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总算听明白了。薛宝钗,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明明是你想要用这样卑鄙的手段进我们王府,偏偏自己认错了人,将赵平当做了本王,这回又不肯认账了,硬要把事情栽倒本王头上。
你以为本王就是那样的傻子,任你耍得团团转吗?本王昨晚歇在了关大人那里,这事关大人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便是关二奶奶都看到本王了。赵平过来拿本王的衣物,更是不少人知道的。你以为凭你几句话大家就相信了你。
哼,根本就是个不要脸面不知羞耻的女子,还装得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说,你是怎么混进本王的院子的,你意欲何为?”凛冽,没有温度的声音在宝钗耳畔响起,惊恐、愤怒、后悔、怨恨、羞愧,种种感觉一齐漫上心头,结成绝望的汪洋,淹没了她。
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什么会出错?她化妆成小厮的样子骗过了守院的侍卫们,只说是王爷临时差回来取一个东西的,然后躲在墨涵歇息的屋子里,换上自己带来的衣物,等他回来。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听到有个人摸进了屋子里,脚步踉跄喘着粗气,一听就是喝多了酒的。
这是最好的下手机会,错过这刻,或许她今生都没有嫁给林墨涵的希望了。抛下女孩儿的矜持、娇羞,她鼓足勇气扯开了自己的衣襟,投入了那人怀中。这么宽厚的胸膛,这么有力的心跳,对,他就是林墨涵,那个天神一般的男子。
他只是挣扎了一刻,就主动将她扑倒床上,将她据为己有,将她从一个女孩变成了女人。这一夜,她并没有睡着,完完全全陷入在幸福与甜蜜中,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她薛宝钗成了林墨涵的女人。
天将要亮的时候,她实在太累了,朦胧睡去。当她醒来之时,约定的时间到了,她来不及多想来不及再看身边的人一眼,就全身投入到了那场戏中间。如果她早醒那么一刻,如果她不是慌乱的忘了看他,或许一切就不是这样的,不会发展到这样彻底绝望的地步。
为什么,到底是她错了还是他发现了她的阴谋?
见宝钗被问得哑口无言,刘王妃暗暗气得胸口窒闷,这个薛宝钗,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白白填进了自己,还累得自己大早上起来陪她演戏。这下好了,便宜了个小侍卫,哼。
“薛姑娘,你半夜闯进本王的院子,本王不想与你计较。既然你都是赵平的人了,不如就跟了赵平去吧,别在这里污了本王的屋子。”墨涵一直很冷酷,都没有看宝钗,只是偶尔冲黛玉讨好一笑,妹妹怕是真的恼了。
方才之事,妹妹受到大家的压力,一定极为难过与伤心吧,一会要向她好好解释解释。
之前,因为事关自己哥哥,黛玉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而且她也想知道真相。可眼下根本就是闹剧一场,她一个闺阁女儿如何好再听下去,污了她的眼毁了她的清誉呢。叫人传出去,还以为他们林家没有家教呢。
而且,虽然哥哥没事,但她不打算就这样原谅了他,他不回房都没有通知自己一声,叫自己白白担心了一整晚,根本就是眼里心里没有自己。成天在外面招蜂引蝶,今天薛宝钗,明天不知什么陈姑娘李姑娘呢,日子还要不要过下去了。什么永远陪着自己一人,不娶妻,全是假的,当自己年纪小好哄呢。
担心一去,黛玉隐藏在心底的生气怨怒就腾地窜了上来,带了雪雁碧香偷偷出了屋子,离开这个污浊嘈杂的地方。
墨涵自然看到了黛玉临去时眼里的不满,可是眼下总得摆平了薛宝钗之事吧,毕竟发生在他的地方,他不能置之不理。接下来,还要彻底撇清自己的嫌疑呢。不然,这回事情了结了,日后传扬出去,难保没有闲话说到自己头上,还是一次将话说死了比较好。
妹妹那里,日后慢慢再解释。这般一想,强忍住了去追黛玉的冲动,与关泰一唱一和发落余下的事情。
黛玉出了烟波楼,并没有即刻回自己屋子,那里离这边太近,闹心。
顺着小路闲走,越过一片花圃,转过了几个甬道,穿过一个月洞门,眼前出现了一片翠绿葱茏的竹林。
黛玉原就喜欢竹子,林府里就种了许多,只是没有这里的茂密。走到其下,烈日被遮挡了,只有偶尔投射下来的斑驳的影子,林风沙沙,宛若人间仙境。郁气一扫而去,黛玉放开了雪雁碧香的手,快步走入了竹林,体会这一刻的安静和平和。
“郡主?你也在这里?”林中扬起微微惊喜的声音。
第88章:天荒地老唯有此时
话说黛玉在竹林里转悠,忽听见一人唤她,却不见人影,不由诧异,雪雁和碧香忙把她护在了中间。
三人紧张地向四面八方巡视,正前方的竹子沙沙作响,须臾探出一个宝蓝色的影子来。黑发飘飘,唇红齿白,眉梢眼角盛满了笑意,手中一柄紫色檀木骨的折扇,越发显得他丰神俊朗,在这样的竹林里仿如嫡仙下凡。
“含湘见过王爷。”在刹那的怔愣之后,黛玉已经矮了身子行礼。
“你对我总要这么客气嘛?”寂静的竹林里,只有偶尔的鸟鸣与风声,此刻,他真的不想再与她拘着身份说话行事。这样轻快的环境下,不是应该随意些吗,还是她心里始终将他当作了一个陌生人。
客气?有吗?他们一共也只见过几面,那他要她怎样对他呢?黛玉只觉得诧异,这个刘王爷不是向来都守礼有加的吗,今儿怎么反来苛责她呢?
她是那样的迷茫与不解,滴溜溜转着她灵动无比的美眸,在他身上停了停,眼里并没有闪过别的女子都会有的谄媚或者爱慕,仅仅只是惊讶。他不知他是该感到高兴还是失落。他不正是喜欢她的与众不同吗,难道又想她与别的女子一样对他极尽引逗之能事。
刘瑄终于朗声而笑,一手攀在一颗细竹上,低低问道:“含湘喜欢竹子吗?”
含湘,不是郡主。
黛玉越加诧异起来,今天刘王爷似乎有点不对劲啊,居然对她改了口。不过含湘是太后皇上赐封的,他这样唤她无可厚非,只要不是叫她本来的名字,她是可以接受的。
“是的,很喜欢。王爷呢?”
“我从小就喜欢。父皇把玉竹轩赐给了母妃,玉竹轩里植满了各色竹子,课余闲暇我都爱去那里坐坐,看母妃作画,听听鸟叫,听听竹叶的萧萧声,所有的疲惫全都消散了。后来,母妃因病去了,父皇也把玉竹轩锁了起来,连我都不得进。有时候,我总在墙外想翻进去,可我不敢,我怕,怕那里没有了母妃的音容笑貌,那里便不再是玉竹轩了。
一晃许多年过去了,玉竹轩成了一个荒僻的所在,埋葬了母妃埋葬了我的幼年。
不过,我对竹子的喜爱从来不曾改变,只是常常不敢独自走进。鬼使神差的,我方才突然想进去坐坐,就听见了你的脚步声。”起先,他寻找着层层竹林下难得的一缕光线,后来却是炯炯地看着黛玉,那么热切那么渴求。那样的往事那样的喜好,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人面前说起过,却独独愿意在她面前不设防。
未知的茫然渐渐变得清晰,有些话不用说,黛玉也明白了,她从来不笨不傻,一旦给她一点点的暗示她就能领悟。脚步声,不用看到人,不用听到说话声,只需要脚步声就能辨别出一个人,这必须极为熟悉或者印象深刻。
黛玉的脸悄悄爬上了红晕,眉目低低的,不敢看,她从来不会应付这样的场合。何况她本就无意,小手扭着帕子,咬着唇角,迸出一句:“含湘有事先走一步。王爷再见。”
说完,她就急急转过了身,欲要逃出去。
可是脚下太急,身子不稳,青苔又滑,绣鞋打了滑,人向前滑去。不料突现这样的变故,黛玉惊得花容失色,两手拼命想要抓住雪雁。
刘瑄还没来得及失望,就发现了她的异样,不及多想人已经掠了过去,轻轻捞了她的细腰在手,两人打了一个转方才站稳。
“姑娘。”雪雁与碧香的声音都带了哭音,姑娘与王爷说话,她们作奴婢的不敢靠得太近,离了三步远听候,没想到黛玉会突然受滑。
黛玉的胸口犹自一起一伏,死死抓着刘瑄的胳膊,面容煞白,良久才慢慢镇定。发现自己的失态,赶紧松了手,退出了刘瑄的怀抱,低低说了一句:“含湘多谢王爷出手。”就欲扶了丫鬟的手离开。这里,太过暧昧,她不喜欢。
才走了没几步,林子外不远处响起墨涵焦急的呼唤:“妹妹,妹妹,你在哪里?雪雁,妹妹?”
宝钗半裸的雪白身躯,含羞带怯的娇态,霎时填满了黛玉的脑海。她知道,这一切都与哥哥无关,可是她就是不高兴就是不开心,一想到宝钗本来可能成为哥哥的人,她的心就闷得难受,抽痛得她无以自拔。
即便没有宝钗,日后也会有别人,日夜照顾哥哥守护哥哥,哥哥的地方属于了其他女人,不再是她可以随意走动的地方。甚至连哥哥这个人,都是别人的人,她只能得到他分给别的女人后剩下的对她那一点点宠爱。她不要,她不许,她一定会很痛很痛的,她真的希望哥哥是属于她的,可是她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