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吩咐,来宝不能轻易进书房,他在门外又笑了三声,这才回去铺子干活。
玳安气得咬牙切齿,当晚回去狠狠折腾了小玉一通。
也许是他的悲愤感动了上天,一个月后,小玉也诊出有了身孕。
李瓶儿听说后,赏了小玉两匹好布,又吩咐厨房的人,每日做给绣春的营养餐加多一份给小玉。
小玉和玳安感动极了,专门来给她磕头谢赏。
☆、第 137 章
眨眼就到了这一年的七月二十八——西门庆35岁的生日。
一个月前,守着清河县几间铺子的傅铭包下一艘船,将这大半年赚来的银子全部抬到船上放着,打算送到江南老爷身边去。
吴月娘回到清河县就不再犯病,可惜经了那一遭她的身体更差了,模样苍老又憔悴。
孟玉楼已经出嫁,月娘整日窝在府里做针线,给西门庆缝了十几套衣服,还给三个孩子每人又缝了十几套,塞满一个大箱子,又装了许多特产,让傅铭一起带上。
吴大舅进衙门拜见何千户——他现在已经升任正提刑——借来十几名差役,护送船支。
吴大舅问月娘:“妹妹,你不跟着过去?好歹是妹夫的生日,你若亲自去了更显心意。”
吴月娘心止如水,淡淡道:“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去了那边就会没了命。”
“唉!”吴大舅叹了口气,“算了,好歹你是他的正妻,他也算敬重你,让你衣食无忧,这也就够了。”
月娘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看着傅铭远去,回府后请了吴大妗子、吴二妗子及吴大姨进府陪伴,又叫了两个唱的进府助兴。
老爷不在,府里没了外人,这群女人聊起天来就百无禁忌。
吴大姨一边嗑瓜子,一边撇着嘴八卦道:“妹妹,你那个前女婿,如今落魄得快要讨食了。”
陈经济自从和西门大姐和离,一直不肯回京,龟缩在房子里。等到潘金莲身死,西门庆也没刻意找他麻烦,他就越活越大胆。后来西门庆调走,陈经济这才出门走动,成日流连妓|院,将他娘寄来的几个箱笼花得干干净净。
后来,他爹死了,万般无奈地从妓|院里将自己拔|出来,匆忙赶进京,护送他爹的灵柩回清河县安葬。
他娘跟着一路回来,拿出三百两的压箱钱,指望他做点小生意将家门撑起来。
陈经济当初在西门庆手下学会了如何打理绸缎铺子,西门庆虽然调任江南,街上的铺子还开着,寻常也没人敢去使坏,陈经济哪里敢开绸缎铺跟他打擂台,这不是上赶着找收拾吗?
可是,除了这个,别的他又不会。
琢磨来琢磨去,想得他头都痛了,赶紧进妓|院散散心。
妓|院新来了一个粉头,生得貌美如花,更兼青春年少,还是个清倌人。只打了一个照面,就将陈经济的心勾住了。
老鸨放出话来,正在寻人梳拢她。
陈经济心痒难耐,拿出一百两银子,欲争到手。
谁知,新上任的副提刑张大户也是个色中饿鬼,况且他手中有钱,直接出了三百五十两银子将清倌买下。
陈经济不服,跑来吵闹,说老鸨既已收了他一百两,这人就该是他的。张大户就算要买人,也得等他睡一夜再说。
张大户大怒,着人查明了陈经济的底细,知道他是一块臭肉,立刻叫家丁将他打了个半死,然后扔到门外去。
可怜陈经济,钱花了,人却没得着,还被重重地打了一顿,被人抬回家就下不了床。
他娘急得四处寻医诊治,银子花了无数,儿子却不见好,眼见银子所剩不多,他娘在担忧惊惧之下一病不起,竟然先他而去了。
陈经济被他娘的死刺激得倒清醒了好几天,可是仍然下不了床,就连他娘的后事都是他舅舅帮着打理的。
吴月娘听了吴大姨的话,皱眉道:“大姐儿都嫁去了隔壁县,还说这些老黄历做什么。”
吴二妗子笑道:“说起来,大姐儿的命真是好,和离了还能嫁个头婚男人。她生孩子没有?”
吴月娘:“她嫁过去还不到一年呢,哪有这么急。”
西门庆在去江南之前,托媒人说合,将西门大姐嫁到邻县的一个富户家里,虽然是白身,家风还算不错,良田商铺也有许多。那小伙子他亲自看过,人材不错,从小跟着他爹打理家里的生意,一说起生意来头头是道,机灵懂事有余,还保持着一点老实人的本份。
几个女人就这么吃肉喝酒,聊着各家的八卦,耳边听着小曲,过得倒也惬意。
等送走了吴家一众女人,玉箫走来说:“大娘,雪娥姐姐过来了。”
“孙雪娥?”吴月娘听到这个名字就愣了一下,这人自从被老爷打发去对面的宅子住着以后,很少往来,她几乎快要忘记这人了。
“快请进来。”
孙雪娥进来后先插烛似的给月娘磕了三个头。
月娘叫起,细细打量着她。
孙雪娥在那边过得很开心,有吃有穿还有丫头们伺候着,养得越发像个小妾了,肌肤细腻不少,穿着绸缎衣裙,头上带着三根金簪。
“许久不见你了,最近可好?”月娘喊她坐下喝茶。
孙雪娥斜签着身子坐下,笑眯眯道:“托大娘和老爷的福,我过得好着呢。”
“嗯,你来可是有什么事?”
“呵呵。”孙雪娥先讨好地笑了笑,然后慢慢说起来,“老爷去了江南,他没发话让我去送,我也不敢凑上去。听说三姐也嫁了?”
“嗯。”月娘淡淡地应了一声。
“呵呵。”孙雪娥打量着她的神色,反正老爷不在,她的胆气倒是壮,忍不住把话全部倒出来,“大姐姐,我想着老爷怕是不稀罕我伺候他的,三姐都嫁了,我……”
吴月娘放下茶盏,冷冷地问:“你也想嫁?看中了谁?”
月娘压根就不会拦着她再嫁,可是一想到她住在自家的房子里,穿金戴银,呼奴唤婢,却背地里和别的男人勾搭上,带坏府里的风气,她就有些生气。
孙雪娥知道月娘已经不成气候,若换成六娘,她倒是还能打起精神讨好奉承几句,于是干脆地认下:“大娘莫想多了。来旺那一年被潘家那淫|妇陷害,让老爷赶出清河县,谁想他又回来了呢?挑着担子沿街叫卖些小零碎度日。我的丫头在门口买过几回他的东西,这才相认了。我没请他进门,只隔着门说了几句话。他打听到三姐姐嫁了人,便使了媒人来说合。我想着,得先问问大娘的意思。”
“嗯。”月娘心里这才舒坦了一些,和气地说,“我也做不了主。傅铭刚走,你来得不巧,还是等我写封信问问老爷,再答复你,可好?”
“多谢大娘。”
*
李瓶儿最近越来越有做人娘子的自觉了。
之前,她只是一个小妾,万事有吴月娘顶着,再不济她身边还有丫头们帮着动针制衣。
和西门庆在江南的这大半年,没了旁人的打扰,像民间小夫妻似的,恩爱无比。
晏哥儿六月的生日刚过,李瓶儿就琢磨着要给西门庆做点什么当寿礼。
从箱子里挑出一匹妆花银红锦缎,用金线绣上云纹福字,还给他做了一双鞋。虽然李瓶儿不会裁衣,也扎不动鞋底,但绣花的时候她可是很认真地绣了十来天,贵在心诚,与以往的敷衍应付相比大不一样。
傅铭坐船到了杭州城,将一万多两的银子悉数交与西门庆。
西门庆从中拔了四千两出来,嘱咐下人去治办绸缎布匹,到时随船运回清河县发卖。恰巧隔壁有人想卖房,西门庆便花钱买下了。
他拿着房契进了李瓶儿的院子,交给她保管,一边抱着孩子一边闲聊起来:“孩子们渐渐大了,这宅子当初买的小了些,你又不肯去住正院。正好隔壁想卖房,买下来将来一打通,你这院里就宽敞了。”
李瓶儿接了房契,让绣春进去放好,捧来一盏茶给西门庆:“老爷,扩建房子……符合规制吗?”
“不要紧,虽然我现在是代职,将来说不定就转正了呢。再说了,有钱人家谁不是住大屋?谁闲得慌去管你这个。”
见他这样说,李瓶儿也就放了心,然后走到一边检查傅铭带来的大箱子。
只见里面全是孩子和老爷的衣服,瞧得出是月娘的手笔。
她心里忽然涌起异样的情绪,既说不清又道不明,整个人别扭起来,不想把自己做给他的那件袍子拿出来了。
他又不缺衣服穿,何必要她献殷勤呢?不如留着将来晏哥儿长大了穿,也不算浪费。
西门庆看她手捧着月娘送来的袍子发起了呆,不禁问道:“多稀罕的东西,值得你瞧这么久?”
“呵呵。”李瓶儿回过神,放下衣袍傻笑一声,使唤绣秋道,“把衣服都拿出来,回头给老爷换上。”
西门庆拧了拧眉,嫌弃道:“我不耐烦穿这种暗沉沉的袍子,收起来吧。”
他这样说,李瓶儿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有什么可别扭的呢?不是老早就明白的事情吗?真是好日子过多了,人就变得娇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