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很烫,苏阿细用勺子舀起来吹气。在江垣漫无目的地刷了一会儿朋友圈以后,她瞄过去一眼。
“我姑姑我舅舅对我都挺好的,我爸妈今年过年回来就不出去了。”苏阿细抿了一下小勺子里的甜汤,“所以你不要觉得我很可怜。”
江垣有些沉重地抬起了头。
“虽然他们没怎么陪过我,但是他们很爱我。”
“我知道。”
接下来的时光彼此都很静默。
苏阿细默默地把汤全部喝完了,她吃东西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江垣坐了十五分钟,居然有点困。
要是能在这里过夜就好了……
他胡思乱想着,垂眸一瞬,头顶的灯突然灭了。
45、怀念的人啊,等你的来到「六」 ...
黑暗里, 江垣听见苏阿细放下勺子的声音,她摸着黑去找开关, 来回试了几次,屋里还是一片漆黑。
苏阿细淡定地说:“停电了,最近外面修路, 总是这样。”
她把手机打开, 借着暗弱的光线往前走了几步, 在黑暗里收拾碗筷, “你回去吧,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呢。”
江垣:“嗯。”
苏阿细把碗筷送进厨房的洗手池, 听见江垣在玄关的地方喊她:“苏阿细,你过来给我开下门,我不会弄。”
她赶紧把东西都搁下, 迅速地出去。
苏阿细弯腰摸了一下门把手, “你把手机光打开,我看不清。”
没动静。
苏阿细有点紧张地直起了身子:“江垣。”
她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服,他确实在身边。
“你干嘛呢, 给我开……”
苏阿细的腰身顿时被他的手臂托起来,轻而易举地被就困进怀里, 在稳住重心之前, 她发现自己已经说不了话。
刚刚吃完东西的嘴唇被烫得软乎乎的, 但是她的牙齿还是那么坚硬,咬在他唇上的力度一点都不留情。
她是下了狠心要把他推开,他也是下了狠心要把她留下。
两颗心的较量, 在唇齿之间留下痕迹。
江垣吻得很激烈很较真,像是要在她这里得到空窗半载的补偿。
苏阿细感觉到他嘴唇上的血黏了一点在牙上,她下意识地去舔,舌头却被他重重地绞住。
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她只好一副听天由命的姿态随他亲了。
江垣还没有吻够,灯突然亮了回来,一道强光隔着眼皮刺激着眼球,他眉心一揪。
苏阿细趁着他松懈的这一下,赶紧逃离开了。她慌张地去帮他开门,江垣把她拎回去,“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闻言,她抬头,似有似无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让你不要使坏吗?”
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热。
他体内的黑色素很少,所以他很白,所以他的眼睛是浅褐色的。所以每次她看着他的时候,都能轻易看到里面正在流动的滚烫的感情。
他的感情一向张扬而热烈,而这种感情会把她灼疼。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因为我怕疼,因为我在意你,所以看着你的时候,会很难过。
江垣的气势弱下来,轻轻地帮她擦拭嘴唇的血迹,语气放松:“晚上自己睡害不害怕?”
苏阿细把他的手掸开:“不怕。”
“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我习惯了。”
他步子逼得紧,她都快靠上墙了。在苏阿细退无可退之际,江垣又忍不住吻了一下她的嘴角:“可以让我照顾你吗?”
她不答。
他把她缓缓拥进怀里,苏阿细没有立刻反抗。她听着江垣长长的呼吸声,觉得这样的时光也很温柔。
江垣的手指轻轻地扣上她的后脑:“我是真的不想让你一个人啊,傻瓜。”
苏阿细没有动弹,任由他抱着,在准备回抱的一瞬间,理智催促着她把他推开,伸手去掰了一下门锁,“你赶紧回去吧。”
江垣没有继续纠缠。
他下楼,苏阿细跟在后面。
送到门口,她说:“路上慢点啊。”
“嗯。”
江垣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下,又说:“明天下午有课,我来接你。”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总是这样。
苏阿细很讨厌别人的自以为是,可是现在看着他像以前,还是这么嚣张的样子,她竟然觉得有一点坦然和舒畅。
一晚上没有怎么睡,苏阿细想了很多事。思维围着江垣转了一夜,就像刚刚在一起那段时间,几乎每一秒钟都被他缠绕着。
周一一上午没课,江垣没说什么时候来接她,苏阿细本打算早一点回学校,但是她搁置了自己的计划,下意识地在家里等着江垣过来。
等待的过程中,胡思乱想了一通。最坏的可能,他变卦了,今天不会来了。
最坏的可能,他完全把她放弃了,再也不会喜欢了。
苏阿细站在窗边,看着屋外渐渐飘起的雪花。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又是一年冬天。
一年的时间究竟有多长,从高三的题海成堆到大一的散漫自由,高考这一条大河,让淌着过来的每一个家庭都经历了大喜或者大悲。从奶奶坐在楼下卖香烟到两个人生离死别,这样的距离,苏阿细想不到要怎样丈量。
青春里的每一个年头,都让人疏于平静,囿于变换。
电话响了。
江垣的声音:“下来吧。”
她不疾不徐地把书包背好,走到门口换鞋,从温暖的屋内走进冰天雪地的世界。
江垣给她买了一杯热咖啡。
苏阿细无声无息地接过去,咖啡很热,捂得手心滚烫,身上也变得暖和起来。
江垣拎了一下她的单肩包,“我帮你拿着吧。”
苏阿细说:“不需要。”她把肩带从江垣手心里抽出来的时候,握到他冰凉的指骨,与她手指温度形成的差异让人感到酸涩,所以苏阿细在把手缩回去以后,还是小声道谢。
坐在公交车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到站下车。
苏阿细走在前面,江垣突然拉了她一把。
她回头。
他只说:“你过来一下。”
苏阿细跟着江垣走,心里很平静。
走到学校的咖啡屋,很长的一段路,脚底的碎冰渣沙沙作响。
咖啡店里很暖和,一进门暖气就包裹住了身子,在外面冻得僵硬的牙关总算缓过劲来。
苏阿细站在门口,抖落掉从树叶上滚到身上的雪花。落在毛绒绒的地毯上,没了。
这个咖啡店是毕了业的学姐搞的,几个年轻的姐姐在前台没什么生气地玩手机,见江垣过去了,不知道跟他说了句什么,两个小姑娘同时笑了起来。
有一个人往门口张望了一眼,看着苏阿细。
苏阿细转头看窗外。
再过一会儿,江垣捧了一个鞋盒过来。
苏阿细下意识地以为是什么整蛊游戏,往旁边躲了躲。
她听见学姐们在不远处的笑声,讪讪地盯住了江垣,“你又搞什么鬼啊?”
江垣说:“没搞什么,你打开看看。”
她眼瞪瞪地看着他,没敢动。
江垣又挪前两步,主动把鞋盒打开了。
苏阿细机警地看了一眼,发现两团毛绒绒的东西。
重见光亮,两只乳白色的小奶猫扒拉着纸盒的边沿往外面张望,两双眼睛乌黑发亮,柔软的身子在盒子里调皮地蠕动着。
苏阿细“哇”了一声,没有立马去碰这两只小猫,她神色惊喜地看向江垣,“你买的啊?”
“是啊。”
“好可爱……”她用手指戳了一下小猫咪的短尾巴,“我可以碰吗?”
江垣说:“我给你买的。”
苏阿细整个人都精神了一圈,把小猫咪捧到怀里,两只纯种加菲猫,在她的胸口蹭来蹭去,晃尾巴,吐舌头。嘴角垂落着,用无辜的眼神对她撒娇。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家蛋黄抱回来的时候也这么小这么萌,然后她好喜欢吃,还好吃懒做,每天除了晒太阳就是睡觉,所以长那么胖……哈哈哈。”
“这两个小不点看起来好乖啊,蛋黄没这么听话,她小时候还会挠我。我平时在家的话她每天都要跑到我书桌上撕我的本子,给我捣乱,特别神经。而且她的爪子特别能挠。她真的很调皮,我上学不在家里,总是看不好她。”
苏阿细揉了会儿猫,捏捏小奶猫的爪子,突然湿了眼睛,“上次惠心问我要不要养小动物,我很想养,可是我又怕自己不尽责养不好。而且……我觉得人都好坏,虽然蛋黄总是窜来窜去可是她也没有伤害别人,他们打她的时候,蛋黄一定特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