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自然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但眼里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失落和不安,他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月亮不圆,但是你很美。”
苏阿细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什么叫做心动,但是当叶卿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看着他随性的笑容,突然被这份骨子里流出来的豁达惹得心跳剧烈,收放不住。
她说:“很高兴认识你。”
叶卿看着她走进宿舍楼,冲着苏阿细的背影挥了挥手:“晚安,姑娘。后会有期。”
如果人生重来一次,早一点相识,我会跟你在冬天的晚风里喝一盅酒,秉烛夜游,走一走你的江湖,再分享给你我的故事。
话可以少说几句,只消用眼神交汇,惺惺相惜的默契自然会来。
所谓人生伴侣,再理想也不过如此。
只可惜少女对于另一半的幻想往往会冲掉择偶的理智。
而恰好,有人出现得比你更及时,更惊艳。
可惜了,今晚的月亮不圆。
***
苏阿细最后一次见到叶卿,是在他们计算机学院和医学院的足球联赛上,他不知道她去。
叶卿输了,输得坦荡荡。
在队友因为输了比赛坐在地上低头沉默时,叶卿作为唯一一个情绪不动摇的人,给他们拎过去一箱水,一个一个发,“辛苦大家了。小比赛,不要太当回事。”
回去的时候,大家都提了些兴致起来。她跟在他们身后,听见队伍里有人在唱歌。
男生好像都喜欢用歌声化解烦恼。
他颔着首,牵着外套迎风而走。
江垣很好,叶卿也很好。他们都是潇洒的人。
江垣的潇洒是随心所欲。
叶卿的潇洒是知世故而不世故。
一群意气风发的男孩子在输了比赛之后,依然扛着不被打败的自信和勇气,在每一个喜欢的女生面前招摇过市。
歌声在夕阳里飘进了远山。
苏阿细目送他离开,觉得鼻子酸酸的,心里也暖暖的。
一起散步的那天晚上,叶卿告诉她,如果他决定留在这座城市,一定是为了某个姑娘,如果他离开了这座城市,一定是因为他的姑娘不愿意为他停留。
苏阿细没想到,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也没想到,他可以离开得足够决绝和洒脱。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去了中国最南端的大城市打拼,将来也许永远不会回到南州,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什么。大学四年,与一座城市,一期一会,足矣。
只希望假如他日相逢,无论时隔多少年,他仍然是那个二十二岁的叶卿,一生自由,一生坦然。
43、怀念的人啊,等你的来到「四」 ...
不是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苏阿细只是觉得最近的生活状态没有什么不好。
如果恋爱不能让她单身的时候过得更好,她何必为了某个人放弃自由。
是吧?
大二上学期的水课比较多, 经常一整天见不到江垣的影子。
倒是江垣的新舍友高加宇总是往他们班跑,在苏阿细面前献殷勤。
苏阿细能看出高加宇是个什么样的男生,喜欢和漂亮的女生玩在一起, 但是对你不会过分上心, 一口一个“小仙女”, 听起来很是腻歪。
不过苏阿细不会刻意排斥一个人。
一起上大课的时候, 有时候坐很长的一排座位, 苏阿细会习惯性地往里面坐, 在外面留一个空位给江垣。
现在没必要了,但是习惯也不是说改就改。
于是这个座位经常就被高加宇占了。
他话很多。
她平淡地接茬。
坐在前排的韩先唯话也很多。
于是苏阿细通常听着他俩唠。
韩先唯喝了红枣味的酸奶,隔着半米, 苏阿细也能闻到浓重的红枣味, 闻得她有点馋馋的,就抬头看了一眼韩先唯,她舔掉嘴角的酸奶, 看着高加宇:“江垣最近怎么都不来上课?
听见这个名字,苏阿细又心虚地低下头去。
竖起了耳朵。
高加宇说:“我不知道啊, 他可能要干大事吧。”
韩先唯问:“他搞什么大事?”
“好像要去当兵。”
“当兵?”
“当兵?”
“当兵?”
苏阿细、韩先唯, 以及最边上的柳惠心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
声音稍大, 讲台上的教授往下面瞄了一圈。
苏阿细和柳惠心恢复听课的姿势。
韩先唯天不怕地不怕,更加猖狂地转过身子来,饶有兴趣地问:“他真去当兵啊?”
高加宇看大家因为这个新闻突然亢奋那么一下, 他也莫名地亢奋起来:“对啊!就前段时间大学生征兵那时候报名的。”
“他去哪?”
“新……新疆吧。”
小姑娘闻言,甜美的五官拧在一起:“啊?去新疆?”
“是啊,他们去哪里都是随机分配的。”
“那也不会这么远吧?”
“这个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韩先唯点点头,“他什么时候去啊?”
“我也不知道,你要想知道我可以帮你问问。”
“我靠那倒不用了,我要想知道我可以自己去问。”
问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韩先唯最后感叹了一声:“我们小白脸儿班长那细胳膊细腿细皮嫩肉,啧啧啧啧啧,想到他被摧残我就好爽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阿细把每一个字都听到心里,细细地咀嚼了一下。
她还是有点不相信。
偷偷地问高加宇:“他不是近视吗?”
“近视也行,只要视力不超过它给的那个标准就可以。”
“你不会骗人吧?”
高加宇冲她抛了个媚眼:“骗人也不会骗仙女。”
“……”
下课回宿舍。
苏阿细路过西苑篮球场的时候,在人群里搜寻了一分钟,最后在球场角落的看台区看到江垣。
他没有打球,在弄他的相机。
苏阿细站在原地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过去跟他说话。
然而在苏阿细走到他跟前之前,已经有三四个女生飞快地跑过去了。
她在球场中央站住了脚。
为了避开运动场地,退后了几步,远远地看着他们。
“学长!加一下微信可以吗?”
江垣抬头,把相机放在腿上,把手机拿出来给她们一个一个扫。
……学长的联系方式还真廉价。
苏阿细苦笑着看着他,没想到江垣正好抬头,对上她这个苦笑,苏阿细表情一僵。
他立马站起来了,把手机揣兜里走过来。
身后有人在喊:“诶诶我还没加上!”
旁边女生说:“我这儿有,我给你。”
她们虎视眈眈地盯着江垣学长正在靠近的这个女生。
苏阿细越是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心脏就跳得越快。
江垣最后一段路直接小跑过来,开口第一句话不无惊喜:“你在等我啊?”
她平平点头:“嗯。”
“怎么了?”
“你这几天怎么不去上课?”
“我不上课很奇怪吗?”
苏阿细也觉得自己这样问很奇怪。
她往旁边走了两步:“去那边说,别影响别人打球。”
江垣跟着她过去,心里直打鼓。
苏阿细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过分恋旧的人,可是当她看到江垣穿着第一次拥抱她时穿的衣服的时候,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件衣服是不是还是那时候的味道。
走到旁边学院楼的露天楼梯口,苏阿细住了脚,江垣也停下了。
她仍然语气平静地说:“你什么时候走啊?”
江垣想了想:“明天吧。”
听他说完这三个字,苏阿细的眼神突然失焦了一阵,大概两三秒钟的时间,眼眶就很清楚地红了一圈,她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迅速地用指尖蹭了一下眼眶。
江垣发现她有点反常,扶着膝盖弯下腰,看着她的脸,担心地问了句:“怎么了?你哭什么?”
“我哪儿哭了?”
“好好好没哭,那你说什么事吧。”
苏阿细问:“为什么这么快?”
江垣很纳闷:“什么为什么这么快?”
“等你回来我都毕业了。”她用手揉了一下眼角。
“啊?我下周一回来啊,”江垣有点紧张起来,攥了一下她的手臂,“怎么了?你不念了?”
苏阿细闻言,微怔,“你明天……走哪去?”
“回家啊。”
“我问你什么时候去新疆?”
江垣更纳闷了:“什么?我去新疆干嘛?”
“你不去?”
他紧张坏了:“怎么了?为什么去新疆?我不就旷了几节课吗?学校还打算把我发配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