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门没有关上,留了一道狭窄的缝隙。东名本想直接推门进去,里面传来的对话让她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有赤司的声音。
大概是对话已经到了末尾,东名只听见了“好自为之”之类终结性的话。
难以想象还只是国中生的赤司就有着超于常人的气势,任何场合下都一样,面对横山的时候,他也同样霸气凛凛的。
鼻腔突然一热,温热的液体像被打开的阀门不停从鼻孔留出。抬手一抹,腥红的颜色在指腹间格外醒目,霎时,鲜血的腥味在鼻腔中弥漫。
是刚才撞到鼻子的缘故吧?
东名慌忙把头仰起的同时也用手按住了鼻子想要止血,而此时教室的门被完全拉开,赤司从里面走了出来。
对于东名站在门口,似乎是在意料之中。赤司并没有很惊讶,只是见到东名的状态,神似担忧地蹙了蹙眉。他转过头把平山叫了出来,现成的保健室老师。
显然东名还处在十几分钟前的阴影里,见到平山时,本能地退后了几步。
“不要害怕,有我在。”
温润的声调还是往常那般冷淡。
而赤司这句简单的话语却令东名心弦一颤。她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疲惫带来的不适导致她有些无力。
尽管眼前开始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东名还是固执地想要靠自己站稳。
就在这时,一只手臂将她的肩膀揽住。赤司的靠近让她紧张得僵住了身体,还是因为有些害羞,东名不敢完全地靠在赤司的臂弯上,勉勉强强靠着意志力站着。
“偶尔也学会依靠一下别人。”
赤司在扶稳东名时动作自然地贴近后者的耳侧,他用着只有东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压低的声线仿佛带着引力般富有磁性,东名又一次沦陷得彻底。她抓紧了赤司的衣角,像把所有的期望都倾注了一般用力地紧拽着。
優しい人
[温柔之人]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了,保健室内的日光灯显得有些苍白。
赤司坐在原本平山的位置上翻看着书本,东名则躺在保健室的床上休息。鼻血算是止住了吧,不过她还是觉得浑身发软使不上力气。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整个空间气氛安静得令人发冷。唯一的声响只有赤司时而翻过书页的声音。
平山已经离开了学校,给东名检查鼻血的缘由是平山在帝光做的最后一件事。鼻血的具体原因平山也查不出来,而东名的鼻子撞到钢琴是最好的解释了,虽然平山也不知道为何不是当场撞出鼻血。
关于今天平山想要侵犯东名这件事,赤司的意思也已经很明确了,他会上报校理事会,平山的职位一定是保不住的,今后他大概都会与教师这个职业无缘。
躺在床上的东名没有困意,只是身体疲惫得不行。她一直盯着天井上的灯看,一直到视线开始恍惚,她才用手背盖住了眼皮。
长久的缄默只让她越发地身体瘫软无力,她微微侧头,穿过指缝间看了眼坐在桌台前的赤司,后者俊雅的姿态任何一秒都让她心动。再三犹豫之后,东名还是选择开口打破了沉默得有些压抑的气氛。
“赤司君……那个时候赤司君怎么还没有回去?”柔和的音色泛着疲惫带来的无力感。
淡漠的视线从书中移出,赤司瞥了一眼东名,回答的语调和他的神色如出一辙的漠然,“学生会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我是想问那个时候赤司先生怎么会在音乐教室。”
前一刻她挣脱了平山,尔后赤司就出现替她处理了这个问题的末尾。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况且对象还是赤司,东名更加相信这绝非巧合。
定定地看着坐在座椅上的赤发少年,东名的目光毫不闪躲。
倘若是平时,赤司大概不会理会这些对他而言或许都是毫无意义的问题,只是见到东名认真得过分的表情,他干脆合上书将书放回桌面,也以正面相对,“学生会室的后窗可以直接看到音乐教室。”
言下之意,东名每天在音乐教室练琴的模样,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至此,东名再次沉默了。说白了,她有点失落。虽然她真的从不期待像童话故事中描绘的英雄救美的场面,但是在得知赤司完全看到了音乐教室发生了什么时,即便不意外赤司不会像王子一样出现,她还是有点难受。
赤司和她说了偶尔要学会依靠一下别人,对于这句话事实上东名的感触很深,虽然东名从来都觉得凡事还是靠自己比较好。所以在和平山发生拉扯的时候,她没有选择放弃抵抗。
只是,在遇到危险时,她确实期待有个人会出现在她面前。即便她是靠着自己的能力从平山那里挣脱,可那时候的她真的害怕得快要哭出来。
捕捉到东名表情上细微的变化,赤司也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比起那些需要靠别人力量的人,我更欣赏自立的人。”赤司语调平静地说着,然后走到床边,“藤井,看着我。”
温和的声线却带着与生俱来不可违逆的气势,东名把压在自己眼皮上手拿开,赤司正居高临下地俯看着她。
日光灯正好被赤司挡住,东名完全地被笼在了他的影子里。她看不懂赤司的态度,逆光之下,赤司的表情比以往深沉许多。
沉默了数秒之后,赤司才继续开口:“抱歉。”
东名怎么也不会想到,赤司说的话居然是道歉。
“诶?”
东名茫然的同时,已经本能地发出了疑惑的叹词。还以为赤司要和她说些什么譬如“逞强的样子很有趣”之类的话。就算赤司说出什么“所以我欣赏你”这样的话,都比道歉的可能性大一些。
因此东名不解,她讷讷地望着赤司的眼睛,异色的双瞳还是一贯流露着冷清和平静。
“为我今天没能及时赶到而抱歉。”
赤司再次重复了一次自己的意思,吐字清晰,情绪郑重。他相当认真地在对待东名。
不得不说,平山确实很会找时机,那个时间除了还留在学生会室的赤司以外,也不会有人看见了。所幸的是还好赤司还留在校内。
而赤司赶到音乐教室时,正好是东名冲出教室门的时候,因为朝着另一个方向,后者并没有看见赤司。
在这一点上,是真的巧合。
那时东名跌跌撞撞跑开的样子,看得着实令人揪心。明明柔弱却还在逞强的模样,又一次被赤司看见。
对此赤司不禁失笑,他也明白东名确实是那样的性格,从他和后者这么久以来的交集,他就已经了解到了。他阻止不了什么,也没有机会在对方逞强之前就成为保护|伞。
而在东名看来,赤司有这份心,她就很满足了。想来一向高冷的赤司居然言语诚恳地对她道歉,她怎么都觉得受宠若惊。这种感觉和听到迹部说了对不起是一样的。
“平山的事我会全部处理好。”赤司这么说了一句,神色少有地浮起了几分阴郁,英气的双眉间也因此微微蹙起。
事实上之于平山的品行,赤司多少都知道一些。所以不久前东名腰部受伤在保健室的那一次,他也会对其提防。
就算没有东名这一次的事件,处理平山也只是事件早晚问题。而这明明赤司盘算之中的事,多出来的那些担忧又是因为什么?因为对象是东名吗?
这个在他认知里不断刷着存在感的少女,嗯……确实引起了他的注意。
“说起来,还不回家吗,都已经这个时间了。”东名开口打断了赤司的沉思,她说着的同时还在捂着自己的鼻子,虽然早就已经止血了。赤司已经在保健室里陪她够久了,再继续下去,她会觉得过意不去。
对于东名说得话,赤司的情绪变化不大,至少在他冷俊的面孔上从来没有过多的体现。平和的眸光扫过东名的脸,“你休息好了?”
“唔……”尝试撑起身体,可四肢还是一阵发软,东名有些赧然地抿了抿唇,小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还想再躺一会……可以吗?”
句末征求同意时的表情柔弱得过分,赤司为之怔了怔,很快移开了视线,“那一会再走吧。”
“诶?”
“我说过了,偶尔也要学会依靠一下别人。以你现在的状态,你觉得自己一个人去挤电车受得了吗?”说到这里,赤司停顿了半秒。他转回头重新看向东名时,后者还是招人怜爱的模样,这让他不禁油然而生了调侃之心。眉峰微挑,他用有些迫人的口吻:“还是说,你信不过我?”
难得的是,东名居然在赤司赤金相异的深邃眸底看出了这点心思。这样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
东名莞尔,婉约的眉眼因浅笑而微微弯起,“赤司先生真是个温柔的人。”她怎么可能信不过赤司这样的依靠呢,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就这样一直依靠下去。
赤司没有应答东名的话,转身重新坐回桌前的椅子上。他的嘴角有几分上扬,似满意也似心悦。
記憶の奥に
[记忆深处]
这个周末风信子之家来了很多人,很大一部分都是西装革履的商界人士。lw的横山社长也来了,当然,这次的活动本就是横山的意思,他大概是想借此宣传公益,比如应当关爱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至于那部分人到此的缘故,无疑就是典型的商业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