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沐一怔,随后呵呵笑道:“看来北王爷今日的心情不错。表兄仿效古人,邀你月下畅游如何。”
接过小安子的长衣,水溶道:“既是沐表兄有此雅兴,亦清一定奉陪。安子,吩咐人备马。子扬回来没有,让他人来见我。”
吩咐完毕,水溶对龙沐道:“沐表兄连夜到访,一定有事,我们…..”龙沐笑道:“无事就不能到北府,难不成我来给姑妃请安也得有借口。”
水溶清眸微微一眯,似笑非笑的道:“亦清这倒没有料到,沐表兄连请安也与常人不同,单单选在夜里。”
龙沐拍了一下水溶,笑道:“随我走吧,什么也瞒不过你。”两人并肩而行,龙沐的脸色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低声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你料想不到的人。”
水溶眉头微微一皱,转头道:“何人,还要如此神秘,累得你连夜来此。”龙沐轻轻叹了一声,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水溶慎密的心里细细码了一遍,始终没有猜出到底是何人能让龙沐如此重视。
月色中的街巷静寂荒凉,急促的马蹄声显得格外突兀,东拐西转中,水溶和子扬跟着龙沐等人来到了一个有些荒凉的院落,浅浅的月色下,里面透出一道微弱的灯光,在周围一片黑暗中,竟显得有些诡异。
龙沐的随从拍了几下门,不一时,门被打开了,水溶一看,出来开门的竟是龙沐贴身的侍卫,心中的疑惑顿时重了起来。
众人没有做声,随着侍卫走进了院子。一看就是个许久不曾住过人的院落,枯萎的杂草遮盖了四周,只有中间有条小径通向屋子,看来也是刚刚收拾的。
进到屋子,另一名侍卫早已站在门口迎候,一盏昏暗的灯映得里面影影绰绰的,墙角处缩着一个人,听到有人进来,那人抬起凌乱的头,一双惊恐的眼睛紧紧地盯在了水溶的身上。
水溶惊讶地看着浑身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侍卫道:“子霸,真的是你,你没有死。”水溶身后的子扬和子霸情同手足,忍不住上前就要松绑。
龙沐厉声道:“慢着。”龙沐转身对水溶道:“清表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死,还到了这里。”
水溶毕竟久经世事,喜怒不行于色,挥手制止了子扬的莽撞,淡淡地道:“亦清愿闻其详,还请表兄解惑。”
龙沐挥了挥手,侍卫上前拿下了子霸口中的束缚,子霸忙不迭口的连声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水溶身边有四大侍卫,自小随着水溶一起长大,三年前那次兵变,侍卫子剑舍身护主,令的水溶一直耿耿于怀,上次出巡,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却出了疏漏,被照王的手下惊觉,多亏子霸和子扬护卫着,水溶才得以脱身,激战中,三人不幸失散了,最后虽如愿以偿的将照王扳倒,但又失了一名爱将,令的水溶几日里郁郁寡欢,不想竟在这里见到了。
水溶轻轻瞥了龙沐一眼,道:“沐表兄,亦清也好奇,子霸是亦清的侍卫,又怎会到了表兄的手里,还成了这样。”
龙沐看了一下子霸,温润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随后温润的道:“让他自己告诉你吧,枉你还护着他。”
水溶一听,英眉忍不住皱了起来,走到子霸近前,低声道:“子霸,你说吧。”子霸偷偷看了主子一眼,萎缩的低下头,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子扬忍不住了,道:“你告诉王爷呀,和你失散后,王爷很担心,事后派人寻过你,可惜一无所获,王爷为此还叹息呢。”
水溶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缩在一边的侍卫,俊朗的脸上波澜不惊。
过了一会儿,只听一声凄厉的喊声,子霸忽的跪在水溶脚下,道:“王爷,是属下对不起王爷,你杀了我吧。”
子扬看着子霸,年轻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惊愕,悄悄瞥了一眼没有作声的水溶,但见他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只是犀利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子霸低垂的头。
好久,才听水溶低沉的道:“告诉本王,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子霸的头更低了,仿佛要钻到地底下。
龙沐在旁缓缓的道:“卖主求荣是最卑鄙的行为,难得你还有脸活在这里。”子霸低声道:“属下知道自己已是万劫不复,但属下有句话要告诉王爷,四王爷已经知道了一些上次的事,一定不会放过王爷的,请王爷千万小心,万不可被表面的假象迷惑,这样属下即使死了,也可放心了。”
水溶依旧没有做声,只是轻轻叹了一声,拂袖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一声冷漠的吩咐:“走好。”
一众人还没走到院门,房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声,水溶的身子只是轻轻的一怔,丝毫没有停顿,疾步离去,清冷的面上淡然无情。
子扬忍不住了回头望了一眼,看着决然而去的主子,忙快步跟了上去,幽暗的灯火很快熄了,院落里一片黑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清脆的马蹄声回响在空旷的街巷。
第十章 、巧相助心有灵犀
这一夜,小安子没敢合眼,因为书房里的灯亮了一夜,黄黄的窗影下,时不时映出王爷修长孤寂的身影。
回到王府,端着热热的香茶,龙沐温润的面上是一片琢磨不透的神色。侍卫悄悄地进来回道:“王爷,一切都办妥了。”龙沐点了点头,摆了摆手,侍卫缓缓的退了出去。
轻轻抿了口茶,龙沐的缓缓地敲打着案上的书简,那是一部《孙子兵法》,平日里温和清淡的脸上有一种不易觉察的期待。
这是平原侯府的花园,看着有些萧条的花木,黛玉轻轻地叹了口气,身后的游廊总算挡住了还算清冷的秋风,使得黛玉不至于太冷。
拗不过英郡主的盛情,黛玉随着来到了平原侯府,同样爽朗的蒋家姑娘带着英郡主和黛玉几乎游遍了整个院子,兴趣不减,又要去西北角刚修缮的茶苑看一下,实在有些累了,黛玉便找了个因由,留在这里等她们回来。
紫鹃见黛玉有些冷,便道:“姑娘,要不我们先回去等也一样。”黛玉自来就是谨慎敏感之人,摇摇头道:“身在别府,还是客随主便吧,再说在这等还可以看看景色。”
紫鹃想了一下道:“那我回去给你把长衣拿来吧,也不知她们什么时候能回来。”想了一下,黛玉点点头,应了下来。
紫鹃让跟着的小丫头带路,急步向后堂走去,长长的游廊里只有黛玉一人。
轻轻舒缓了一下有些劳累的手脚,黛玉忽听得从左面传来谈话声,夹着沉稳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果真如此,那他不是早就知道此事。”清冷的话里有某种熟悉的声音。
一个陌生而又凶狠的声音道:“只是想不到子霸竟会做这样的事,枉你平日里那么器重与他,既然老四那里已经知道了端倪,亦清,你岂不危险了,想不到老三的这招倒是高明。”
只听那个清冷的声音道:“既然已经撕开脸面,那也别怪我心狠了,看来这趟浑水是不得不趟了。”
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黛玉的心不由跳了起来,心里暗暗祷告着,千万不要向这边来。
谁知刚一立起身来,就从左面走廊转过四个人,乍然见到游栏边的黛玉,其中的一个眉头一皱,厉声喝道:“你是何人,怎么在这里。”
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一丝冷酷的惊诧,犀利的眼神布满了怒意,身后的两个侍卫霎时移到前面,盯紧了前面的黛玉。
更惊讶的是立在一边的水溶,看着黛玉,情不自禁的道:“你怎么到了这里。”看了看身边的气氛,水溶缓缓的往前走了几步,自然而然的挡在了黛玉身前,看似很熟稔的道:“你不是在花苑吗,怎么又到了这里,其他人呢。”
看到水溶轻松的表情,剑拔弩张的两个侍卫悄悄地退了回去,紧张的气氛有了一丝松和。
黛玉心思灵巧,再看到那人怒意浓浓的面容,又岂会听不出水溶话里的寓意,虽然和水溶不过见过两面,但共过患难的经历使得彼此之间有一种无言的信赖在不经意间自然流露,看了水溶一眼,黛玉轻轻的道:“蒋姑娘和英郡主去茶苑了,我只好从那边走到这里等她们,不想在这里碰到了王爷。”
淡淡的一句回话,轻轻巧巧的顺着水溶的话锋将自己撇开,又说明了自己的处境,不过是刚刚过来。
水溶满意的微微一笑,清隽如玉的脸上带着赞许的神色,不知为何,在面对旁人时,两人总有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看了一眼黛玉,水溶回身对那人道:“她是乐善郡主的好友,亦清以前在乐善王府见过,表兄不用多虑,况且她也不过是局外之人。”
那人冷冷的看了黛玉一眼,对水溶道:“亦清,此事你…..”水溶坚定的道:“表兄放心,亦清相信她。”
那人一愣,狐疑地看了看立在一边的黛玉,接着低沉的道:“不管如何,缄口无言对谁都有好处,你好自为之,亦清,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