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贾琏进来回话,另取了凤姐保管的签文给两位老爷品鉴,前前后后忙碌了一下午,直到晚间用饭才回屋喘口气。
凤姐儿此时也从老太太那里回返,小夫妻二人在烛前对着脑袋,将这天上掉下来的宝贝来历用处变着法设想了无数种,也没找到半点儿头绪。
偏巧外间襁褓中的女儿喊着要人,等平儿将人抱进来,小妞妞一把抓住了放在炕桌上的红绸不撒手,还比划着要往嘴里送。
王熙凤唬了一跳,连忙上去抢,“小祖宗,可使不得,小心你娘的小命!”
此时的二奶奶还不晓得一语成谶,日后果然靠着这块红绸救了自己一家子的性命,眼下她只想着从闺女手中把东西抢回来,免得损伤了不好跟太太老太太交代。
贾琏扬声笑着搂过女儿,帮忙制住她乱动的小手,“我的乖乖,你可真是个识货的,一桌果子不抓只要这个。保不齐,这东西能给咱们姑娘带来个弟弟呢!”
“去!我打你个不害臊的,当着孩子面也不庄重!”
王熙凤瞥了自家男人一眼,亲手将装着红绸的荷包压在供桌上,另点了三炷香祈愿,待净手后吩咐平儿,“从此屋子里不许离人,出了事我只找你算账。”
吃完饭将伺候的丫鬟打发出去,夫妻二人躺在床上说着悄悄话,想起贾琏口中的儿子都有些意动,不一会儿就放下了床帐。
荣府的主子都沉入了酣甜梦乡,宁府的天香楼却有人彻夜难眠。
秦可卿将白日里偷偷得来的签文抵在胸口,脑子里怎样都忘不掉有命无运四个字。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有命无运之人?
明明身上有着最尊贵的血脉,却只能隐姓埋名忍辱偷生,即便嫁进了号称一门双公的贾家,终究意难平。
再想到近些日子时常落在身上的那道淫\邪目光,秦可卿更是咬紧了贝齿。
罢了,不管将来如何,总要拼上一场才算不白来这人世间一遭!
相比以上各有思量的三户人家,吹皱一池春\水的宋辞没有丝毫羞愧的自觉,每日照样和封氏玩乐。
当天她给帮忙搞怪的信史发完报酬之后,另派了一支蜜蜂小分队分别监视这些府上的动向,只要目标人物有寻求帮助的意思,她便会化作消灾解难的菩萨上门助人。
保住秦可卿和王熙凤的性命对宋辞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都说秦可卿是贾元春的投名状,如果这个隐太子之女好好活着,生在大年初一有着大造化的荣府嫡长女又拿什么晋升贵妃之位?难道只靠那几个花眠柳宿的爷们?
索性熬到岁数出宫,起码能保住性命。
同样,没有贵妃娘娘仗势的贾家人也会收起尾巴少做点孽,王夫人更不能凭着自己是贵妃之母拿金玉良缘和史太君推崇的木石姻缘打擂台。
王熙凤能活命则该感谢林黛玉和贾宝玉,前者对香菱有半师之恩,后者是在香菱死后唯一一个替她痛心掉泪的贾家人。
所以从宋辞决意促成木石姻缘那刻起,凤辣子的性命就保住了。
有她统领府内大小事务,两个玉儿只要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每日吟诗作词赏花拌嘴,其它俗务一概不用操心。
至于出手救下雍正长子,全因为宋辞不想看见号称“十全老人”却只会享受溜须拍马在临死前败光国库的脑残龙,还有他那些对外不能抵御强虏、对内陷亿万人民于水火的无能子孙。
“我大清”可以亡,华\夏的脊梁不能断。
只要雍正活得长久,完全可以培养出一个更完美的继承人,再加上即将被捧上神\坛,流着半数汉家血液的“神瑛侍者”辅政,宋辞相信,起码这个时空的华\夏民\族,会走出一条不同的道路。
作者有话要说: 宋辞:“有病治病,没病治命。来来来,一个个都排队站好了!”
四贝勒:……
秦可卿:……
王熙凤:……
第9章 5、
同月,远在扬州的巡盐御史府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时任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的林如海大人在上衙的路上,被惊马冲撞摔断了双腿。凡是看过的大夫都说,即便日后养好了,也会有些妨碍。
林如海不敢以私废公,连夜派人送折子入京告老乞骸骨。
圣人复查后,御批扬州知府暂代巡盐御史之职,林如海迁任礼部侍郎,待伤愈后入职。
林如海接旨后随即理清家产,搬回位于郊外的林家别院,待稍能起身,立刻不顾车马劳顿回乡祭祖。
夜深人静时,林如海避开身边老奴,拄着拐杖到祖宗跟前磕头谢恩。
“不肖子孙林海敬告,海自接承嫡支宗祠以来,非但未能恢复祖上荣光,反因一念之差几乎断绝林家血脉,实在愧对先灵!”
他膝行几步含泪泣道:“承蒙祖宗不弃,一梦喝醒了我这个糊涂种子,今后自当屹立图强,将那些无用的繁思丢开手。他日若有幸得着一儿半女,再来叩谢天恩!”
藏在暗处的宋辞见尘埃落定,放出飞艇升空离去。
这艘飞艇是矮人三兄弟用最坚固的金系神木锻造而成,外表看着像一颗绿色的橄榄,内壁镶满了各种属性的魔法石,船身可大可小,快慢只在主人一念之间,上天入海无所不能。
魔法世界的最后几十年,宋辞和三兄弟搭乘着飞艇度过了最美好的一段时光,离开的时候,她也只带走了这一件四人共有的物品留念。
为了能早点将封氏嫁出去,宋辞趁夜来到扬州,用同样的手法让林爹爹做了个终身难忘的噩梦。
梦里,他亲眼看见女儿在失孤后由金尊玉贵的官邸小姐生生变成了命比纸薄的草木之人,稍有脸面的仆妇都能上来杵一指头,更当众被人比作戏子。
世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堂堂五世列候的林家嫡女竟然沦落到与二者相提并论,何其可悲。
好容易捱到嫁杏之年,唯一情投意合两小无猜的表哥却被人哄骗着娶了假新娘,到最后俩人一死一出家,全都没了下场。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林如海想起女儿熬过的那些日子,整个人几乎疯魔了,也忘了自己是在梦中,只恨不得立刻飞到贾府闹他个天翻地覆。
直到头顶传来一声暴喝,才让他的心魂安定下来。
半空中漂浮着一位面目模糊的长者,自称是受到林家祖先的请托,点醒后世子孙谨记丰屋之戒。
“如今前缘已了,你自去吧。”
老者袖子一挥,林如海从梦中醒来,手中正是黛玉所著的《葬花词》。
只一觉就醒悟过来的林如海再没有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想法,天下英才何其多,林家却只剩他们父女二人,再不珍重,岂不白费了先人的苦心。
他深知若不好好筹划一二,别提从江南这滩死水脱身,恐怕倾家之祸亦是近在眼前。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惊马事件。
林如海虽然身体受了损伤,终归得偿所愿,只等着进京接回女儿阖家团聚。
只要他好好活着,哪怕只在礼部任个闲职,凭林家的人脉和家财,贾家也不敢再慢待自家女儿。
若是能再生个儿子,黛玉娘家有靠,哪怕贾宝玉不爱经济仕途,只凭他对玉儿的那份心,成全二人又何妨。
林如海正憧憬着一双儿女,忽然忆起梦中老人家说到丰屋之戒时,脑海中恍惚出现过一位面善的女子,她手中绣着的荷包上正有一个封字。
因着这出,林如海进京后让人细细查探,果然在京郊找到了一位封姓孀居之人,大约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家资富裕薄有贤名,除了收养的义女再无其他亲眷。
封氏姻缘已定,宋辞为了让她婚后能挺起腰,不受先太太娘家的闲气,特意去扬州的盐商家转了一圈。
每年盐商斗富的时候,不知多少金银白白扔进水里,既然都是不要的,倒不如留着给封氏填妆。
当初贾敏出嫁时正是国公府最鼎盛的时候,她又是史太君的老来爱女,为着女儿的体面,贾母和老国公几乎倾尽了私房,十里红妆不知道扎了多少人的眼。
封氏作为继室虽然不能盖过先太太的风头,也要撑得起当家主母的门面,尤其她还是孀居的身份。
林如海有祖先提点必会善待她,可作为前岳家的贾府势必会以最大的恶意挑剔即将替代自家女儿身份的人,更别说中间还隔着个林黛玉。
只看他们对贾赦填房的态度,就能想到封氏将来的处境,何况从明面上看封氏还不如初嫁的邢夫人。
身份地位无法更改,嫁妆上不能再低人一等,所以只能辛苦宋辞劫富济贫了。
挨家挑了许多没有标记的古董顽器,譬如象牙雕刻的盆景、紫水晶打磨的鲤跃龙门、马上封侯的孔雀石银器以及许多说不上名字的珍宝,还有珍贵的药材木料,其价值远远高于先前从薛家得来的。
这些豪商高门自来就有给刚出生的子孙攒嫁妆聘礼的习惯,正好便宜了宋辞这种对古代嫁娶习俗缺少常识的人,等凑齐了八十八台嫁妆,又另挑了些孤本字画,留着封氏将来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