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白绝被天照烧到半死,她才示意佐助熄灭火焰。
“为什么要对这家伙动手?”这几日一直接受白绝的照顾,虽然对这性格轻浮聒噪的生物毫无好感,可他也未曾想过要杀死白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抑制万花筒瞳力诅咒的关键,就在这家伙身上。”
让佐助催眠了白绝后,世界终于将自己的推测详细讲述给他听。
“据我所知,过度使用万花筒会失明的原因正是因为人体无法负担瞳力对身体的侵蚀,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除了移植至亲的眼睛外,就只有通过另一种更为高级的能量压制它。”
“什么能量?”
世界摇头道:“我对这些了解有限,只能感知到是极为活跃,生命力极为顽强的能量体。在我的感知中,白绝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这种能力体,所以我觉得只要你吸收了这具白绝应该就没问题了。”
佐助抽了抽嘴角:“你也说了这是你的推测。”
“基本没有问题的,”她摆了摆手,“不放心的话你可以拿鼬做实验,使用另一种方法。”
“直系血亲的万花筒写轮眼?”
“对,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她挠了挠脸,“我想办法拿到了富岳先生的万花筒写轮眼——你看,开启万花筒的富岳先生仍旧死于十三岁的鼬手下,除了他是自愿的外,没有办法做其他解释。”
“我对这些没有兴趣。”佐助粗暴地打断她,“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是鼬给我的。”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告诉了佐助,“所以我才这么相信他,如果不想失明的话,他早便可以自己使用了,何必给我。”
“……”佐助下意识用余光瞟了鼬一眼,“算了,我刚刚开启万花筒写轮眼,注意用度的话,还不至于落到需要移植的程度。”
“那要给鼬用吗?”
佐助拒绝的更快:“不,让我先保存着吧。”
“好吧。”她顺从地从包裹中取出容器,将它递给了佐助。
黑发少年轻轻触碰着容器表面冰冷的玻璃,墨黑的眼瞳与眼球上明晃晃的三轮勾玉对视。
这是父亲的写轮眼啊……
想起那个威严强大的中年男人,又想起对方最终倒在血泊中的场景,他的心脏不由颤抖了一瞬。
“谢谢。”他低声道。
“你应该道谢的人不是我。”
他明白少女想说的是什么,冷静下来后,即使感情上再怎么难以接受,理智也告诉他鼬是被迫的这种说法的确有几分可能。
一旦接受这种设定,他就无法再将那个衰弱濒死的男人当做生死之敌了。
而且鼬临死前的那句“佐助,这是最后一次了”,同他释然的微笑一起在佐助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如果世界说的都是真的的话……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甚至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
“先想办法让鼬吸收白绝吧。”世界琢磨道。
佐助却不赞同:“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
“我的血液包治百病,而且既然已经动手了,总不能把它扔在这里不管吧?”少女挑了挑眉,“你不是打死不认鼬是无辜的吗?”
“……那不一样。”
接着,佐助低声道:“你为什么那么爱他?”
这里的他指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是什么让你这么认为?”她皱了皱眉,“不是什么感情都称得上爱的。”
“如果不是爱的话,还有什么可以让你为他人做到这个地步?而且……你看他的眼神,和看任何人时候都不一样。”
“是你想多了。”
佐助却没有放过她:“我一直都觉得你在看着我的这张脸的时候总像在寻找什么……是在寻找我与那个男人的相同点吗?”
“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纠结这件事?”
世界无语地说,“我不知道你居然也会有如多愁善感的女子的时候。”
他自然知道自己此刻的不合时宜,但看着神代世界为了那个人竭尽全力舍身奔波的样子,他的心里总是感觉到些许泛着苦味的涩意。
时至今日,他原本坚定的内心竟然软弱了起来,甚至会疲倦而怀疑地思考自己坚持至今日的理念的正确性。
他看到的事实真的就是真实吗?
如果是错误的话,自己算什么?宇智波鼬又算什么?
他究竟该如何去面对鼬,又该如何面对与自己纠缠不清的神代世界?
“真是可笑啊……”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不知是说给谁听。
“你不会想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逊的。”世界叹了口气,“告诉我,你到底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
“我需要一个真相。”
“什么是真相?你看到的就是真相吗?别人让你知道的就是真相吗?”她反问道,“最后还不是看你想要相信什么,如果在你眼里鼬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形象的话,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但如果你相信鼬的话,又何需别人的证词?”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他该怎么做呢?
“不要想那么多,等鼬醒了以后和他好好谈谈吧。”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世界说道,“无论如何,你们毕竟是兄弟。”
―
可心里藏着事的他晚上怎么都无法入眠,最后索性披上外袍走到山洞外。
佐助出神地看着天边蒙蒙的夜色。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夜空中仅有几许疏星散发着黯淡的光亮。微凉的晚风吹起他的黑发与袍角,在风中鼓荡出柔软的弧度。
他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的动静。
“看这样子,明天应该要下雨了。”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随后便坐在他身边。
“你穿晓的制服还挺好看的。”世界随口道,“不过鸣人看到大概会崩溃吧。”
“哼。”佐助嗤笑一声。
“不过你干的让他崩溃的事多了,倒也不差这一件……睡不着吗?”
“嗯。”
“正好我也睡不着,那就聊聊天吧。”她说道,“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坐下来聊天了?”
“三年吧。”自从来到蛇窟后,两人便没有这样交流的机会了——或者说,是他在隐隐抗拒着什么。
“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
她猜不到的,佐助淡淡地想,因为他现在什么都没想。思绪如一团深沉的黑雾,混沌而无所着落。
“诶——猜不到啊。”
她泄气地说,“你和鼬在这方面简直一模一样,完全猜不透在想什么。”
佐助有些意外地说:“我以为你是最了解他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说不上自己心里是怎样复杂的心情……那混合着嫉妒无奈与不甘的微妙情绪……但是可以如此笃定的支持一个人,不在乎对方给予自己的一切伤害的话……
“不,我只是相信鼬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温柔?善良?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在开玩笑。”少女的声音轻柔而平静,“性格善良,结果却搞得自己走投无路……这个世界终究是残酷的啊。”
“世界或许残酷,但宇智波鼬绝对称不上善良。”佐助冷冷地道,“你看看他都做了什么吧。”
“我不否认鼬的手段过于偏激……其实在这上面我也是反对他的,包括死在你这个宇智波最后的族人手里的打算。”
“他啊……拿得起,放得下,唯独看不开。和你一样。”
佐助嗤笑,不想对此做过多评价。
“不相信,你倒是想想你的所作所为。一言不合就叛村,毫无顾忌的对同伴出手,不过一直坚持不杀无辜之人这一点值得赞赏。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在你杀了鼬之后得知对方的冤屈,你会怎么做?”
世界看向他,微微挑了挑眉:“到时候即使是我也无法阻止你了吧?”
后者别开了目光,淡声道:“无论是谁,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
“公正吗?和鼬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她笑笑,“鼬追求和平,秉持着自我牺牲的决心,而你却追求公正,始终未曾放弃独立的自我,很有意思。”
公正?倒也不算错。
只是佐助依旧反感地说:“不要总是把我们放在一起比较,而且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他是被迫的。”
“好好好。”世界好脾气地没有同他争执,说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要担心其他的事,因为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
感受着手背上的温暖,他反手握住了对方的手。和他因长期持握武器而磨出了薄茧不同,神代世界的手指柔软而温腻。
那是名为“安心”的感觉。
―
据说人临死前会回顾自己的一生,看清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
当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褪色消失后,他终于如愿进入了亡者的世界。
但是亡者的世界并不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冰冷死寂,而是明媚柔软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回到了十三岁的那年盛夏,灭族前昔一年一度的烟火大会上。
光与影变得模糊,流水,虫鸣,灯笼,风铃,面具,萤火……在嘈杂喧闹的人群中,他一眼便看到了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