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拉着刚进门的赵安,唠唠叨叨说了半日陈世美的坏话,还未说到陈世美家有妻小,赵安便再也忍不住了,冷着脸拂袖而去。
南星看傻子一般看着赵宁。
过了一会儿,赵宁慢慢回过神来,名言直谏这条道路行不通,她要换个法子,正当她冥思苦想如何劝赵安时,赵安身边的宫女过来了,说明天南侠耀武楼献艺,郡主可别忘了过去。
赵宁笑了起来,她这个皇姐,气归气,但若是有好玩的事情时,从来不会落下她。
作者有话要说: 大修,这期没有榜单,心痛到窒息
第2章 赐婚
次日清晨,赵宁早早地便起来了,精心梳妆打扮之后,便与八贤王一起去耀武楼。
刘太后素来不喜这类的热闹,今日也是如此,并没有过来,只有赵祯带着赵安庞妃以及其他的几个宫妃,坐在高台上。
赵宁与八贤王一同上前行礼,还未拜在地,就被赵祯笑着扶起来了。
赵祯道:“朕还以为你不过来呢。”
他看了一眼吃个点心不去理会赵宁的赵安,有些意外:“你不是刚才还在念叨阿宁什么时候过来吗?”
赵安扭过了脸,小声道:“本宫才没念叨她。”
赵宁轻笑出声,上前便坐到她身边,道:“别装了,昨天我不该那样说。”
众人坐定,包拯领着展昭跪拜在丹犀下,赵宁便再也顾不得与赵安说笑了,眼睛盯着那抹红色的衣裳。
明明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耀眼的很。
像是感受到了赵宁的目光,展昭收剑时抬头向上一瞥。
赵宁捂着胸口,眼前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顺眼。
他的眼睛清澈又凌厉,如山间呼啸而过的风,如江中怒吼的水,又如敢与日月争辉的寒星。
万物仿佛都失去了颜色,赵宁眼里只剩下那个红色的身影,捏在手里的帕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赵安叫了几句她也不理。
直到事情发生的突兀又恶俗。
“...身手如此矫捷,如朕的御猫一般。”
赵祯嘴角含笑,甚是满意。
王冕多年为相,自知明白皇帝心思,连忙叫展昭赶紧谢恩。
展昭微微一怔,随即就跪下来了。
“你可曾婚配?”
赵祯大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凭着多年的君臣生涯,王冕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无限怜悯地往展昭处瞧了一眼。
红色的身影肃肃如松下风,一动也不动,道:“不曾。”
“太好了!”
赵祯松了一口气,扭脸就吩咐小太监:“快叫阿宁过来瞧瞧,这个驸马她看上看不上。”
赵宁回神了。
她的手微微抖着,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上辈子纠结了数年难以宣之出口的暗恋,到了这一世,这般容易就达成心愿了?
她向赵祯深深地投以感谢的目光,觉得他真是一个千古难寻万载难见的英明好皇帝。
赵祯其人,还是不错的。在赐予每个人的封号上,都寄托了他的期望,比如赵宁,是寿宁郡主,希望她长寿安宁,赵安是乐平公主,希望她快乐昌平,而庞昱,是安乐侯爷,希望他平安快乐之意。
从封号上来看,赵祯对于弟弟妹妹的祝福是发自肺腑的。
而恰恰相反的是,三人的命运与寄托赵祯浓厚希望的封号完全相反。
赵宁没有长寿安宁,磕磕绊绊活到十八岁,一病死了,生前没有一日是不吃药的。
赵安没有快乐昌平,临到二十终于嫁了人,谁知那人又是有家室的,被包拯龙头铡铡了,生下遗腹子没多久,便郁郁而终了。
庞昱也没有快乐平安,年少铸下大错,未满弱冠就尸首分离了。
赵宁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既然又重活了一世,便不能辜负这机遇,旁的不说,最起码他们三人不能再如上世一般。
赵宁拖着长长的裙摆,准备起身谢恩了,临谢恩前,像模像样地往展昭那瞧了一眼,只这一眼,便让她从云端跌回了地上。
展昭清澈的目光里满是探究,好看的剑眉微微拧着,抗拒之意一览无余,左手握紧了名剑巨阙,仿佛只要赵宁跪下谢恩,他下一秒就能抗旨不尊。
赵宁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地想起,展昭一介南侠,要喜欢,喜欢的也是如他一般仗剑天下的侠女,而非她这种养在深宫的病郡主。
东京的雾气萦绕了千年,日头躲入云层消失不见。
赵宁揉了揉胸口,觉得世间艰难唯情而已,展昭这副不喜欢自己的模样,也是该死的顺眼。
赵宁拜在赵祯面前,说出了为数不多的违心话:“皇兄还是收回成命吧。”
蓦然间,赵宁仿佛听到无数人松了一口气,赵宁咬了咬唇,眼圈登时就红了。
她好歹也是堂堂一国郡主,八贤王的独女,当今皇帝的妹子,哪里就那么配不上南侠了!
天空中苍鹰飞过,振翅无声。
好吧,确实配不上。
展昭是翱翔于天际自由自在的雄鹰,而她是温养在金丝笼里的鸟雀,世界不同,强拴在一起也没什么好结果。
赵祯起身就把赵宁扶了起来,然后曲拳轻咳,冲她眨了眨眼睛,道:“怎地,不满意?”
赵宁摇了摇头,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不过她时常如此,赵祯也不放在心上。
赵宁道:“他不愿娶,我也不愿嫁,何苦将两个人硬凑在一起,他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这场赵祯心血来潮的赐婚,最终以赵宁的两人都不开心而结尾。
回身坐定,赵宁抿了一口茶,低头去瞧展昭,却瞧到了包拯一脸劫后余生的欣喜,上前拉着展昭连忙谢恩,磕头时都比往常虔诚了许多,一张黑脸磕出红印子着实不容易的很。
而一身红衣的展昭,彼时神情也无比的轻松,谢恩时比谢赵祯赐号御猫时诚恳的多。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他身上,他笑的腼腆而又欣慰。
赵宁瞬间便觉得心脏处又被人补了一刀,捂了捂胸口,说不出话来。
晚间赵祯夜宴群臣,庆祝乐平公主赵安下嫁了当朝状元郎陈世美。
在他看来,烫手山芋一共两个,一个乐平公主跋扈无人敢娶,一个寿宁公主病弱无人求嫁,如今终于甩出去了一个,而且嫁的还是状元郎,容貌才学都在线,叫他如何不开怀?
他把地点定在了升平楼,时间一到,百官入座,恭贺公主与驸马爷夫妻恩爱到白头。
而皇宫的另一端,赵宁在凤仪亭里也摆上了酒宴。
小菜几碟,琉璃盏精美,银质的酒杯上面雕刻着振翅欲飞的青鸾。
她白日就与赵安说,今夜设下酒宴在此等她,想再跟她说说陈世美的事情。
左等右等总也等不来赵安,她便叫南星去生平楼里看看是怎么回事,谁知南星前脚刚走,后脚陈世美便出现在赵宁的视线里。
陈世美蟒袍玉带,与赵宁初次见他时有了很大的不同。
那时的他还未高中状元,一身寒衣,捧着一篓子书卷,在街旁冻的瑟瑟发抖。
赵宁从皇宫回王府的路上遇见了他,透过凤撵,看他虽衣着贫寒,但眉目清秀,颇有风骨,又见他怀抱诗书,便叫南星去问他是不是赶考的举子,若是,便给他一些银钱,让他不至于如此艰难度日,他日高中了,也好为大宋朝建功立业。
后来陈世美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一朝成名天下知,顺带着还娶了她最为要好的皇姐。
新科状元,才华横溢,一表人才,性情温和,从这几点看,他的确是个良配。
可惜他是家室的。
他的原配名唤秦香莲,含辛茹苦为他赡养双亲,照顾儿女,只盼着他一朝金榜题名,全家也有好日子。
谁知他鱼跃龙门了,就一脚把秦香莲踢开了。
想起上辈子发生的事,赵宁就觉得肝疼,她当时怎么就没发觉,陈世美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呢?
陈世美轻车熟路地坐了下来,给赵宁斟满酒,举手投足间,尽显书生儒雅气。
陈世美看着赵宁,道:“阿宁,公主多吃了几杯酒,我恐她夜里着凉,便自作主张将她送回去了。”
“你怎地不去升平楼,反而在这里设宴?”
赵宁看着他,便想起赵安郁郁而终的事情,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我若去了升平楼,你停妻再娶的罪名岂不是叫朝臣们都知道了吗?”
陈世美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酒水洒在桌上,他半晌没有说话,赵宁也懒得瞧他。
过了一会儿,他开了口,声音苦涩:“你怎知我停妻再娶?”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面前的陈世美面若美玉,然而想起他做下的那些事,与他那俊美温柔的面相实在不符,赵宁打了一个寒战,深觉人不可貌相。
“阿宁...”
“不要叫我阿宁!”
“阿宁...我错了,你打我吧。”
“打你?”赵宁怒极反笑,声音里满是嘲讽:“打你就能了断你与我皇姐的婚约吗?”
陈世美看着赵宁,目光满是无奈,抿了一口酒,声音低落:“我亦有说不得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