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景想了想,“江垣高中三年一直都是班长,他有经验,你让他带带你。”
苏阿细点点头,背靠着椅子,放低了声音:“你认识他啊?”
乔景说:“他长这么帅,在我们五中谁不认识他啊。”
她这才想起来,乔景也是南州人。
在苏阿细心目中,江垣骨子里的那股劲儿上不了好学生的道。他的张扬和随性,让他整个人显得对人对事都十分麻木,十分散漫。
可是人们往往太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一点很不好。
苏阿细把手里的一寸照片重新展开,交到走到面前的学姐手里。学姐走过去以后,她发现江垣好像一直在盯着她看,然后慢慢地,装作若无其事地别过脸去。
拽兮兮的。
神经病。
6、孤单心事「二」 ...
下楼的时候,江垣和一个男生走在前面,男生也是他们班的,刚刚自我介绍的时候见过,但是苏阿细没记住他叫什么。
她盯着江垣的后脑勺走神。
两个人中间隔了大概有四五层台阶。
江垣走到转角之处,突然回了一下头,撞上她的视线。
楼道里灯光很暗很弱,但是这个对视的力度很大,大得她心跳如鼓声。
有的时候不经意的一个对视,都会让人浮想联翩。
回宿舍的路上,白安安一直拉着苏阿细说话,乔景连走路都在玩手机,她似乎不太擅长交际。
路过图书馆,轮滑社团在上课。
一个男生招摇地踩着发光的轮滑溜到她们面前,口中不清不楚地说了句话,他手背在身后,倒着往后滑去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乔景的胳膊。
乔景因为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周身一震,她抬了下头:“我靠,滑得烂还不长眼睛。”
苏阿细看了她一眼。
发现白安安和苏阿细已经走得很远,乔景甩着胳膊往前跑了几步,跟上她们。
白安安把苏阿细放开了,去拉乔景的小臂。乔景被她拽得不舒服,轻轻地动了一下,白安安知趣地放开。
她小声地问:“你跟江垣认识啊?”
乔景说:“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风云人物?”
“差不多吧。”
“校霸那种的吗?”
乔景皱了一下眉毛:“人家是学霸。”
白安安说:“看不出来诶,他成绩很好吗?”
“对啊,你看不出来又不一定就不是。”
“学霸为什么选文科?”
“学霸怎么不能选文科?”
“……”
乔景说每一句话的时候都没有特别的情绪,但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觉得不舒服,苏阿细回头等了她们两个一下,正好看到白安安的一个白眼。
毕竟大家还没有熟络起来。
不过苏阿细觉得乔景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宿舍的灯是开着的。
苏阿细第一个进去,她一只脚跨进门,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听到宿舍里面有隐隐约约哭泣的声音,有人在打电话。
白安安也听见了,她立马从苏阿细旁边抄进去,大声地嚷嚷了一句:“惠心你来了啊!”
正在擦头发的柳惠心不经意地抹了一下眼角,响亮地“嗯”了一声。
初来乍到,谁和谁都不熟。
那天晚上一直到苏阿细睡着,宿舍里面都保持着长久的沉默。
白安安打了一次电话,应该是和男朋友。
柳惠心起初哭了一会儿,无人问津,她给父母打完电话就自动收拾好情绪,开始整理东西了。
第二天集体去领了衣服和鞋子。
第三天军训就开始了。
那天早上起来,天气阴着。这对每一个大一新生来说都是好兆头。然而早上全体在操场上集合的时候,天气就缓缓地见晴了。
让你欢喜让你忧。
一开始是在操场上举行军训开幕式。
几个领导轮番发言过后,苏阿细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孩子走上了主席台,这个男孩子的出现,总算能激发起场上群众的一点点热情。
她听见白安安在旁边激动地尖叫:“卧槽,我们学生会主席啊!我知道他,超级帅的!”
耳朵怀孕这个词,在时君以开始发言的那一刻,苏阿细终于能够理解了。
优秀的人是会发光的。比如这个站在主席台上发言的男生,他清瘦的身子撑起一身熨帖的西装,昂首而不做作,自信而不自负。举手投足都溢出来满满的荷尔蒙。
时君以能把在人前的风度拿捏得很好,游刃有余,不娇不奢。随时随地让自身的气派收放自如,是个相当大气的男生。
苏阿细小声地问白安安:“他是学播音主持的吗?”
白安安说:“不是喔,医学院的,拿手术刀呢,准医生。”
苏阿细听见斜后方有人懒懒散散地说了句:“总有一天我也会站在那里。”
苏阿细真想损他一句:“拉倒吧你。”但是她觉得打击同学自信心很不好,所以她闭嘴了。
还好她没说,因为两年以后,江垣梦想成真了,而苏阿细,还是只能站在台下当一颗白菜,无奈地看着身边的女孩子色眯眯地抱着脸说:“主席你好帅!”
没有人永远是无知少女,但永远有人是无知少女。
***
三个班一个连,苏阿细他们班是和教育学院的两个班级。教官姓孙,二十来岁的样子,虽说长得不丑,可没有带隔壁方阵的营长帅,所以队伍里的女生都齐刷刷地往旁边看。
每次歪一下脑袋,孙教官就开始骂她们。
他们的场地靠近西边的围墙,太阳下山的时候,能站在阴影里训练,因此沾到一点光。
苏阿细后排站的是男生,他们班男生不多,十几个,她觉得自己的位置有点危险。
第一天下午,休息的时候,一个隔壁班的女生坐在苏阿细旁边,有意图地和她说话。
女生一直笑嘻嘻的,笑起来的时候两边眼角下有两个泪窝。她扎着马尾,额头上有几缕碎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她说:“小姐姐,你长得超美的,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苏阿细说:“我叫苏阿细,新闻系的。”
“我叫简喜乐,简单的简,平安喜乐的喜乐。我学前教育。”简喜乐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给我写一下你的Q.Q号吧,写我手背就行。”
苏阿细站起来,从裤兜里拿出来一张餐巾纸,垫在墙上给她写了。
简喜乐得意地转身归队,突然一群男生涌过去,把她的纸巾抢走。简喜乐气得把男生一顿暴揍。
苏阿细看着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她注意过这个女孩子,因为简喜乐在他们军训的时候,总是坐在旁边休息。
可能是身体不太好。
苏阿细歪了一下脑袋,突然看到七八米之外的江垣蹲在太阳底下,托着下巴看她。
她自然地低下头。
这一个转瞬即逝的对视,让她一下午都心神不宁。
不知道刚才自己的头发有没有乱糟糟的,脸上是不是被晒得红彤彤的,或者,看着他们打闹的时候,笑得很蠢。
样子会不会很难看?
那天下午结束的时候,苏阿细发现自己的农夫山泉忘记拿了,她让同伴先去食堂排队,自己回了一趟操场。
操场上没什么人了,她跑过去的时候,看到围墙旁边江垣在收拾饮水机,她才想起刚才自己忘记安排男同学把饮水机带回去了。
没想到他今天这么勤快。
苏阿细突然放慢了速度,慢慢地走近:“你等等,我接点水。”
江垣回头,看到苏阿细拿着矿泉水瓶过来了,又弯腰把几个空桶堆到墙根,说:“你回去喝吧,我水桶都卸了。”
“我等会儿要去吃晚饭,”苏阿细看到他手边的一桶水,还剩一大半呢,“你上一下,我多倒点。”
江垣没辙,把水桶给她往饮水机上送好。他盯着水咕噜咕噜流进瓶子里,问了句:“晒一天了,这水不热吗?”
苏阿细说:“是有点。”
江垣舔了一下嘴唇,说:“给我喝一口。”
“你杯子呢?”
“我没带。”
苏阿细把水递过去,没说什么。
江垣仰头灌了几口,嘴巴没对上瓶口。
苏阿细又咕噜咕噜把水接满,她站在一旁慢慢地拧盖子,让江垣把水桶取下来。
他拎着饮水机离开的时候,苏阿细听见他在她的耳边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你扎马尾很好看。”
苏阿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地面热气腾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