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十五?
明珠在脑中搜寻一番,不记得有哪户官家是姓年的,猜想估计应该不是官家千金。
如此一想,不禁难了几分,报出自己名字后就开始愁该把这姑娘送去哪儿才好。
“明珠……”
年十五把这个名字记在心头。
明珠看她瘦小的身躯实在于心不忍,想了想,开口道:“我看这样吧,十五,你先跟我回我家,然后我再想办法帮你找你的朋友好吗?”
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救人救到底,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弱女子在街上没人管,万一又发生刚才那种事,没人救的话不就麻烦了。
“去你家?”年十五皱眉,方才还胆怯的神情顿时变得警惕起来,那双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明珠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定睛再一看,还真是。
心下顿时一惊,正不知该怎么说的时候,年十五倒是先开口了。
“好啊,就去你家,你是好人对不对?”
突然的转变让明珠有些无所适从,嘴角抽了抽,想说她是好人没错,可坏人也不会说自己是坏人啊。
一时间更不放心这么一个单纯的人在外头了,于是点了点头。
年十五见状没有再迟疑,只放眼往远处看了一眼便道:“明珠,你家在哪里?”
明珠松了一口气,伸手,“走吧,我带你回去。”
阳光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年十五看着眼前的那只手眼眶莫名酸涩,抬手放在上面,暖的,和那人的温度一样。
明珠轻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带人沿着熟悉的路往将军府去,最后还是得走后门,毕竟她现在在府中还没什么地位,莫名其妙带这么一个人回去少不了又是一顿说,她懒得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所以干脆就带人翻墙进去。
年十五看着撩起裙子进自己家的明珠,捂嘴失笑,圆圆的眼眯成了月牙,和刚才的怯弱形成鲜明的对比。
明珠窘然,伸手拉她,“来,我拉你上来。”
前世一生遵守规矩,没想到重生后连翻墙进自己院子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更别说别人了。
年十五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青椒在里头接应,年十五刚落地,不远处就传来了响动,三人赶紧着往一边的小路上去,一路小跑不一会儿就到了明珠苑。
进了院子后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明珠拍了拍胸口顺气,看向自己院里的几间屋子,“这就是我住的地方,你先在这待着吧。”
话才说完,那瘦小的人已经开始四处打量庭院。
明珠带人到了正屋,拿了一些芦荟给她抹在红肿的脸上,然后又让花椒把中午没有动过的小点心给送了过来让年十五吃,但那姑娘却只是看着那点心不动。
明珠以为她是怕生,笑了笑说:“没关系,不用客气。”
年十五闻言抬眼看她,往屋里看了一眼后摇了摇头,“你这屋里,戾气好重。”
刚进院子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一股冷飕飕的阴风吹得她后背发凉,可又没见有什么其他东西。
“戾气?”明珠皱了皱眉,不解道。
年十五抿唇,起身在屋中踱步。
“坐东朝西,门面开的不好,血腥味浓重,是曾死过人吗?”
“大胆!”花椒轻斥,不高兴自家小姐住的地方被人这么说,多不吉利。
“花椒,”明珠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冷静。
年十五却是不在意,只看了一眼花椒便继续打量屋子,秀气的眉毛紧皱,没有了方才在街上的怯弱,现在看上去似乎稳重了好多。
“明珠,我劝你最好早点把屋子换了,这里住久了不好,会短命的。”
年十五说的煞有其事,花椒听得面色铁青,正要发作,明珠适时将她制止,却是忍不住笑,看着那一脸凝重的小姑娘,说道:“怎的,难不成你还能算命断言?”
“嗯……”年十五摇头,回到位置上坐下,道:“我是觉得你是好人,所以才提醒你的,这屋子要不得,若不换地方,最多五年,你便会死于非命。”
说着,拿起糕点闻了闻,往口中送。
她说得简单,明珠听着却是心惊。
五年……
那不正是她前世死的那一年吗?
这姑娘……
意识到这点,明珠看向年十五的眼神变得深思了起来。
年十五敏锐地感觉到她的变化,面上一凝,吞下口中的东西,说道:“如果你不想换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改了这命数。”
虽然会耗费一些体力和精气,但也算是报了她的恩。
“不用了,”明珠轻笑,擦去她嘴角的点心。
“为什么?”年十五不懂,百年来有人求着她想让她改命数她都不曾答应,竟然还有人不愿意的?
明珠倒了茶给她,道:“天命不可违,若擅自改命数你会受不住的吧?”
年十五一惊,拿在手上的糕点差点滑落。
明珠眼疾手快替她接住,笑着说:“你不是都说了吗,只要我换了这地方就行,可以简单的事情,何须让你费神呢?”
重生而来,没想到竟能遇上这人,连五年后的事情都看透了。
呵,还真是玄乎。
年十五看着她,吞点心的时候觉得喉咙堵得慌。
晚上,年十五说她怕黑,明珠便让她和一起睡。沉稳的呼吸声响起,明珠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而此时,有个人也和她一样睡不着。
“找到人了吗?”
澈王府,郎弘琉面色铁青,紧抿的唇彰显着他现在的怒气,深邃的凤眸如一汪不见底的寒潭,只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闹腾,郝明瑶不甘心
“回王爷,没……还没……”
好些侍卫跪在屋中间,为首的人满脸冷汗,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被自家这阴晴不定的主子给要了性命。
“啪”
只听重重的一声,郎弘琉边上的茶几便变得粉碎,吓得屋里的人都止不住颤抖。
“找个人都找不到,本王要你们何用?!”
没有过大的嘶吼,然声音却像利箭一样直戳人的心脏,似乎下一刻就能窒息一般。
郎弘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动气。
不能动气,绝不能动气,要是被小不点知道他又拿府中下人撒气,一定会生气的。
想到这,郎弘琉收了身上的杀气,“再去找,没有找到就不要回来了,懂吗?”
忽然转变的语气让在场跪着人心更虚了,连连点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起身就往外跑,独留白日里跟着年十五出去的丫鬟蔷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郎弘琉瞥向她,眼中寒意更盛。
“说吧,你不仅没有阻止王妃出去,甚至还把人给弄丢了,你打算怎么死?”
把玩腰间玉佩,他说得轻巧,不同于郎弘璃的阳光倾城,他的模样更为妖娆一些,一身黑衣让他多了一丝凌厉,缠着绷带的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扶手,声音不大,却让蔷薇的身子抖得跟筛子一样。
“王爷,奴婢……奴婢可不可以不死……”
“你说呢?”
郎弘琉坐起来,没好气看着她。
蔷薇吓得一抖,哭了出来,郎弘琉烦躁皱眉,摆了摆手,“自己去六音那里领罚,不要出现在本王面前。”
蔷薇一听哭得更厉害了,抽泣着还得谢恩,一路哭着从屋里出去。
郎弘琉从外头收回视线,唇角下拉,心情差到了极点。
该死的,那小东西明明就胆小的很,平时死活不肯出门,连宫里都很少进去,除了偶尔去给母后父皇请安根本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好家伙,今天出府了不说,还一声不响!
她究竟有没有一点自我意识啊!
想到这,郎弘琉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手一扫,整个屋里一阵狂风,所有东西都倒成了一片,听得外面的人一个冷颤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进屋收拾。
年十五原本就睡得不熟,心间猛然一痛,惊醒。
屋里亮着烛光,她看了看边上睡着的人,轻手轻脚地坐起来双手环住膝盖。
屋里很安静,安静得直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快两年来第一次离开自家夫君身边,想起自己临走前听到他和别人的对话,悲从中来,忍不住哭了起来。
明珠早在她动的时候就醒了,她本身睡眠就浅,从小没有安全感,生了孩子以后为了照顾孩子就更不能让自己睡得沉了,本想看她会做什么。
毕竟是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她甚至都已经捏住了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然突然的啜泣声却让她不禁愣住,放下匕首,装作刚醒的样子转身,继而起来,问道:“十五,怎么了?怎么在哭?”
年十五被她突然醒了吓了一跳,赶紧抹了抹眼泪,“对不起明珠,吵醒你了。”
都怪她没用,这么长时间来还是动不动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