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机械声响,冬兵松开手。
新鲜空气倏然呼进口腔,呛得莉莉一边眼泪汪汪软在床上瞧着冬兵,一边不住咳嗽。
冬兵脸上毫无动容,保持着俯身笼罩她的姿势,左臂支撑,右手伸到腰后,再收回来时又抓握着一把匕首刺。
只要他想,有上百种弄死她不带重样的方法。
莉莉后悔不迭,待能开口,马上抹着眼泪道:“我帮你就是了!”
冬兵敛眸,总算遮蔽些许寒霜,视线不知怎么在她沾着眼泪的长睫上稍作停顿,转而滑去看她的手。
莉莉自然懂得他的意思,积攒了点力气,抖着手,如同初次见面般去碰他的脸。
指尖滑入这男人柔软的褐发,他蒙着脸也仍旧是好看的,她却惨兮兮地再笑不出来。
早知道有今天这出,她当时就应该把他脑成智障!
眼睛一眨,又有颗泪珠顺眼角掉落。
倘若冬兵手中没拿着武器,眼神也放柔些,这种“男默女泪”的场景一般要催生出几分暧昧。
现下是断断不可能了。
莉莉的手发冷,碰着的冬兵的皮肤却很热,她情绪不稳,操作便失了水平,未还他洗脑当天丧失的记忆,反而先一步读取出他这段时间的所见所为。
全是少儿不宜。
爆炸,枪声,冲天火光。
晃动的混乱的画面,夹杂着个别男人说话的声音,转来转去,转到前夜那个晚宴,她离去之后,冬兵单枪匹马,三声枪响干掉不知何处派来的特工。
手法干脆利落,堪称杀手典范。
身旁的床单给抓得起了皱。
莉莉抽离出意念,回神瞧见冬兵紧蹙的眉。
他不舒服。
她突然有点解气,怕他知道,赶紧地集中精神,转回真正该看的记忆。
色调阴沉沉似雾霾。
有个面目模糊的男人站在大堆仪器前,连声呼唤:“詹姆斯。”
“詹姆斯·布……”
鸡叫乍响,惊得二人同时回神。
读心摄念中断,莉莉抚额,转头去看床边发光震动的手机。
她想去拿,冬兵已伸手抓过来,看着屏幕上“BOSS”的备注,脸色不大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我再去撸一章,如果十二点前没赶完的话应该是深深深夜更新,宝们可以第二天起来看【flag】
我这么勤奋,不在评论里亲亲我吗>3<
第5章 第五章
他一直不接,鸡叫声越来越大,叫到后面竟鬼.畜地唱了一段rap。
配合冬兵那张无表情的脸,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重要的事做到一半被打断,任谁也会不高兴。
莉莉唯恐他不耐烦捏坏她的手机,连忙坐起身,红着眼圈伸手要:“皮尔斯的电话。我想接。”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仿佛在楼下说的那几句话已耗尽今日开口的次数,低头瞥她一眼,把手机丟回原处。
她探身一把捞住,动作太大,伤脚磕着床沿,疼得抖了抖。
手指滑动横条接听,手机凑到耳边,“喂”还未出口,那头便挂了电话。
莉莉讪讪看向冬兵,见他无异动,大着胆子给皮尔斯回拨。
刚响一声,上司迅速接起:“不接电话,你在做什么?”
平心而论,莉莉很想大喊你的武器在我这里,揭露冬兵今晚的种种恶行,狠狠泼一桶脏水,才稍微抵消她身心所受的双重伤害。
想想便罢。冬兵手中森森的匕首刺还未收回。
莉莉吸吸鼻子,语调便很轻松随意:“刚才在洗澡,没带手机进浴室。”
她同皮尔斯说话,身侧站的男人始终没什么动作,沉默地盯着她讲。
但他心情不好,即便不说话她也察觉得到,绷紧神经,偷偷摸摸瞄他。不小心目光接触,被雷劈似的飞快避开。
莉莉并非习惯示弱的人,奈何挨了冬兵好几次完全不对等的力量碾压,方才还差点死在他手里,自然要学乖。
今天晚上她实在被他折腾得很狼狈。
湿发因挣扎蹭得乱糟糟,面膜敷来无用,小脸上泪痕未干,明日肯定要眼下浮肿;再看她的脖,红红指印还在控诉冬兵对她的粗暴对待。
非常可怜了。
皮尔斯统共没几句话可说,匆匆交待完了事,留下熟悉的电话忙音。
莉莉按键熄屏,抬头对冬兵道:“有任务,他让人来接我。马上到。”
言下之意,叫同事知道他深更半夜在她家里,对谁都不好。
不,对她很好。
冬兵分明看见她说话之前,唇角雀跃地抿了一下。
小动作极快,显然怕他捕捉,却不想早已暴露。
今晚他的目的达不成。
冬兵转头看窗外深沉的夜色,并未似莉莉期望那样马上离去,默一阵子,直到她心里不安地打起鼓,才收好匕首刺,大步走出房间。
他的身影一消失在视线内,莉莉便赶快溜下床,光脚蹦着看他是不是真的离开。
哪里还找得到人?
门窗都关得牢牢,没有被撬的痕迹。
这个男人从黑暗中来,又悄然消失在黑暗里。
莉莉长出一口气。
九头蛇派的人敲门时,她已拾掇好等在小客厅。
金发吹干梳双马尾,鼻梁架着无镜片玳瑁边眼镜,颈上戴一条细细的黑chocker,俏皮甜美,倘若不细看,瞧不出她哭过,还给掐了脖子。
进来的竟还是那个眼熟的小哥。
莉莉不知道前段时间人家业绩出色,已经不必守大门口,改做很多重要工作,接她也是其中之一。
他进来瞧见莉莉光脚坐在沙发,安静地嚼泡泡糖,愣怔一下,哑然失笑。
“心情不好?”他问她。
莉莉一惊,抬头看他,刚吹出的泡泡登时漏了气,软趴趴地飘下来。
小哥友善地指指眼睛:“有点红。”
她顿时觉得眼镜白戴了,伸舌撩回泡泡糖继续嚼,睁眼说瞎话:“没有红。”
他不跟她争执,走前俯身:“抱你上车去吧。”
小哥的颜值虽不及冬兵,却也称得上清秀,白肤黑发,单眼皮,褐瞳弯起来笑很令人觉得亲切。
所以莉莉总喜欢把东西托他放。
今晚因着冬兵她本来极度郁闷,想掩饰又被小哥一语道破,一路上就很安静,不怎么理人。
拐过街角,眼看即将抵达目的地,莉莉百无聊赖用完好的左脚踢踢副驾驶座椅,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汤姆。”小哥停车解开安全带,“汤姆·艾德里安。”
“我叫莉莉。”他绕到副驾驶抱她,她报上自己的名。
汤姆笑笑:“我知道。”
大厦里等着莉莉的任务对象是个穿制服、被五花大绑的瘦小男人。
她腿脚不便,坐着轮椅进房间,看见那男人倒在地板,弹跳挣扎似河滩上的鱼,嘴巴塞着布,含糊地不知说什么。
待有人上前解放他的嘴,才听清哇啦哇啦全是外语,je,non,innocence。
皮尔斯在外头横眉冷对:“我要知道谁取走了赛西保险箱里的东西。”
莉莉侧耳听那男人激动地讲完几句话,面露难色:“他说的法语?我听不懂。”
沟通障碍,是连九头蛇也感到棘手的问题。
但在她上司这里并不棘手。
皮尔斯唤来一名黑衣男人——莉莉认识,叫朗姆洛,五官深邃,蓄着硬朗的短须,第一次见面她就莫名不喜欢他——不紧不慢地耳语几句。
朗姆洛领命而去,过不多时,走道响起返回的脚步声。
莉莉没注意。她正看地上的法国男人语速飞快说她听不懂的语言,觉得有趣,小声学他的腔调,学着学着便侧脸偷偷笑起来。
这一转,余光瞄到地上多了道影子。随即听皮尔斯说:“顺便帮她翻译。”
顺便。不知谁这样大牌。
莉莉扭转头去看,方才那点小小的愉悦瞬间在翻译官漠然的眸光中消匿无形,小脸更是欲哭无泪地垮着。
皮尔斯不知道为什么莉莉看见冬兵这样丧。
更不知道,他最倚仗最得意的“武器”,不久之前才跟他独具异能的部下在床上肌肤贴肌肤地亲密接触过,虽然接触得不甚愉快。
“莉莉。”他看莉莉半天不动弹,出声催促,“你有意见?”
莉莉捂住脸。再抬起头时面上已复制冬兵同款的冷漠脸,目不斜视,这样便看不见冬兵的眼神:“没有。”
冬兵走到法国银行小职员身旁,伸臂提了他起来,拎到莉莉面前。法国佬挣扎,突然尖声惨叫,却是被冬兵掰折了一条胳膊。
莉莉绷紧脸皮,捋起那职员的衣袖,手住他的腕。
倏然浸入一片深不可测的海。
这次的任务对象不过是普通人,记忆里光影斑驳,却都有些乏味。
包括他带着几个人打开保险箱的画面。
自然,于他而言那是普通的工作日常,断断想不到已然破坏了九头蛇的计划。
莉莉松开手。
冬兵知道记忆读取完成,抛麻袋样将法国男人抛到一边。
莉莉从轮椅站起,一手扶着椅背作支撑,另一手很不情愿地伸向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