第64章 阴后3
“姑娘自重。”宋缺挡住她的手, 后侧半步, 认真道“你年岁不大,又是先天高手,非同寻常。何必做此风尘媚态, 落了低俗。”
祝玉妍笑意减淡, 不退反进, 纤白的手指勾着面颊边的一缕碎发慢慢卷弄。她垂下眼眸,看也不看宋缺一眼, 语气较之先前多了嘲弄,少了柔情。只听她哼了一声幽幽道, “端着架子不苟言笑便是清高, 平易近人笑语相对就是媚俗。正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 你们这些男人呐,却天生一条贱骨, 偏爱把人家一颗真心践踏磋磨得千疮百孔才满足你们那男儿的虚荣心哩。”
宋缺闻言眉头一锁,手指无意识地抚摸刀把, 来回地拧转,似有所悟。祝玉妍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小动作,却也不知他究竟想些什么。过了几息方听宋缺开口道, “人事如此,武学亦然。先天之境当彻底脱离流于表面的力, 探寻先天本质的道。可对?”
话刚说完, 一股强劲翻涌的内息以宋缺为中心, 如潮汐一般内力向外掀涌。俨然, 已是突破在即。祝玉妍只觉得太阳穴往外一突一突地跳。天刀宋缺厉害地不仅仅是刀法,更天才的是对刀道的执着和悟性。
祝玉妍情感实在复杂,一方面欣赏宋缺的资质悟性,敬佩他不为外界所动一心只求武道的执着精神。但另一方面,作为外界的“诱惑”,她难免有些精神受挫。
前世今生,她阴后的魅力为何每每在宋缺身上失效?纵是石之轩,一开始也有被她所迷的,若非其人私欲野心过重,后来的结果也未必就会那般。
她还在挫败,那宋缺却已经盘膝坐下。少年淡漠的眼神凝视祝玉妍,依旧面无表情,吐出一句“姑娘稍等,宋某突破完,自当报答”。说完,也不管祝玉妍什么反应,就闭上眼自顾自地运功去。
祝玉妍牙关紧咬,愤愤难平。看着宋缺那张完美无缺的俊脸也不觉得有多么惊艳了,反倒有种想要抽出天魔刃狠狠给他一下的冲动。然思绪再转,却是叹息一声,面上多有追思怀念之色。
魔道中四分五裂,即便同门师徒,也不曾相互信任,徒弟本事大了反杀师父之事不计其数。想她祝玉妍前生几十年,除了徒弟绾绾,哪里能放心在有旁人在时突破闭关?想起绾绾,也不知自己死后如何了……今生已经有太多改变,绾绾是否还能因缘巧合被送到她的门下?
复又看向宋缺,神色复杂。这个人尚且不知她的身份,不知她是敌是友,如何就敢当着她的面突破先天?他就不怕她趁其不备下杀手?是初出茅庐太过天真,还是……信她不会对他出手?
许是想到绾绾的移情作用,祝玉妍难免就有些心软,重重跺了一下脚,转身取出天魔刃挥向斜背方向。她虽然将境界压制到天魔十六层,但打斗经验和技巧却远远超过这一年龄层次,老练毒辣。一道天魔真气挥出,打得就是个出其不意。
石之轩狼狈地避开天魔刃,心里暗暗叫苦。他有心统一魔门,自然将阴葵派祝玉妍视为大敌。此番精心设计了一场初见,本意是给此女一个好的印象,也测探一下她的实力。谁料这祝玉妍年岁不大,心机谋算却老练过人。毁了他的布置不说,还潜入湘水,害他差点丢了她的踪迹,平添不少麻烦。
“祝师姐手下留情,在下乃是花间派传人石之轩,心慕师姐许久,绝非恶意之人。”
那花间派以艺术入道,传人具是翩翩公子不落流俗,一招一式更是优美。石之轩又对祝玉妍别有用心,出手自然以躲避为主。其神韵风度,不似魔道传人,反而像是什么书生才子,风流不羁。
祝玉妍哪里肯听他的话。她早已对石之轩深恨不已,若非还存着利用之心,早就趁着他武功不济时要了此人性命。
当下轻笑一声,下手愈发凶狠,“花间派一向神秘,玉妍哪里知道公子是真是假,不若你先胜过人家,人家才信你哩。”
说罢,竟收了天魔刃,两条白绸天魔带自袖口打出,夹带一股凌厉的先天真气,势若千钧。她那一手天魔带使得极为高明,轻重刚柔变化随心所欲。轻柔宛若柳叶轻抚,春风水流般的悠悠动人。刚重时仿如雷霆急下,开山碎石。
石之轩完全摸不清她的门路,不知她哪一招是真,哪一招是假。开始还能维持风度,三十招以后就不得不拿出了真本事,正经对敌。
他二人打得杀机四伏,热火朝天。然祝玉妍到底棋高一着,分心瞧见船上宋缺真气平复,气势滔滔,俨然已经突破完毕。当即目光轻闪,漏了个破绽,装作不敌的模样连退百十米。“惊慌失措”地躲到少年背后,抓着他的手臂泣声道,“小兄弟救我,那恶人要杀人家哩。”
宋缺才入先天,正是少年意气志得意满之时,加之先前得祝玉妍一言之师,一听她的话,也懒得理会其中有真假内涵,稍一点头,就迎上了石之轩。
但见他双目黑亮,宛若夜空中最明亮的星火,承载两柄利箭,嗖地与石之轩对上。
两个同样优秀而有野心的男人四目对上,空气仿佛也有了片刻的凝滞。石之轩手持一柄玉骨折扇,此刻闭合在掌中,风姿玉立,翩翩文雅。“兄台何人?”
宋缺两手背负于侧,还是少年,却已有宗师风范。他站在那里时,静得好似一潭清水,五官精致皎皎如月,月华打在他的身上凭添了千丈光华,俊美不似凡人。
“岭南宋缺。今夜便请君试刀。”
话音落下,他手臂往上凭空一抓,那柄乌黑的后背大刀如同被一条线牵引着一般落入他手中。刹那间,宋缺整个人都好似与刀融为一体。一股锋锐的刀气呈横扫之势向石之轩压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