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张小凡上前,拉着尤自不忿的曾书书,态度谦卑地赔了礼、道了歉,周一仙才没有再吹鼻子瞪眼。
扰了人家客栈的生意,自然也是要道歉的,张小凡却立刻认出这个云来客栈的老板娘正是前日在锦绣坊门口撞了她的姑娘,没想到那姑娘看起来年轻,却经营了一家客栈。
沈香沉对善良有礼的张小凡还是有几分好感的,所以也就没有计较。
因为闹了个大乌龙,三个人都有些讪讪的,便没有停留,连忙走了。
周一仙还是气呼呼的,小环在一旁为他抚胸口:“爷爷你别气,气坏了身体可不好。”
周一仙看沈香沉还站在一旁,拉过小环的手道:“你来的正好,爷爷刚答应为这位姑娘看一看相,不过碍于男女之别,你去替爷爷瞧一瞧。”
小环哪里不知道自家爷爷的把戏,却也没揭穿,只是转过头去,上下打量了一眼沈香沉,嘻嘻笑道:“方才多谢姐姐护佑,其实我呢,也只是懂个皮毛,看得了‘往生相’,看不得‘后生相’,还请姐姐给个姓名或生辰。”
生辰沈香沉自然是没有的,便给了姓名。
小环掐指算了一算,却摇摇头道:“我算不出,这名字什么也算不出来,姐姐给的可是真名?”
沈香沉此时当然认出了这爷孙二人,知道这小姑娘是天生有天眼的本事,便也信她,不过她现在什么也算不出来,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这名字不是假的,但也不是她自己的。
当年她懵懵懂懂流浪的时候,被沈眠的母亲所救,赠她衣食,生计虽然已经无忧,但是姓名过往却是都不知道,直到沈眠的母亲死了,她才用了沈眠母亲的名字。
沈香沉便道:“这确实不是我的名字,只是不瞒二位,过往前尘我尽数不记得,所以恐怕不能提供什么有效的信息,这相不看也罢。”
小环心地纯净,知晓她竟然不记得过往前尘,不免有些为她觉得难过:“香沉姐姐莫怕,这相学呢,分门别类众多,就算没有姓名生辰也无妨。我天生有天眼的本事,虽然不常看,但光看人的面相也可以看出一些来。”
沈香沉其实倒无所谓看不看,之前跟周一仙那么一说,不过是为了将酒成功地送出去不至于让人心里不舒服,不过既然人家坚持,她也就不好推拒了。
小环抓过她的手,忽然笑了一下:“姐姐别动,我来看看。”
沈香沉被她这么一贴近,倒是有些僵硬了,只好挺了背脊不动,任她打量。
半饷,她咦了一声,望着沈香沉的眼中带了十分的讶异,她又扒着沈香沉的手掌心看了看,似乎还不甘心,翻来覆去地又看了一遍,最后撇了嘴,无奈道:“我太没用了,竟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周一仙虽然一向护短和疼爱自己的这个孙女儿,但是对于她的本事向来是不怀疑的,此刻便也吃了一惊:“你也看不出来?”
小环道:“我既看不见姐姐的往生,也看不见姐姐的后来,好似这个姐姐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所以我看不见她在这个世上的因果线。”
沈香沉却被她这一句话惊着了,她这几年是什么都没想的起来,但很多时候也隐隐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似乎有些隔阂,这种感觉在她见了张小凡,夜夜陷入可以预知未来的梦中之后更加明显了。现在小环说的话更让她有几分笃定。
不过笃定了也没有用,她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小环看见沈香沉沉默不说话,以为她是心里不安,便连忙安慰道:“不过香沉姐姐也不用担心,命数命理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推测的事情,姐姐的因果不深,反而是一种变数,代表无限的可能,这世界上许多人与自己的命运抗争都苦求不得。姐姐的运道不知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呢!”
变数?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命数会是如何,却机缘巧合地看见了一些人的未来和命途,难道说,她这个变数变得不是自己,而是这些人的吗?
沈香沉心头一震,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所有的这些人与她之间都并无过多的瓜葛,除去还算熟识的金瓶儿,便只有那个人了。
但他其实又并不是她所认识的颜烈,而是心狠手辣、阴郁深沉的毒公子秦无炎,又何须她去成为那个变数?
不过细细究来,这些人个个都身手不凡,她一个靠着法器才有微薄灵力可用的凡人女子,哪有干涉这些人的本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了一篇好好看的老九门同人,可惜是个坑货,明明作者在前几章说了绝对不坑来着……
第9章 第九章
周一仙这爷孙二人的出现虽然不见得让她顿时便醍醐灌顶,但也确确实实让她寻到了一些令自己心安的窍门。
固然,在这个故事当中,秦无炎是个坏人。但人家怎么说对自己都有救命之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总归不大仗义。
至于这个恩要怎么报,就是个需要细细思索的事了。
只是最近渝都城似乎有什么大动静,总见到城卫城里城外的跑,她却没得机会见到那人。听客栈来坐堂的客人说是城主有意要让自己的两个外孙接手渝都城,故而要考验这两个人的本事。
这便跟自己梦里所见的事情对的上了,沈香沉若有所思,河水有污染,之后便是渝都城的变故,不少人都中了蛊,只是她不记得这蛊是如何中的了,只是隐约记得与水质有关。她若是暂时不打算离开渝都,就得把这个事情摸清楚。
但要如何去查呢?
沈香沉心里头装了件极大的心事,便一连几日看人的目光都不大正常。
沈眠见自家姐姐不大对劲,只好求助到了金瓶儿的头上,彼时金瓶儿正拎着药酒要出门,被沈眠扯了袖子硬生生地拉到了沈香沉的面前。
金瓶儿本还不懂沈眠口中的姐姐不大对劲是个什么意思,直到看见沈香沉颠三倒四地将一道酱香红烧肉的菜汁倒在了某个白衣客人的袖子上,转头又把金丝雕空的细镯与人家姑娘的发饰缠在了一起,才知道沈香沉确实是十分得不对劲。
她好笑地过去牵过一脸茫然的沈香沉,招呼了沈眠好好看店,便将人牵走了。
“沈老板,您这是受了哪门子的惊吓呀?怎地神不守舍成这样,莫不是真的如我所说的那样,相思成疾了?”
沈香沉本是被迷迷糊糊地拽出了门,此刻听她调笑的话语,知她是刻意开玩笑,但仍然有些招架不住,害羞起来便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之间竟也忘了问金瓶儿这是要去哪里。
两人拉拉扯扯地就到了城主府的门口,金瓶儿道了来意,便有城卫前去禀报。
沈香沉这才觉得不好:“金老板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金瓶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沈眠说你这些日子怪怪的,便让我拉着你出来散散心,我正好要来看卫老城主,卫老平和慈祥,你也不用拘谨。”
沈香沉知道卫老人好,她初来落脚时见过一回,那是个老顽童一样的人,有一颗大大的善心,叫人看了觉得亲切。
禀报的人进去了,出来的却是一个蹦蹦跳跳的姑娘家。
小环一溜小跑着过来,看到门外亭亭玉立的红色身影显然是异常激动,扑上前来把人一抱,娇声道:“瓶儿姐姐小环想死你了。”
金瓶儿正抱着酒坛,方才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拉着沈香沉,此刻当然没能再掏出一只手去安抚紧紧抱着她的小环,只好道:“你都多大的姑娘了,还如此小孩心性。”
小环仰了头:“我还小呢,当然是小孩心性。”她看见沈香沉,倒是颇为惊喜:“这位姐姐也在,瓶儿姐姐,你们认识么?”
沈香沉笑了笑:“小环姑娘好。”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的云来客栈就在锦绣坊对面。”
小环引着两个人往里走,一边说起她与爷爷云游时的经历,末了感慨一句:“反正我看这天下间,也就是锦绣坊做出来的衣服最好。”
金瓶儿道:“知道你要来,我已特地早些日子为你做了一件衣裳,回头给你送过来,你试试合不合身。”
“还是瓶儿姐姐对我最好了!”
沈香沉无意插入这二人的叙旧当中,不自觉地东张西望,心里微微有几分空落,自己也不知自己想看见个什么才满足。
三人转过一个转角,迎面遇上两个人。
沈香沉不由地眼前一亮。
这是个极美的女子,一身白衣如雪,外罩的青蓝色长纱飘飘若仙,她手执一柄通体天蓝色的仙剑,剑上隐隐有波光流动,看起来甚是不凡,只是这些外物在主人自身的孤清美艳超然脱俗下,都不那么抓人眼球了。
她光顾着瞧美人,听得金瓶儿唤了一声曾公子才回了神。
她只见过曾书书两次,两次都是上蹦下跳的样子,这印象实在太过深刻,此时见他作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正经模样,沈香沉还真是差点没认出来。
此刻曾书书正为金瓶儿和陆雪琪相互引见,看起来倒有几分大家风范,虽然不免有他在自己同门师妹面前刻意表现的嫌疑,但就算是故作姿态也作的有几分像样,说明他本人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草包。
她瞬间觉得这个曾书书其实极妙,也极好玩。
两三下寒暄以后,金瓶儿便告辞要先去见老城主,沈香沉也跟着去了,她与曾书书甚至算不上认识,当然没有留下来的道理。只是她敏感地察觉到陆雪琪这位大美人对她和金瓶儿的目光似乎不大友善,那样的目光可不是好奇可以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