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抚着那个深深的“赦”字,黛玉自言自语的道:“他不在了,我一人独活又有何乐趣。”轻轻一颦眉,黛玉对紫鹃道:“紫鹃,把那件鹅黄色得斗篷拿来,我要出门。”
紫鹃急道:“王妃,王爷和太妃吩咐过了,王妃如今身子重,有什么事吩咐人去办就行了。”黛玉脸色一沉,道:“你这丫头管得越来越宽了,难道连我也要管,快去,吩咐小厮们备轿。”
阴沉的天色中终于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轻轻掀开轿帘,黛玉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乐善王府那依然威严的府门,几个懒散的小厮正瑟缩着傍在门边,白色的灯笼似乎在告诉着路人府里的境况。
轻轻叹了口气,黛玉放下帘子,缓缓倚着身后的软靠,心里道: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自己送给英郡主的玉环能保出乐善王府一命,一命抵一命,或许不会太令亦清内疚和不安。
闭上眼,黛玉仿佛又回到了刚才的乐善王府。
看着跪在身前的杨老夫人和一众妇孺,黛玉不由有些心酸,忙让紫鹃上前扶起众人,轻轻的安抚了几句。
杨老夫人老年丧子,一时间仿佛苍老了许多,那刺目的白发,强撑的笑颜,还有乐善不谱世事的一双儿女天真的神情,使得黛玉心里总有种内疚和惭愧,直到此时,黛玉才理解了水溶这些日子来的心情。
随意的问了几句府里的近况,黛玉对杨老夫人道:“老夫人,黛玉有几句话想和郡主说。”杨老夫人道:“长公主有话吩咐就行了,英丫头口无遮拦,若是有不当的地方,还请长公主不要见怪。”
黛玉淡淡的笑道:“老夫人客气了,黛玉和郡主一起住了那么多日子,彼此的性情难道还能不明白。”
杨老夫人点点头,道:“也是。”转过头,杨老夫人对王妃道:“王妃,我们出去看看孩子们吧。”
房里静了下来,黛玉默默的看了英郡主一眼,但见她本来俏丽的脸庞有些憔悴,但依然掩不住自来的那份英气和爽朗。
直到此时黛玉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将玉环交给英郡主,只是心里有种感觉,似乎只有给她,才能让自己的心轻松些。
或许黛玉自己都不曾知道,在内心深处她是自私的,宁愿舍弃保命的玉环,也不愿让水溶对英郡主有任何亏欠。
不容英郡主拒绝,黛玉言辞铮铮的陈述利弊,末了才道:“郡主,不管是谁,黛玉希望永远不用用到它,好了,我也有些累了,紫鹃,我们回府。”
外面的风雪依然肆虐着,透过厚厚的轿帘,黛玉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气,轻轻睁开清眸,黛玉自言自语的道:“亦清,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再说水溶下了早朝,刚走出殿门,身后南安王爷唤道:“北王爷,我有话对你说。”水溶停下步子,转头道:“王爷有何事。”
南安王爷故作神秘的道:“亦清,我好意给你透露一个消息,对你来说或许是个转机。”说完附耳低低说了几句,笑着道:“你自己想吧。”
水溶没有理会南安王爷的话,只是眯着清眸,清隽的脸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一时,英眉一扬,浅浅的笑着对南安王爷道:“多谢王爷提醒,亦清心领了。”
轻轻拍了拍水溶的肩头,南安王爷道:“如今他大功在身,圣眷正宠,何况手握重兵,拥岛自立,正是皇上拉拢安抚的时候,若是他的话,恐怕皇上一定不会犹豫的。”
看着南安王爷,水溶意味深长的道:“不得不说,亦清和王爷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亦清也正在寻思从他身上做文章,想不到王爷竟给亦清锦上添花,看来真是天助亦清。”
南安王爷一愣,随后呵呵笑道:“所见略同,我还暗自得意,想不到原来盯上他的不止我一人。”
轻轻的点点头,水溶道:“亦清谢过了。”南安王爷道:“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至于后面的事,就看你的本事了。”
淡淡一笑,水溶自信满满的道:“放心,亦清一定会让他答应的。”
海陵王居住的府邸是以前的沐王府,由此可见在皇上心中的恩宠。
幽静的前厅里,身材魁梧的海陵王正悠闲的喝着茶,由于久居海岛,一眼看去,面色微黑的海陵王有种令人敬畏的倨傲。
一个侍从急急的进来道:“王爷,这是北静王爷的拜帖,请王爷过目。”有些烦躁的接过拜帖,海陵王粗粗的看了一下,道:“告诉来人,就说本王身子不适,日后再登门告罪。”
看着侍从悄悄的离开,海陵王缓缓的立起身来,对随身的侍卫道:“我们岛上难得见到梅花,走,陪本王再去看看。”
刚刚出门,只见刚才的侍从又匆匆的跑了回来,海陵王不由有些生气的道:“本王不是说了,今日本王没有兴趣,以后再说。”
侍从气喘吁吁的道:“王爷,来人说了,让王爷先看看这个,若是王爷还是不应,那他也可回去复命了。”
疑惑的接过侍从手中的便笺,海陵王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接着神色凝重起来,两道粗粗的眉毛情不自禁的皱了起来,抬起头,海陵王喊道:“出去告诉来人,就说本王一定登门赴约。”
北静王府的前厅,紫檀案上,一枝红梅虬枝曲折,暗香幽幽,旁边的雕花架上,几盆水仙轻灵优雅,使得整个房里有一种高雅不俗的感觉。
水溶一身雪白的绸衣,英眉入鬓,凤目含威,微微抿起的薄唇带着一种令人敬畏的英气,拂手一拱道:“海王爷大驾光临,亦清未能远迎,失敬。”
海陵王微微一笑道:“和北王爷站在一处,总让本王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水溶笑道:“王爷太自谦了,王爷不怒自威,英武逼人,倒是让亦清折服。”呵呵一笑,两人分案而坐。
客套了几句,海陵王道:“本王是个急性子,那日王爷送的便笺不知是何意。”水溶微微一笑,道:“王爷若是不明,今日也不会来了。”
呵呵一笑,海陵王道:“上次和王爷谈了几句本王就觉得北王爷是个聪明人,今日再见,果然名不虚传,既是这样,我们也不用拐弯抹角,大家言归正传。”
水溶淡淡一笑道:“好,亦清也欣赏王爷的决断。”看着水溶,海陵王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相信北王爷帮本王一定也有原因吧,想想忠顺王爷乃是皇亲国戚,御封的亲王,当今皇上的皇叔,要扳倒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北王爷有心帮这个忙,一定不会是出于义愤这么简单吧,既然大家都有诚意,那本王愿闻其详。”
水溶淡淡的道:“既然王爷问起来,那亦清就直说了,若是不然岂不显得亦清没有诚意了。”抿了口茶,水溶道:“亦清听闻王爷的王妃已殁,这次回来有心续弦,亦清自不量力,想为王爷保桩大媒。”
海陵王瞥了水溶一眼,黝黑的面上不露生色,端起杯里的清茶缓缓地饮了一口,才道:“这本王就不懂了,以前只听过北王爷冷面果敢,为人处事雷厉风行,深得当今圣上器重,今日听过来,想不到堂堂北王爷也喜欢做这些婆婆妈妈的小事。”
水溶脸色一凛,随后又恢复了素来的清淡,道:“亦清也是俗人,自是不能免俗,不过既然王爷问起来,那亦清就实话实说。”海陵王笑道:“好,痛快,本王就喜欢这样。”
听着水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叙来,海陵王没有做声,轻轻的抚摩着手中的杯子,有些粗狂的脸上是一副不明喜怒的神色。
水溶也没有做声,只是静静的盯着手中袅袅的香茶,清隽的面上云淡风轻,微微翘起的嘴角有一抹志在必得的信心。
窗外一阵寒风吹过,有些枯黄的竹叶沙沙作响,忽然一股轻轻地淡香扑面而至,左面的梅香被窗隙里透进来的微风吹得沸沸扬扬。
放下杯子,海陵王粗粗的面上是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直直的站了起来,朗朗的道:“‘无情未必真豪杰’,冲你这份重情重义的性格,北王爷,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水溶也立起身来,伸出手道:“亦清也高兴有王爷这样痛快豪爽的朋友。”双手相握,四目相对,两人不由自主的呵呵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近傍晚,斜斜的余晖映着光秃秃的花树,处处透着一种颓废。
忠顺王刚回到府里,就见管家来回道:“王爷,晨起你让小的办的事已经办好了。”
忠顺王爷道:“好,没人知道吧。”管家定定的道:“王爷放心。”轻轻叹了口气,忠顺王爷道:“最近这些日子本王总觉得心惊肉跳的,但愿是本王多虑了。”
管家道:“王爷放心,你是堂堂亲王,谁敢老虎头上动手。”忠顺王爷白了管家一眼,脸色一沉道:“退下。”
缓缓的坐下,忠顺王爷不由想起前日见皇上的事来。
随着传旨的太监刚拐进乾清宫,迎面见水溶正云淡风轻的走过来,见到忠顺,水溶浅浅一笑,道:“徐州之事亦清承蒙王爷关照提醒,若不是王爷,亦清岂不错枉了好人,徇私了王法,每每想起来,亦清实不敢忘。”